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替我向前吧

他本想在百晓生恢复之前，让人偶来到车厢的另一面外壁，用最后的力气将虚弱的百晓生吸出车外的。

百晓生的恢复速度，他自己的虚弱程度，都出乎了空洞的意料，对形势的错估让他犯了致命的错误。

早知道就应该让人偶待在原地，等百晓生过来回收长片的，空洞心里后悔不已。

因为担忧回收长片后的百晓生，好转到有能力躲开自己虚弱的攻击。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结果反而陷入了绝境。

不过没时间干着急了。

空洞甩开杂念，继续控制着人偶移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选择这种方式，为的是在百晓生最虚弱的状态下袭击。现在百晓生在人偶到达袭击地点前开始了回收，是空洞没有做到最好，但还不是最坏的情况，他还有机会。

快啊！空洞铆足了力气，牙齿把舌头咬出血，强振精神。百晓生回收得时间越久，他的状态也就越好，人偶越早到达目标位置，空洞的成功几率也就越高。

银触装甲展开的宽广平面已经缩水了三分之一，那些被回收的银色长片从百晓生放在平面上的手掌周围冒出头来，顺着百晓生的手臂环绕而上，钻进了百晓生的身体。

回收还在进行中，百晓生一手放在上面，转过了身子，面朝趴在地上的空洞。

空洞的脸就这么和地板接触，百晓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醒没醒着。

当平面缩水到原来大小的二分之一时，百晓生突然放下了和平面接触的那只手。

他停止了回收，转身朝着那两枚圆球走去，最先遇到的，还是困着陈淼的圆球。

不过这一次，百晓生选择了擦肩而过，他的主要目标还是拥有着“人人为我”个性的叶铭歌，有了前车之鉴，加上处理陈淼那枚圆球的时候还有一个尹曦薇在，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有时候只需要改变一下做事情的顺序，就会变得简单许多。百晓生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困着叶铭歌的圆球面前，将手覆盖在圆球表面，开始了连接。

一切水到渠成，再也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阻碍了。

和之前回收时一样，圆球表面冒出一部分触手，顺着接触在球面的手掌向上，钻进百晓生的身体。

圆球缩水了一点点，最后竟然飘了起来，像是氢气球一样，靠着一根比较粗的长片和百晓生连接在一起。

“……”

失去力气的空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事到如今，叶铭歌已经不可能被夺回来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百晓生带走陈淼，要是连陈淼也被带走了，这就是真正的满盘皆输。

他的人偶已经快翻到了另一面。

百晓生迈着步，慢吞吞的走到了陈淼那枚圆球的前面，把手搭在了上面。

他处理之前那枚圆球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七秒钟，这枚也是一样，甚至更快。

“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百晓生并没有连接，他只是单纯的把手放在上面。

百晓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复杂。最后目光聚集到了倒在地上的空洞身上。

空洞没有再埋住脸伪装自己，抬起头用恶狠狠的眼神望向百晓生。

气氛僵持了下来，两人只是沉默。

“呵呵。”

百晓生突然笑出了声，他垂着眼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空洞只能勉强看到他嘴角边有些温柔又无奈的笑，这是百晓生很悲伤的时候却又故作坚强时的惯用表情。

这个时候百晓生竟然还会难过起来。

“为了老师，你已经很努力了啊，千义。”

“你为了番图，一定很孤独吧。”

百晓生自顾自的说着，手上也没有动作，真的只是把手放在圆球上面而已。

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紧迫的心情，控制住人人为我的他，一开始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他知道他可以在空洞反击之前带走陈淼，空洞最后的尝试根本毫无意义，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带走陈淼固然很好，可百晓生本来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只要有一个能糊口的工作，一个美满的家庭，就已经很感激了。

“老师死了，大家都死了，我也很难过啊。”

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落日的余晖撒在百晓生的脸上，他还是垂着眸，把神色藏匿于阴影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哭了出来。

“我本来想带着他们的一份，去努力的，结果到了最后，我努力的结果是，我的家人全都死了。”

与其说百晓生是浪费时间，不如说是他借着机会向千义倾诉，任务什么的，他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

空洞还在控制着人偶移动着，但百晓生的话他全都认真听了进去，他一直都是很好的听众。

有时候听者不需要发表什么观点，只需要静静听着，倾诉之人就很满足了。

他虽然对着百晓生总是一副嘲讽的语气，但他对百晓生的尊重还是没有变，他会把百晓生扔出去，但扔出去前，他会好好把话听完。

“你和我都很辛苦啊。”百晓生内心苦涩，轻声道。

人偶已经翻到了另一面，百晓生还在说着。

“我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番图。”

“千义，我知道你很累。”

“但是，还请搭上我的这一份，继续坚持下去吧。”

最后百晓生抬起头来，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

银色长片开始从他的身体冒出，覆盖住了他的身体，大概是个弱化版的银触装甲吧。

“嗯。”

空洞应了一声，他已经知道百晓生的意图了。百晓生对空洞留手了，他不准备带走陈淼。

空洞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对百晓生的心情是怎样的了，百晓生还是以前那个百晓生，还是他熟悉的学长，只是立场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说到底，百晓生在与恶人为伍。

对于这样的百晓生，他到底还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呢？

“我又输了啊，学长。”

“下一次，我会赢的。”

空洞嘟囔着。

收回了人偶垂直方向的力，人偶相对车厢竖直坠落。

马上，一切就能结束了，这场战斗也迎来了落幕。

我完败啊。

空洞闭上了眼，听着车厢外的呼啸声，最后耳边传开了很平淡的一句话：

“那样就好。”

空洞，发动。

坠落的人偶骤停下来，漩涡以它为中心快速扩散，最后覆盖到了车壁上。

吸力爆发，百晓生带着那枚圆球被吸出了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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