六、马尾辫（下）

“不是。”夏侯香织叼着一根油条，形象不怎么淑女，”野人是和国人相对的概念。国就是城池，国人简单来说就是居住在城里及城郊的百姓，他们拥有自己的姓氏，有资格参政，甚至君主的继承这样的大事也需要经过大多数国人拥戴才可以顺利进行，相应的国人需要承担保卫国家的义务，也就是出征作战。而野人则指居住在城外，负责耕种的一类，他们社会地位较低，甚至没有姓氏而只有名字，不是贵族出身也不能做官，但他们不用上阵打仗，所以也称之为庶人。这可是我通宵学习《周礼》学到的。”

夏侯香织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通宵学习的人。

“那是我告诉她的，香织每天睡得如死猪一般。”端木莹立即凑过来揭穿其”刻苦努力”的面具，”在列国世界中许多国家因为战争需要，开始强迫野人参战，因此不少野人选择了逃跑，他们背井离乡，在各国间流窜，甚至组成了类似山贼野盗一类的组织，其实也只是为了生存。”

“不带这么坑室友的。”香织抗议道。

“那……那我们昨天去的地方是真实的？”

“这叫什么话？不是真实的难道是你做时梦见义勇为？”端木莹觉得，御风这人今天怪怪的。

“那就是说……”

“不要太激动嘛。”香织拍拍他肩膀，”做了好事可以留名。”

“我的一百五十铜贝！”御风大叫一声，一溜烟的跑向寝室楼……

上课前，御风垂头丧气的回到甲四班，不用说，一定没找回来。有了这笔钱，可以至少一个月每天排队买绿豆面儿的煎饼吃，或许还能抢购到豆腐脑儿，而不用啃野菜。

“上官雪，你扎辫子挺好看的。”

“真的吗？”

“你的发质真好，摸起来像绸缎子似的。”女生们对他人的外貌的观察相当敏锐，她们几个人围在小雪周围，摸摸她的头发，夸奖她好看。即便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雪，也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看，我的手艺得到了广泛认可吧？”梦琳得意洋洋。

“确实，这样小雪就会越来越开朗了。”

“我怎么觉得她变开朗了，对你不太有利呢？”

“什么意思？”

“现在小雪可是一心要做你女朋友，那是因为她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如果她明白了……”梦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十分不妥，让人听起来的意思就是”要不是小雪傻，才不会看得上你”。

梦琳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这张嘴太快，说话不过脑子，为此不知惹出过多少是非。

果不其然，御风的笑容立即僵住，他尴尬的嗯了一声，低头翻书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同时也是心中非常脆弱的部分，梦琳击中的恰恰是他最疼的软肋，御风脑子里一片混乱，书上的字显得那么陌生，一个也不认识。

他呼吸变得沉重，体内感觉有一股热流，涨的难受，脸上也跟着发烧。

被自己重视的人说了这种话，一般人或许会生气，御风感觉到的却是深深的失落，自己在对方看来原来就是这样的，应该说——仍然是这样的。

高二时，他没带书，被同桌呛了一句”没带书你干什么来？”，从此他再也不向别人借书。

物理实验课上，他好心好意帮着一个女生准备实验材料却被劈头盖脸吼一句”多事”，御风没想过对方一定要感谢自己，也没有要追求对方的意思，只是不想被看作是多余的人就好，可那一句话击溃了他的自尊。

那天，班里同学津津乐道的事便是一个暗恋某女生的男生被拒绝之后在男厕不停洗脸抹眼泪的段子。

小雪发现了御风的反常，问他只是说”没事，有点不舒服。”这哪里是没事，显然是有大事，小雪也不好再问，于是作罢。

这一天，梦琳几次想要解释，可始终找不到机会，其实，解释又能解释清楚什么呢？

接着她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御风从此和小雪越走越近，被疏远的只有自己，她开始担忧起来。

原来自己对御风最多算是有好感，但早上的事让她有些心动，难道自己不自觉的开始喜欢他，想要依靠他了吗？越是这样，就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御风一直呆在阳台，阳台门被从外面关起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梦琳，他今天怎么了？”

“都怨我，早上我和他开玩笑……”

其实御风经过一天的自我调整，心情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但他觉得应该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和小雪、梦琳之间的关系。

“御风？”旁边传来了由美的声音，她好像已经观察了御风许久并且看出了什么，”和女生相处确实会有些麻烦，有时候她们想得太多，有时候她们又想得太少，但是作为男生，可不能和她们计较太多呦。”

“我只是出来凉快一下。”御风感觉很不好意思。

“嗯，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对重要的人关紧门，至少要留一道门缝呀。”由美的话一语双关。

“明白。”越是孤独的时候，越能体会到温暖，他回忆起那节物理课后，他一脸颓丧的和同学一起回家，一个正巧顺路同道的邻班女生见他情绪不对，出言关心几句，让他着实感动了一把。

不久这个叫做林莉的邻班女生便出国留学了，但他永远记得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有人会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御风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尽，”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阳台上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我……只是刚刚碰巧出来看风景的。”由美找了个借口回房去。出来看风景？和现代世界的灯红酒绿不同，列国世界的夜晚一片漆黑，哪里能看得到什么风景？也或许，御风就是由美要看的风景。

阳台门终于被打开，梦琳立即跑过来想要道歉，可还不等她开口，御风便招呼两人一同出来，”今晚的星空不错，要不要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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