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结局

耳中传入霍普低沉的声音，礼德泰龙身躯一震，恐怖的回忆再次涌现，在这个遇到故人的日子里他一遍遍被迫想起令他深夜里惊醒的噩梦。

他知道这个魔法，轮回亡生。

在他所参加首次任务中，第五始祖霍普·法德华就是以此瞬间杀害了众多的夜鬼，威力只能用神的旨意来形容。

“全员以最高速度暂时撤离，快！”抱起放在一旁重石上的旧漾，礼德泰龙立马下达了指令。

撤离？牺牲了这么多的同伴最后要撤离，那他们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胜利就在眼前却又如泡影般被戳破了吗。好不容易才禁锢住血族始祖，努点力扛过那个魔法的话也是可以的吧，总比让之前所有的拼搏化为乌有好吧。

这个指令的传出，一时间让相当多的人很是不情愿，表情苦涩却又不敢开口反驳，他们不想让同伴的离开换来的只是撤离二字。

第二小队队长名为温迪，三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沧桑悲苦的面孔，站在命印束缚相当重要的位置上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张了口，想要让少校收回命令。他和旧漾一样，小队内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立刻行动，解除禁锢，拼了命的给我远离这个家伙。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礼德泰龙跃出好几米远，盯着温迪高声喝道，完全没有给出反驳的机会，严厉到有些暴力的态度和凶狠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活活塞了回去，温迪缓缓的闭上了嘴，听从礼德泰龙的吩咐解除了禁锢，追随着飞驰的少校。

让温迪不再多言的原因有两个，一方面他自己也是血眼红龙基地的老人了，是和少校同期进入的，怎么在这种场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自己都有些心生羞愧。另一方面，他也被少校的语气和眼神震慑到了，仿佛他只要敢说出口就会被立刻杀死，冷冽的目光让他深觉芒刺在背。

怀着心中满满的不愿，全员都只得强忍杀意追上温迪和礼德泰龙的脚步。即使为同伴复仇的机会近在咫尺，他们也同样不再回首的跟随着上级。因为他们相信着礼德泰龙，无条件的服从着让他们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少校。

以夜鬼全军为基点的命印相缚在人员离开后，错综复杂的禁锢结界自行解除掉了。而霍普站在其中还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漠然的目光跳过一位又一位夜鬼，落在了做出表率的礼德泰龙身上。

“又是同样的结局吗？不对，这次你至少救出了一个人。”

空间内产生了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以站定的霍普为中心极速向外扩大，覆盖范围内的全部生命体无一幸免。

在这种力量近乎狂风席卷的速度下，眨眼间便追上了逃亡的夜鬼。一个平常速度就不怎样的夜鬼在用恶鬼强行提升了能力后，却还是没能跑过镰刀的收割。

当这种不可视的邪恶力量把他的身体掩盖住，这个较为矮小的夜鬼军人没有任何特殊的征兆和反应，就像是平常的睡着了一般平淡躺下了，然后丧失了生命力的肉体快速氧化腐烂，最后化为了虚无。

整个死亡过程几乎没有声音发出，死寂的气氛和虚无的地面就像是表面他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

跑在他前面的女孩感受到有些不对劲，回头恰好看见正在腐烂中的尸首，她喉咙一动想要大声喊来提醒，可是却发现连嘶哑吼叫都做不到。

那种邪恶的力量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之后在没有痛苦的死亡过程中，她也倒下了。就连摔倒在地，她惊恐万分的目光也还在疑惑为什么声音消失的如此彻底。

死神的镰刀迅疾的收割下夜鬼的生命，寂静无声的消亡让所有人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来阻挡，因为这就是神的力量，他们只能仓惶逃窜。

这种区别于血族始祖魔力的力量灵活自如的随意收下中意的性命，呼吸间席卷了荒芜大地，杀害了大半的夜鬼。

悄无声息的离去和多年前如出一辙，礼德泰龙双手抱住昏迷不醒的旧漾，只管拼了命的朝前跑去。回忆中里的血腥回忆和身后的现实世界重叠在一起，他不用回头也知晓所发生的一切。

相处多年的部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去了，礼德泰龙尽量不让自己想象这熟悉的场景，可越是这样做，他却越控制不住自己。

自私的自己再一次抛弃同伴独自苟活，，明明这样的我才该去死吧，我究竟有什么资格担任他们的长官。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扭曲可怖，惊惧的神色让礼德泰龙也动容。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苟延残喘的待在虚假的世界里，不如回首拼尽全力，为了同伴而勇敢付出。

伴随着这个念头，礼德泰龙的脚步渐渐放慢了。

“不要停下来啊！少校，哪怕只剩你一个也行，好好的活着吧。我们将全部希望托付给你，所以请背负着我们对生的期望好好活下去，不是因为礼家的身份，而是对同伴的信赖。”

耳旁忽然破天荒的传来了刺耳的高喊，温迪用尽全部力气吼出的话语，响彻了远方，带着哭腔清晰的传达到了礼德泰龙的耳内。

为了一起战斗的伙伴而甘愿死去，不要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啊，我也想这样做啊！礼德泰龙的长靴再次迅速的跑动，就像长跑最后的冲刺，已经无力前行却又拼了命的硬要超越之前的自己。

眼角迎着风微微湿润，礼德泰龙腾不出手去抹掉泪水，任由泪滴在他的疾驰中往后飞去，在脸颊留下清晰可见的泪痕。

双脚再也没有累的感受，肌肉的疼痛感也在超越极限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礼德泰龙已经不知道跑了有多远，但他也同样不知道轮回亡生的范围到底有多大。那就不要停下来吧。

怀中柔暖的少女躯体，那份温柔的触感和突兀在荒芜世界响起的温迪歇斯底里的喊叫，支持礼着德泰龙突破了人类渺小身体机能的极限。各种杂念和疲惫一同被甩在身后，奇妙的是礼德泰龙空白的脑中却不知为何产生了愉悦和悲痛两种完全矛盾的情感。

知觉已经不在清晰的脚突然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到了，随之礼德泰龙凭借信念支撑的身躯也轰然倒塌。

但即使身心俱已超负荷运转到突破极限，礼德泰龙还是没有死死的记着同伴的安危，尽量让旧漾安全的落在地上，尽全力调整好姿势让她摔在自己的身上。

用手撑起孱弱的自己，礼德泰龙全身满是风沙卷袭过的痕迹，旧漾则躺在他健壮的胸膛上，昏迷不醒却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眼眸看着自己一路跑来的道路，泪水却再次流了下来，无言述说的痛苦如噩梦般再次刻画出了一幅画面。

夜鬼全军除十三小队队长旧漾外，就只有身为血眼红龙总组长的他存活下来。

荒芜空荡的名古屋区域几乎全部的生命都消失殆尽，化为风中烟尘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就连尸骨也腐烂氧最终化为虚无，在这战场上已没有任何东西能表明他们来过此处。

现在，这里没有任何意识想法的死物遍地都是，空无一物的恐怖居然远远超过横尸遍野，这种事或许唯有亲眼所见，才能最深切的体会到那种源于内心深处的战栗。

“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是我活了下来…………混蛋，我一直都知道的吧。”悲痛欲绝的礼德泰龙失声的提出了问题，但其实答案他自己已经得到。

仇恨带来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正因如此才没能保护下全部的同伴，才会畏惧死亡丑陋的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将同伴的死全部归结于自己的弱小之下，也许的确是这样，但客观上讲，那也是那些夜鬼自己能力不够才会死在敌人手下，但礼德泰龙不会这般认为，他有他应该背负的责任和与之相对应的迷茫。

似乎礼德泰龙跑出了轮回亡生有效范围外还要远得多的距离，霍普也从那条道路慢慢走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开口说道:“有很大的进步，这次至少你救出了一个人，希望这件事之后你会变得真正强大。不过，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了，要不，再逃跑一次？”

“经历过这件事后我确实会更加强大，但另一点你说错了，现在的我已经拥有直面你的实力，不需要逃跑，这次绝对会杀掉你。”面对霍普隐约像是讥讽的发言，礼德泰龙再没有第一次那般无助到哭喊或是无能的咒骂，抬起头直视着血族始祖，那双眼中可能还存在着迷茫，但对于这场战争以及同伴的死亡，他全部紧紧的抓在了手中。

那把古老太刀也似乎和礼德泰龙与往昔不同的面庞相呼应，散发出了浓郁的妖邪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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