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将军，勾结，守护者

「无商不奸，官商勾结，最为致命。」

——《龙族经济学》

听到这里，依塔尔恍然大悟起来：

“哦，这个人啊，我也是听我的父王说起过的，在我出身之前就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了啊。”他随即摇了摇头：

“果然，老姜还是很可怕的呢。”

“如今，杰尔伯爵已经带着人完全整备好了卡文森的城市防御，外围的阵地被杰尔城主全部架空，两千人死守的城墙，你们的突袭已经失去了意义。”萨拉米看着他：

“你能够分出来突袭的大概也就几千人而已，而要攻陷一座城市，一座防御森严警备拉起的城市，估计比林德斯还要困难啊。”

听到这里，依塔尔点点头，无奈的说道：“毕竟被你们察觉之后，奇袭还真是没有用了呢。不过，这是为什么呢？”他说着看向萨拉米：

“你们既然已经完全明白了我的计划，那大可以等着我带着人突袭城市的时候，大破掉我引以为傲的骑兵，甚至活捉我都不是问题。现在却跑过来明着告知我。这可不像是平常的举动呢。”

“……确实，我向城主的提议还真是这般呢，不过他却拒绝了。”

依塔尔愣住了：“嗯？为什么呢。打败或者活捉一个兽人将军，这对他而言可是一个巨大的殊荣啊。”

“是啊，是个十分巨大的殊荣。”萨拉米看着他：“不过他也有想要传达给你的话。”

“哦？洗耳恭听。”

“呼……”萨拉米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走过去贴在他耳边说道：“「圆耳朵的小伙子，熬死了你老子，再熬你二十年也不是个问题，日子还长，别太造作。」”

“……哈哈哈！”依塔尔听完之后发出一声爆笑，拉杰斯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开心，但是对方却拍着腿哈哈大笑：

“败了败了！这次算是真的败了！计划和计谋层面的双重碾压，那替我告诉那位老前辈，日子还长，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定会的。”萨拉米点头说道。而依塔尔随即看着萨拉米，继续道：

“既然如此，他既然对我手下留情，留了一手，我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没办法啊，看起来这次貌似是真的败的很彻底，我估计已经该让我的人收拾一下了，撤出这片林子吧。”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萨拉米看着依塔尔，继续指了下自己：

“我，商人，不是过来当一个传话筒的，我是个商人，是来做生意的！”

“……生意？哦，对了。”依塔尔看着对方想起了什么。萨拉米也继续说道：

“没有这批物资的话，你估计会很为难吧？”

“那是，地位下降这事情我就不说了，有可能会被其他几个部族的族长撕了也不一定。”没有这批物资，巨爪就没有办法允诺答应参加这次行动的小氏族的粮食，那么必然会出现动乱。依塔尔说完，而萨拉米看向了他：

“那如果我说，这批物资我能给你，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呢？”

此刻，萨拉米和依塔尔的眼睛，在同一时间放光了。而拉杰斯则在身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奸商……

——

“放好！这些东西都放好，轻点哦，慢点哦，也就这些啦！加油努力，不愧是北荒汉子，搬东西就是厉害！”一马车一马车的物资被兽人从货车上面搬上了自家坐骑上面，整整一百车的物资，就这样被和平的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交换了。不，是劫走了。

虽然这个劫的算是真的简单，护卫者没有做出一点反击，甚至帮着对方一起搬运……

“真是谢谢了。”依塔尔打开一袋麦子，看着之中颗粒饱满的麦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开花了。

“嘛，你开心我开心，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是吗，反正很快圣军就会被召回，这些物资给了和不给没关系的啦。反正他们也准备给你们。”萨拉米一副奸商模样：

“我这也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跟杰尔伯爵说一声，这个忙我算是记下了。”依塔尔看着满满的麦子，说道：

“以后战场上面见的时候，我会留一手的。”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萨拉米独自做出的决定，真正做出决定的是固守城市的杰尔。是他决定的，将这些物资借由萨拉米的手，交给依塔尔。

“你们只要这个冬天不在德莱恩斯造次，就算是还他的情了。”萨拉米说罢，依塔尔笑了笑：

“明白明白。这一次真是谢你们了，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那里那里，能够搭上北荒一位将军的线，我可是格外荣幸。”萨拉米伸出手笑道：

“以后有生意还要多多合作哈。”

“一定一定！”

拉杰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握手言笑，一时无言，就在刚刚，雅克里希的大商人和北荒兽人的大将军达成了一次史诗级别的同流合污，大量的物资全部被萨拉米交易给了依塔尔。这就是杰尔说的，绝对会被视为背叛人类势力的行为。

依塔尔欣然的接受了这份礼物，而同时萨拉米则提出了，因为北荒东部发生战乱，所以希望将宝石开采和收集的业务转移到相对安全的西部，随后继续用粮食进行交换……一条新的私货贸易路线被轻易达成。

“这就是为什么我非要来的理由。”萨拉米笑着看着拉杰斯：“我可不仅仅要当杰尔的跑腿的，我还有自己的算盘要打呢。”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认为粮食是我自己交易的吗？不可能，真正做出决断的是杰尔城主，我不过就是个传话筒。”回去的路上，萨拉米笑着说道：“不过赚点中间的人际关系而已啦，混个脸熟。”

拉杰斯走着，突然问道：

“……城主这样，不算是背叛王国和教廷吗？”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广义上面，将物资偷换给异族，这就是叛国罪了，但是能够用这些物资换大半个冬天的安宁，这又算什么呢？”萨拉米默默的说道：

“而且这些物资也不是他要贩卖的，而是主教的所作所为引起的，就算排查起来，受灾的也是那个贪心和能力不成正比的家伙吧？”

“但是就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一来主教的阴谋不救成功了吗？”恩德说道：

“兽人退兵，他坐享了边境王国这次斗争的所有成果，他要的东西……全部得到了？就这样放过他了？”

“……就这样了啊。”萨拉米沉默了一下说道：“有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事实上主教和城主被绑在了一条船上，一损俱损，这次，算是人类的胜利吧。”

“我呸，差点让所有人陪葬，却坐享荣誉吗？”恩德对此愤愤不平：“我们和城主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救星吧？”

“战争都没有发生，怎么能够算是救星呢？”科琳娜随即说道，萨拉米走在前面，默默嘟哝：

“是啊……”

——出城之前

“真的这样可以吗？”面对杰尔，萨拉米问道：“你现在拿着这封信件，告知国王，随后带着人快步到军营里面解除主教的一切职务，那么主教头上的荣誉，都会归功于你。这样一来，不算是更有些回报吗？”

“……这样吗？”杰尔拿着信件，这里面是雅克里希在这几天集市之中暗中搜集的，主教和兽人勾结的有关证据，依靠这个，主教绝对会落马。

“不必了。”他摇了摇头：“如果主教真的落马，那么兽人他们的行动就算是完全的失败，北荒局势会进一步发生变动……现在因为有巨爪，他们还不敢太闹腾，一旦事情败露，巨爪氏族就无法统领边境部族，那时候，边境会重归混乱。”他看着信摇了摇头，将其扔进了火炉之中：“好不容易，北荒有些安分了，就不要去打搅了吧。让他去吧。”

“这样吗？也是啊。”萨拉米点点头：

“……商人小姐。”杰尔随即说道：“你总是思考着利益最大化，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个军人，是个领主，很多东西，我思考的要比你多的多。”

“但是决定这样，这一次你可是不会有任何功劳可言啊。”

“我又不是为了功劳。”杰尔突然说道：

“来到这片土地，就注定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这里是边境，永远不会安分。有人是为了名利而来，但是也有人并非如此。只有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才明白了过来这一点。不管是和那些对手较量，还是和那些同类竞争，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和北荒的兽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曾经也渴望名分，但是当看见熟悉的人，一个个都睡在这片地方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名份利益根本不重要，真正应该在乎的东西不在这里。”

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叫卖的市集街景，他露出笑容：

“我想守着的，就是森林的这边，向着南方不断衍生的这片乐土而已，人民能够在这里安居乐业，妻子能够看着丈夫回来，子女拥有父亲的肩膀，老人也可以开心的有人陪伴，这才是真谛。我老了，懒得求那么多。”他转过身走去：

“把这些告诉给那边的年轻人吧，告诉他，日子还长呢。”

“……”看着不断离去的背影，萨拉米楞了一下，或许就是如此，这个男人可能比谁都理解兽人和人类之间的世仇，但是也同样理解战争会带来的东西，他是个将军，是个城主，因此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可能比起那些被人们传颂的英雄，他这样的默默的在城墙站立的身影，真正守护着北境安宁的人吧？

——

“没办法，他是军人，我是商人。”萨拉米思绪回到现实，她扬起笑意：“总而言之！我又完成了一单大生意！感谢依塔尔，感谢杰尔！感谢大主教！我这一趟，满载而归！”她大笑着，甚至有点狂妄，但是拉杰斯在她身后，总感觉，她的笑容，好像是在掩藏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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