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勇者的含义

布莱特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架起盾牌，抽出宝剑，就要向造船厂冲去。

“等一下，别冲动！”菲儿伸手拉住了他。

“还等什么？”布莱特焦躁不堪地说，“像那样的邪魔，必须要尽快铲除才行！”

“你也看到那些卫兵的下场了！”菲儿大声喊着，想让他清醒一点，“这个敌人强得超乎想象，就这样冲进去，只会白白送死而已！”

“那你说，该怎么办！”布莱特反问道。

是啊，该怎么办？

即使离得这么远，菲儿也能感觉到，从造船厂内泄露而出的肃杀之气。

只有力量不合常理的强者，才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

比变成怪物形态的高阶吸血鬼梅菲斯特，还要更胜一筹。

以现在这副脆弱、无力的身体，菲儿没有赢的把握。

但是——

不能对霍尔见死不救。

菲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一个人去。魔女想要活捉我。所以，作为魔女的手下，‘纠错人’是不会杀我的。——也许，这样就能把霍尔换出来了。”

“你疯了吗！”克拉丽丝愤怒地叫到，“你想要，让霍尔的努力都白费吗？”

菲儿扭过头，看着克拉丽丝因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脸。

“霍尔他，拼了命让我逃出来，警告你……”克拉丽丝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就是不想让你被抓住啊！而且，现在霍尔还能活着，是因为还有这作为诱饵的价值。如果你被抓到……你觉得，那个无情的恶魔，会好心地放过霍尔？”

菲儿无言以对。

克拉丽丝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绪。

几秒钟后，她深呼吸，继续说道：

“有一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我想，霍尔之所以让我来找你，肯定也是希望我能把这件事传达给你！”

“哦？是什么？”菲儿扬起眉毛。

“关于你身上的诅咒……我已经找到解除它的条件了。”

说完这句话，克拉丽丝咬住了嘴唇。眼皮在抽动。

菲儿眼前一亮。

如果能恢复这具身体原本的力量，无论是“嗜血狂暴”，还是从上一世继承下来的天赋能力，就都能充分发挥了！

这样，也许就能与敌人一战了！

“但是，这个条件……以常理来看，根本不可能实现。”克拉丽丝说，“不过，你是勇者，也许能想到什么特殊的办法。既然霍尔那么信任你……那么，我也选择相信！”

“到底是什么条件？”菲儿问。

“流血。”

“哈？流血？”菲儿疑惑地说，“这一路上，我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了。真要这么简单的话，岂不是早就解除诅咒了？”

“不是普通的流血，”克拉丽丝摇摇头，“而是要一次性，流失大量血液才行——要超过你身体里全部血液的一半以上。”

……听起来很危险。

一半以上？

人类流失超过五分之一的血液，就会休克。

超过三分之一，就会濒临死亡。

“开什么玩笑！菲儿阁下，不能这样做啊！”布莱特焦急地说道，“这与其说是解除诅咒，不如说是自杀呢！”

“是啊。所以我说，这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实现。”克拉丽丝愤恨地说，“一般来说，解除诅咒的办法，是通过分析其构筑术式中的漏洞，而找到的。但是，魔女的这个诅咒，却完全没有漏洞。唯一的这个解除办法，是术式中故意留下的！”

“也就是说，这是腥红魔女的留言。”菲儿接话道，“她的意思是：只有死亡，才能解除这个诅咒。”

克拉丽丝一脸凝重地点着头。

该死的魔女。

这个玩笑，一点也没意思啊。

这家伙，还真是完全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虽然，这一点，大家早就很清楚了。

菲儿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也只好照做了。”她说。

“什么？照做？”克拉丽丝难以置信地问，“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巧妙的方法，可以在达成条件的同时，保住性命……”

“没有那种办法。”菲儿摇了摇头，“不过，我相信，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凭什么这么说？”克拉丽丝皱着眉头。

菲儿咧嘴一笑。

“因为，我是勇者啊！所谓‘勇者’的含义，就是要面对‘不可能’的挑战，然后达成‘不可能’的成就！——如果，连流点血这样的小事，都犹犹豫豫的，那还算什么勇者！”

菲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

暂时返回克拉丽丝的仓库。

菲儿平躺在床上，撸起袖管。

“……再问一次，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克拉丽丝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带有计量刻度的玻璃容器，被放置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嘛。”菲儿坦然回答道，“为了救回霍尔，干/掉敌人，我需要解除诅咒，找回原本的力量。”

“无需担心，相信菲儿阁下吧！”一旁的布莱特说，“身为勇者，一定会得到女神的庇护，安然无恙的！”

克拉丽丝郑重地点点头。

她将小刀，伸向菲儿细嫩、白皙的手腕。

轻轻划开。

血液缓缓淌出，流进提前准备好的玻璃容器内。

“克拉丽丝，你要计算好血量哦。”菲儿嘱咐道。

克拉丽丝点点头：“一旦失血超过总量的一半，我和布莱特会立刻为你止血，并施放治疗魔法。”

“还是一半再多一点吧，”菲儿说，“这样更保险一点。”

——如果，我没有在那之前就死掉的话。

菲儿闭上眼睛。

女神的庇护吗……在这种时刻，的确是很需要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的话，还是希望女神那家伙能露个面，帮一把手呢。

不过，也不能太过期待。

身体逐渐变冷了。

菲儿睁开眼睛。

视线变得模糊。克拉丽丝和布莱特，似乎在耳边说着什么。但是菲儿听不清楚。

哎？

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昏暗了下去。

很快，就一片漆黑了。

简直就像，在转生之前所待的，那篇死后的虚无空间……

我死了吗？

就在疑惑的时候，周围突然变亮了。

一些事物，逐渐浮现出来。

这里不是克拉丽丝的仓库，而是一座正在燃烧的村庄。

天空是血红色的。空气里，有着呛人的浓烟。四周，有许多人正在哭喊着。

菲儿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正漂浮在空中，观察着这一切。

在火焰和浓烟之间，银发红瞳样貌的人们，正在仓皇逃窜。

其中，有一个女孩……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不，不对。

她，就是菲儿。

我明白了。

眼前所见的一切，是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以前那个菲儿的记忆。

这是……

魔女来到木萝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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