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谴之人（物理）

（第一章 v3.0）

两小时前。

“咻——咚！”

普照寰宇的星夜中，种满风车的草莽平原上，六月仲夏夜，最早一批从泥土中爬出的蝉轻轻歌唱。

在这偌大的风车海平原东部边陲的一家小旅店上空，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烟花在深蓝的天幕中绽开，相伴而行的，是无数个在大烟花一旁起爆的小烟花。

“恭喜少爷您完成学业啦！不管结果如何，今晚先好好庆祝一下！”

“说是庆祝.......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夜空之下，楼阁之上，穿的和丧服一样黑的丹砂愁眉苦脸的举着烟花，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身着女仆服装，手中举着一杯橙汁的猫娘。

唉.....庆祝你妹啊..........

丹砂一脸悲怆的把放在一边的六十四度朗姆酒一饮而尽，浑然不顾这烈酒辛辣的口感。

军事理论考试考到最后困得不行，结果半梦半醒中，居然在模拟实战题下面回答了用烟花将阿斯加德的神明打下来的可行性。

最sao的是，自己居然还煞有介事的分析了一番之后得出了可行的结论！在卷子末尾，甚至用狂草的笔记写上了“此法可行，改天试试”的字样。

啊啊啊啊啊！！！丹砂一脸死掉的表情。

我TM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啊！我丹砂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世英名全被这个试卷毁了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试过了，不可行了，我半梦半醒中写的东西，拜托你们能自行从卷子上消失吗？

然而身旁的女仆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切，军事理论不行吧？”

“如果只是不行那还好了，现在已经严重到我那个神威无敌大将军的称号保不住了！”

站在丹砂身旁，轻轻依靠楼阁天台护栏的，是丹砂的私人女仆可可，她穿着一名身穿安吉拉黑白女仆服饰，一席及腰的黑色过肩发在六月微风中飘荡，一对微微发亮的黑色眼眸倒映着上空的烟火。但是最惹人注目的，是她头顶那两只黑色柔软的猫耳以及裙子中探出的那条柔软的猫尾巴。

可可是一个猫娘。

正如许多和可可一样的存在，广袤的尼伯龙根联邦，不，是整个世界，这样的现象并不罕见。

因为这正是在神明的护佑下，由狭义上的人类男女，兽娘，与魔物娘所组建的世界。

“好啦，现在抱怨这个也没用，谁叫你考试睡觉的......还有那个大铜炮的称号对你可有可无吧？喏。”

可可从自己的皮包中翻出一罐巧克力牛奶摇晃了几下，递给自己身旁一脸抑郁的那个少爷。

“别这样，就算是这么羞耻的称号，有也是比没有好的....”丹砂接过的巧克力牛奶，咕咚几口饮尽，“可可啊，你有没有什么拯救我的方法？”

可可认真的看了丹砂，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大概没有，不过做批卷人的舔狗也许有用吧。”

“神特么做舔狗，我就是进化成舔食者也没有用了吧！”

可可对丹砂翻了个白眼。

“剩下的呢？我猜你射击和诗歌也不行吧？”

“你猜的还蛮准的嘛........”基本瘫在护栏的丹砂依然是一脸消沉。

“切，亏我教你写了三年诗，教你打了六年靶，少爷你真够笨的。”

“射击我手抖得厉害就不说了。麻烦你看看今年诗歌的材料啊喂！学霸考了100，脸上有个吻痕，学渣考了55，脸上有个巴掌，后来学霸考了98，脸上有个巴掌，学渣考了61，脸上有个吻痕——你告诉我这特么怎么作诗啊！写《毫无原则可可喵》吗！？”

丹砂压低声音，用手劈了一下可可的脑袋，但随后自己的脸蛋上就遭到了一下又快又准的拍击。

“笨蛋！这个鬼畜的题目是什么鬼啊？要是你真写了我绝对要——”

“真不好意思在思索了十分钟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题材的情况下我还真的这么写了.........”

“呀啊啊啊啊啊！”

可可狠狠的踢了丹砂一脚。

“反正大将军的那个名号已经要没了，我也不在乎这些了.......”丹砂一脸残念的表情，放下空饮料罐，又是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高度朗姆酒。

“不，果然还是给你判零分比较合适........”

作为已经相处并磨合了六年的老夫.......不对，主仆，两人的性格已经彼此到了相当默契的程度，主仆的阶级差距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是如知心朋友一样互相打趣，互相协助，共同前进的两人。

六年了，直到今天，丹砂依然坚定地认为，遇到可可，绝对是自己一生的幸运。

........当然，话虽这么说，两人的关系却尚未更进一步。

我倒是想更进一步啊喂！

“突然想到如果刚才的烟花真的能打下哪个神的话——”

“无名的羁绊人啊，速速放下你的武器吧.........”

毫无预兆，突然炸起，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丹砂猜想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脑子中........刚刚是谁对我说话了吗？

“可可，刚刚你听见有人对我说让我放下武器吗.........”

两人大眼对小眼。

“欸？没有啊，我没听见，再说你也没有拿武器什么的........”

“.......那怕不是我刚才为了检验推导对天放烟花遭天谴了，”丹砂一笑而过，又拧开了一瓶朗姆酒，这次他顶着朗姆酒的烈性，直接对着嘴吞吞吞吞吞如喝凉水一样一口气饮尽。

“正常现象啦少爷，这几天肯定被军事理论.....不对，是你的大铜炮称号搞得心神交猝吧，来，这几天我就带着你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再过几天你就只能成天跪在你的零分诗歌卷和军事理论卷上了。”

可可用手中的刀工整的切下一块放在露天楼台护栏上肥瘦均沾的香酥鹿肉，用自己的筷子夹到丹砂的盘子里，帮他撒上孜然，穿上衣服的丹砂心不在焉的将手碰到叉子上，但下一秒，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阿嚏！少爷？”一脸茫然的望着动作骤然停止的丹砂。

“与神界的女武神结下无名羁绊，虽非你的心意，却是你的罪孽......”声音拃起。

谁！

丹砂猛地抬起头来，环视整个旅馆楼顶的天台，然而天台上仅有他们两人，而那深入脑海的声音，并未停止。

脚下的.......脚下的大地在.........

....在颤动........

刚才的判断错误了！？自己不仅仅遭了天谴，还......

还有小老弟要来治我的罪？

想到这里，丹砂就禁不住苦笑了一下，虽然世界上有人类，兽娘，魔物娘，还有一些危险的魔物，但是自己就根本没怕过这些东西，毕竟自己站着不动让枪打，让炮轰都不会出事，一个黑帮也不过是几斧头的事，现在这个世界上，能杀掉自己的人还没出生呢。

............大概吧。

毕竟如果真的像自己刚刚瞎想一样前来追讨自己的是神的军队的话，那自己就有点麻烦了。

而他对面的可可，想必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对。

“是马蹄声，预计数量在..........在........”可可闭着眼，两只漆黑的猫耳竖了起来，“数量在百只左右。”

“........可别告诉我咱们后院的那只小母马太迷人把全村的公马都吸引过来了.......”丹砂用手飞快的捏起盘中的鹿肉塞到嘴里，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头痛感猛袭大脑。

“唔啊！”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可可赶忙走到丹砂身边，摸着丹砂被风吹的冰凉的额头。

“狂猎军团追随女武神至此，兼来取你性命，无需逃避了，凡人啊，女武神即将从天而降，而你就在我们的剑下陨落吧。”脑中的声音又一次爆出来。

啥.....丹砂的表情有些凝滞，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醉红，眨巴了两下眼睛。

女武神？

卧槽我真的遭天谴了？

等等刚才那些东西只是我在瞎想啊！

“啊哈哈...看来扯不了皮了啊，”丹砂转过头去，苦笑的脸上逐渐落下一颗颗汗珠，“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可怕，因为有人觉得我这张帅气的脸收藏价值不错。”

“啊？不是........这个又是什么情况？是有人要柴刀你这个在外面沾花捻草的花花公子吗？”

“神特么柴刀啊，不对，你这个沾花捻草又是哪来的说法啊！？我怀疑我遭到天谴了.......”

“少爷，冷静点再说话，你喝酒喝得有点快了。”

“天谴的来源可能是我的考试卷呢......”

“呜——”

“——！”

上空陡然传来的一阵尖啸声打断了丹砂一团紊乱的思路。

“女武神，是女武神降临了，羁绊人啊，你与她的羁绊——”

“——到此为止了。”脑中的声音仿佛宣告了什么一样，慢慢落幕。

“什么......？”

头顶，一片漆黑的夜里，一团火球突然从炙红的云层中探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白亮的切割线，飞速向着并不遥远的盘绕森林边缘下坠而去。

“这是........”丹砂的瞳孔中挤满了火球的倒影。

“陨石......”可可最先反应过来，“少爷，快趴下！！！”

“咚——！”

一阵强光闪过，没用一秒钟，一阵轰天炸雷的声波霎时从小到大，由远及近席卷而来，夜空顿时一片绯红，绯红的天空之上，一朵壮观的蘑菇云拔地而起。

这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爆炸，比自己认知中最强的爆炸强了不知多少倍的爆炸。

丹砂微醺的酒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冲散，在强烈的冲击波袭来之前，他一把抓过可可的衣服，把她按在地上，整个人用身体死死压住她。

两人的等待未持续几秒，随着一阵不断逼近的轰隆声，一声清脆的裂响传入耳中。

一瞬间，楼下的玻璃被震得粉碎，强风如强盗一般扫过丹砂的头顶，护栏别有雅趣摆放的酒杯以及盛满鹿肉的盘子在一瞬间被强风狠狠的吹飞，一直被吹到天台的对侧围栏才乒乒乓乓的撞了个稀烂。而丹砂始终在强风中死死护住身下的可可，毫无动摇的意思。

.........

“..........少爷？”

风渐渐小了。

“少爷，好痛，你起来一点.......”

“好了，冲击波应该过去了....”

摩擦可可也摩擦得心满意足了。这是丹砂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

“没事吧？”

“唔......没事......”

丹砂慢慢站起来，拉起身子底下小脸红到耳根的可可。

“那就好...”起身之后，丹砂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爆炸的火光。

“今天晚上也太不太平了.....”他轻轻对可可说，“我刚刚听到那个声音说什么女武神.....”

“嘟——”

旅馆之后空荡的平原上，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丹砂转头，只见无数箭矢发射声传来，一片燃着火焰的箭雨腾上天空。

不是吧！？这群小老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的吗？丹砂心头一惊，不分由说的一个公主抱抱住身旁的可可。

“欸？少爷你要.....”

在可可反应不及的惊恐眼神中，丹砂抱着她从旅店的楼顶一跃而下，身后，无数燃着的，足足有一根手臂那么长的箭矢纷纷落地。

“咚！”

一阵震荡后，紧闭双眼的可可有些迷茫的眨巴两下眼睛，尽管身旁有些不明的暗金色气体，但是一直以公主抱姿势抱着自己的丹砂毫发无损。

“看来这次来刺杀我的小老弟有点特殊呢.......”丹砂微微喘息，把可可放回地上，“可可，准备马车，我们先跑。”

事发突然，可可也来不及多问什么，她立即跨上马车，还好自己的马车有整个酒馆作为掩护，拴住的马匹虽然有些受惊但整体上并无大碍。

“少爷，我们向哪里跑......？”可可手脚麻利的解开缰绳，坐在马车前部。

“既然是特殊的小老弟，那就要特殊招待，”丹砂看着远方燃烧的森林，“去那边。”

“听！”

自己的身后，马蹄的震荡声愈发明显，这不再是用双脚感受到的震动了，而是真正的，用双耳听到的震动。

被爆炸映红的天空下，远处的小山头上，一大批骑着马的漆黑人影纷纷勒马，而他们面向的，正是丹砂的方向。

“你们就是新一届的小老弟吗！”丹砂站在马车旁，拉开马车门，对着那一批人影嘲讽一句，随后迅速的爬上马车，而同时，几支漆黑的箭矢穿破夜空，狠狠的钉在了丹砂刚才逗留的地方。

“驾！”四匹马拉着的马车调转方向，绕过酒馆，向着那些人影的相反方向——也就是爆炸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备注：1.安吉拉女仆服：即连衣裙式女仆服

2.狂猎：出自日耳曼神话，不是《巫师》系列的原创角色，狂猎与北欧神话有很大的关系，一说为奥丁引导着狂猎，但本文权以另一种版本创作，即芙蕾雅引导着狂猎

3.尼伯龙根：由《尼伯龙根之歌》衍化而来的名称，在文中有两个含义：一是指丹砂所在国家尼伯龙根联邦，二是指尼伯龙根联邦的首都尼伯龙根城，在文中通常称呼为“尼伯龙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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