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预谋和愚昧

「商道新手共同要经历的一个阶段，叫做被算计。」

——

当又走过了几个拐角和街区之后，拉杰斯应约的感觉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确实好像被这个带着朝着一个方位前进了很久。

“我直接带你们去找他。”那人说罢，继续朝着前方走，而拉杰斯则拉了拉恩德：

“怎么了？”

“……留个心眼。”拉杰斯这样小声说道，恩德先是楞了楞，随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一路上拉杰斯一直都在记录他们走过来的街巷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拉杰斯感觉他们好像绕了很大的一圈。可能是前面那人想要带着他们甩开什么东西，总之在最后，带着头巾的人停在了一间酒馆的门口。

“……就是这里吗？”拉杰斯说罢，那人点点头：“我们把他约在这里见面了，你们只需要进去就可以了，他在酒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等着。”说罢，那人便朝着一边离开了，只剩下了拉杰斯和恩德两人站在酒馆门口。

“怎么样，进去吗？”恩德看着拉杰斯，后者点点头：“都已经到了这里，没有不进去的理由了，走吧。”他说罢，便和恩德一同走进了酒馆之中，半夜的酒馆里面，人却也算是不少，很多人都在桌子上面百无聊赖的喝着酒，打着牌。

“……”拉杰斯看了看这些人，大多数人都像是城市之中的苦力劳工，当然也有一些人腰间佩戴着武器，很明显是佣兵。这件酒馆应该就是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休息驿站。

“我们要去最里面的一间房，那里应该有人在等我们。”拉杰斯走到前台，前台一位高高瘦瘦的酒保看了一眼他们，随后递出了钥匙：

“那位先生一直都在等待，你们可以过去了。”说罢，拉杰斯接过了钥匙，带着恩德上了楼梯。外面酒馆的大厅还在响着嘈杂的声音，拉杰斯和恩德在楼上的走廊之中行走，到最后一间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拉杰斯拿出钥匙，很快的插入并且转动了门把手。

“咔哒。”门很快的就打开了，在门中，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两人，拉杰斯上前一步，问道：

“请问是法拉林戈先生吗？”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调查我。”声音十分低沉，同时拉杰斯对这个背影也感觉到熟悉，但是一时间他想不起来是谁：

“受到一个人的委托，让我们寻找法拉林戈先生。”拉杰斯随即说道：“她说只能你能够救他们。”

“他们？你是说，那些逃跑的奴隶吗？”那人又说到，拉杰斯随即点点头，而在此刻，那边的身影突然颤抖一下，不由自主发笑了起来。在笑声之中，那人不再压低声音：

“那你们估计是要失望了，毕竟你们还没能找到「法拉林戈」呢。”一听到这个声音，拉杰斯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但是他刚刚想要从门中出去，后方的门却已经被紧紧关上了。

“咔哒。”听到这个时候，拉杰斯已经逐渐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前方的身影此刻已经转过身来，摘下了之前带着的大斗篷，露出了斗篷下面掩藏着的那张消瘦的面容：

“又见面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干的啊，你好像是萨拉米的……学徒啊。”眼前的消瘦男人脱下斗篷露出内衬，随即笑道：

“雅克里希商会的人。”

“……摩伽罗。”眼前的人，便是达利克商会在西索的一把手，那位贩卖奴隶贸易的主事人，摩伽罗。看见他，拉杰斯彻底明白了现在的境遇，而恩德则看着前方的人朝着拉杰斯问道：

“这家伙就是摩伽罗？”

“如假包换，我就是摩伽罗，大商人摩伽罗。”摩伽罗点了点头，这番看似优雅的言语换来的则是恩德的不屑：

“得了，就是一个贩卖奴隶的无耻之徒而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恩德盯着他，摩伽罗则摇了摇头：“看来确实很多人对我都有所误解呢。也罢，本来我的名声也就不太好。算了算了……”

他说着，独自坐在了一边的床铺上面，而拉杰斯则说道：

“是你……把我们叫到这边来的？”

“这是个废话，否则你们怎么可能看见我。”摩伽罗很快的回应：“是我叫人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

“……情报屋出卖了我们？”拉杰斯立刻反应过来，摩伽罗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既然想要依靠情报屋寻人，你也有点太投机取巧了吧？不错，委托情报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拉杰斯……是这个名字吧？拉杰斯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使用情报屋的同时，也等于将自己的情报泄露出去了？”他一边说着，看着已经有些流着冷汗的拉杰斯，笑道：

“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在你们找到人接受这项委托的时候，我同样的从那些个出逃的但是被找回的奴隶口中，得到了同样的情报。为了搜索这个东西，我当然也回去拜托情报屋，不过我要拜托的可不是寻人，而是……”

「如果有人找你寻找有关法拉林戈的消息。那么就上报给我。」

这样的方式早在萨拉米进城的时候就发生了一次，萨拉米找情报商问询城市的近况，而情报商反手就将这个情报贩卖给了摩伽罗。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过是那时候的一个翻版而已。但是对于萨拉米，他们能够笑着解决问题。而对于拉杰斯，这一个失误简直就是致命的。

“很聪明，但是经验还是不足啊。”摩伽罗指了指拉杰斯：“真正需要得到的情报绝对不能告诉情报商人，因为他们可都是相对不靠谱的存在。不过对于我而言还是很走运的。至少省下了我很多时间。”他说着摊开手：

“那么，你们两位，能够将我的货物还给我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拉杰斯还想逞强，而摩伽罗则叹息道：

“看来你跟着萨拉米时间还很短，很多精髓都没有学习的到啊，现在迷题已经被我揭穿了，你们两位，私藏我商会逃跑的奴隶，现在被我抓住了还想抵赖不成？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

“老实说，我不准备难为你们。”看着沉默的两人，摩伽罗抬起头，眯着眼睛笑道：“你们不过是小孩子，孩子嘛，富有同情心很正常。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不管如何，对于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就会施以一种奇怪的情绪，叫做同情心。我真的很能理解你们，说实在的，当我的前辈第一次带着我来做这种生意的时候，我其实也蛮抗拒的。”他看着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东西：

“你们有见过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吗？数万人的尸体将整个城市填满，到处都是尸体，一整个城市都成为了炼狱。这种场面我见过。连年旱灾，一片土地颗粒无收，连树皮和泥土都无法满足饥饿的地方，我也见过。”摩伽罗看着他们，自言自语的说道：

“见多了，你们就会知道，有些人即使活着都是奢求。成为奴隶，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放屁，屁话。”恩德直接打断了他：

“你带着人，在矿山留下自己的员工等死，强迫矿工的亲属成为奴隶，在你嘴里面还成为了善举了吗？你还真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哦，你们知道的还真不少。”摩伽罗听到之后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那个女孩的父亲已经死了，她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我把她从那个死地带了回来，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吗？她的亲属去世了，那就无法支付给我这样善举的报酬了，那么我让她成为奴隶来偿还，有什么错误吗？”

“有，而且很离谱。”拉杰斯首先说道：“首先，不要侮辱善举这个词，当你提出报酬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什么善举了。你只是一个……趁人之危，对他人见死不救的混账。”

“你们两个，真的是商会子弟吗？一口一口的脏词，雅克里希的家教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摩伽罗皱起了眉，恩德已经不想继续理会他了：

“别跟这家伙废话了，我忍这家伙很久了。”现在房间之中仅有恩德拉杰斯和摩伽罗三人，而且这个房间也并不算太大。恩德握紧了拳头：

“直接开干吧。”

“哟？我去，来硬的吗，这么血气方刚？”摩伽罗说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你可得想好了，你这样做等于是干了什么。”

“我……”恩德刚想出手，一边的拉杰斯却死死拦住了他：

“不能动手。”他直接这样的解释道：

“动手了，不仅仅代表我们殴打了对方商会的代表，受灾的……更是我们的商会。”

“看来你还是很懂的嘛，小拉杰斯。”摩伽罗笑了笑。拉杰斯则看着他：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们都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只是来寻人的，不过看起来你并不是我们寻的人，所以，告辞了。”拉杰斯说道：

“我们也是雅克里希的子弟，你也不可能直接朝我们，动手吧？”

“哦，这一点可就有待商榷了。”摩伽罗说着站起身来：

“到底对不对，等我问出我想要的问题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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