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渔与牧相

记得当初教我打球的那个家伙，每次见我跟那些不怎么会打球的对打时一直在放水，都会忍不住提醒我：如果一直这么打，你的技术也会逐渐趋向他们的水平，会忘记很多的回球套路的，训练这么久得到的肌肉记忆也会丢失，最后你的乒乓球会废掉的！

讲道理，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我从来没听过他的话。打球嘛，开心最重要啦，我又不是什么运动员，何必去管自己的技术落不落后。而且，打球还是要有输有赢，才能让两边都打得开心，技术太高倒也不好。

就比方说现在，李清远打来的每一个近桌球我都能抽回去，每个远桌球我都能拉弧线回去，但我要真这么做，李清远顶多十分钟就扔拍回去了。

在打了也有个七八分钟后，隔壁桌的林闯突然说想换着打。想着先前本来就是答应出来陪他打的，而且让两个女生自己在那里慢慢推球玩，也总比我在这里一直放水要好，我也就直接答应他了。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所谓的换着打，居然是让我跟他换，他去跟李清远打，我来跟小玉打！

这就让我有些头疼了，李清远虽然球技差，但好歹还是换了身运动服下来打球，小玉这一身长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虽说确实挺好看的……

“好久不见啦，枫哥，最近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就是准备一点艺术节表演的事。”

“这样啊，最近我也在忙这件事呢。”

“你们都是新生，认识还不是太久，准备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吧。”

“哈哈，还好啦，大家都挺积极的呢。”

“嗯，挺好，好好玩嘛，整个高中三年就这一次呢。”

“嗯嗯，一定会的。”

我们聊得还算是挺自然的，完全没有我预料中的尴尬或冷场什么，或许那件事在小玉心里也算不上什么事吧。

讲道理，跟小玉打还是要比跟李清远要稍微麻烦一点，不过不是因为小玉技术多好什么的，而是因为她穿着长裙不方便跑来跑去，我必须要控制好每个球的落点，才好让她打到球。

在捡球的空挡，我稍微瞥了一眼林闯那边，发现他居然没有在放水，而李清远居然都能接住。再稍微观察了一下后，我才发现林闯这居然是吃了身高的亏，他打的无论是短球还是远球，李清远居然都能借助身高优势，随便跨两步就能接住。不过嘛，这倒也还是在李清远出色的运动神经条件下。

“对了，小玉啊，文艺节之后就直接放国庆节的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额……还没想好呢，暂时没什么安排。”

“哦，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家玩玩，我妈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什么的。不过，你要不想也没关系的，我就随便问问……”

确实就是随便问问，既然老姐都提过了，不管怎样，总还是要稍微问一下，就算是被拒绝了又不会少块肉什么的。

“好呀。”

“哈？”

小玉这干脆的回答，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没，你要能来的话，估计我妈应该会挺高兴的。不过阿姨那边，不会说什么吗？”

“不会啊，最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我妈也经常提起你呢……”

不可能吧，从我小时候的记忆来看，小玉的母亲可是一直不怎么喜欢我的，总说我老是带着她女儿到处乱跑，天天就只知道玩。总觉得，她怎么都不可能随便放小玉接近我，更别说是去我家玩了。

“你确定阿姨经常提到我，不是在警告你不要接近我？”

“哈哈，当然不是啦，其实我妈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呢。”

“呵呵，我怎么没觉得呢，记得以前去找你玩的时候，都要躲着阿姨来着。”

“那都是担心我而已了嘛，我妈以前其实挺喜欢你的，最近还说有机会也让我带你去我家玩玩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聊越觉得怪怪的，老妈跟小玉的母亲都这么说，在加上老妈以前确实跟小玉母亲关系确实很好，我觉总觉得她们两个该不会背着我们敲定好什么事了吧……

说是只打四十分钟的球，到最后还是打了一个小时，虽然又换了几次人打，不过也还好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李清远和小玉打，倒也没太为难我的可怜小腿。

因为是周末，去到食堂吃饭的时候虽然有些晚了，但好歹还是有点饭菜的，至少是不用因为打球而只能去啃饼干了。不过嘛，回寝室的时间肯定是没有了。

周末的晚自习的话，虽说是要上，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老师来上课什么的，也就只有几个老师在各个教室来回巡视而已。晚自习呢，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自习课。

于是啊，每个老师都觉得我们今晚有大把的时间做作业，就也留了大把的作业给我们，还都不忘记补一句，我这不算太多吧……

虽然说自己是真的很想趁这个机会，去找牧天渔那问她一点事情，但在这些成堆的作业面前，我也只能是在忍忍内心的好奇。

终于，在我拼命努力下，可算是赶在九点半之前做完了所有作业。虽然按理说，晚自习还是要上到十点的，但九点半之后巡视的老师就都走了，我们到时候愿不愿意留着教室又哪里有人管得着呢？

好吧，还是有点，在找牧天渔之前，我还是以讨论剧本为由，给自己跟牧天渔向班长谭师杨请了个假的。然后才是正大光明的把人家给带到了操场。

讲道理，当我说要些重要的事情想单独跟她说的时候，牧天渔眼神中流露出的期望，倒是让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真的只是想问点事情而已。

这时候，像我这种胆大包天到在自习期间跑到操场上的人也不多，倒也让我少了不少顾虑，可以放心询问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天渔，我想找牧相聊点事情。”

“那你就问啊，我不就是牧相嘛，干嘛要这么说呢？”

牧天渔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就好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不，你不是牧相。”

“林枫，我不懂你的意思。”

牧天渔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无辜的好奇，毕竟我现在问的这些话，应该确实是跟她期待的差的有些大了。

“不，你懂的，就算你不懂，牧相会懂的。”

“林枫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天渔别这样，都说了，我要找牧相跟我说话！”

可能是我真的问的有些紧了，明明语气还算是挺温和的，牧天渔眼角居然还是闪烁起了委屈的泪光，低起头来，不敢面对我。

而就在我准备想解释些什么，说自己并不是有意要逼问她什么的时候，牧天渔突然又抬起头来看着我。不过此刻抬起头来的她，眼神里再没有一点奇怪、委屈、无辜等一些复杂的情绪，有的只用古井无波的平静。

“好久不见啦，林枫。”

这熟悉的眼神以及这熟悉的语调，无不再提醒我，这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是啊，好久不见了，牧相。”

看见眼前的人变成了牧相，我这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猜错。

“话说，我怎么不记得你会对女生这么过分的？我这才刚一见你，你居然就把一个女孩子给弄哭了。”

牧相说着，还用无名指擦了擦自己湿润了的眼角，略带调笑的看着我。

对此，我也只能是苦笑着摇摇头。

“还不是为了见着你嘛，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

“哈哈，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在你问我那些事之前，你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猜到天渔她不是我的吧。”

“还能是因为什么，表哥不会随便骗人，所以牧天渔肯定就是你，但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牧天渔又完全不是你。这可不是什么成长啊，改变就能改变的事情，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嘛，最关键是，你绝对不会喜欢我！既然如此，牧天渔一定是你，但又不可能是你，有些事再不可能，我也要试着去相信嘛。”

“不愧是你啊，就连这种事情都敢信。”

“但我这不是猜对了嘛。”

“哼，算你运气好。走吧，去草坪那里坐着聊吧，你今天走了这么久的路，腿应该还是还酸着吧。”

“其实我还打了一个小时的乒乓球呢。”

牧相说得没错，我现在站着确实是有些腿酸，也就跟着她去到了她说的那个草坪上坐着了。

“问吧，把你好奇的事情都问问吧。”

牧相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平静而自信，就是一点都不可爱。

“首先，你这算是人格分裂，还是多重人格呢？”

“应该算是多重人格吧，我没受过什么严重的心理打击，没有任何引发人格分裂的诱因。”

“那你们记忆是共享的吗？”

“当然，很罕见，但确实是共享的。不过我虽然大致能知道天渔她经历过的事，但却感受不到她经历那些事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是看来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第一视角的电影吧。”

“哦，那有点意思啊。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一直都在。”

“嗯？”

“不用怀疑，她确实是一直都在，但在她出来之前，我其实也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其实吧，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你，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出来。”

“我？”

“没错，就是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先前一直不出来，应该是因为默认了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她没有出来的理由。一直是到了，你的不辞而别，而我又对于去寻找你一点兴趣没有……”

“这么绝情的吗？”

“一个不辞而别的人也有资格说我？话说你回来之后，应该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吧？”

“额，好吧，我确实没什么资格，你还是继续吧。”

“哼。总之呢，就是因为我不想找你，她第一次出现了反抗的意识，主动争夺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诶？怎么个争夺啊？这个我很好奇诶。”

“这个的话，以我目前的知识水平有些难解释，你要真有兴趣，自己把自己搞成人格分裂，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嘛。”

“嘿嘿，这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独占自己的身体。”

“好了，你也别打岔了，让我好好说完吧。其实那时候感觉到她的存在后，我也没什么兴趣跟她去争夺，毕竟活着也蛮辛苦的，既然她愿意接手，让给她又何妨嘛。之后呢，就没有牧相这个人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牧天渔了。天渔她通过我的记忆，知道了数学老师就是你的表哥之后，就一直表现得特别乖巧，努力想他套近乎。等到跟数学老师关系变得特别好之后，就各种旁敲侧击打探你的消息，也就知道了你是回你老家这件事。”

嗯，虽然还没问，但也算是解释了我心里的一个好奇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准备离家出走去找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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