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人历2018年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废墟，那是一片冷清凄惨的景象。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碎石和报废的车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生灵的踪迹。

天很红，那高挂在空中的，并不是像是太阳或是月亮，却更像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荒凉的大地，散发着凄凄寒光。

此时，走在这街道上的，是一位少年。他不停搓着手，嘴中哈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气。

少年的身体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或许是因为这里本就是被寒风侵袭的地界，也许是因为在这冷风之中，没有任何衣物披在少年的身上，可以为少年提供一丝一毫的温暖。

——啊啊啊啊！！！

突然，少年裸露的脚踝突然感到了异样的冰冷，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种令人动弹不得的恐惧感。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要，不要，不要啊！！！

少年低下头，看着从地底伸出，紧紧抓住自己脚踝的一只腐烂的手，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这只手强制拖拽进了冰冷的地面当中。

***

“不要，不要啊！不要！！！”

我突然从床上惊起，急忙奔跑到卫生间，把早已备好的凉水，一口气全部泼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想让自己从这接连不断的噩梦中彻底走出来，但是，那个梦如此真实，走出来，谈何容易。

又用冷水洗了下脸之后，我脑海中的噩梦总算是模糊了一些。

客厅里面的钟表传出了铃铃的响声，不用看，我也能大体的猜出现在的时间。

——又是这个时间点吗？

看着镜子中，自己脸上的水珠缓缓地凝聚到一起，然后顺着下巴滑下。我已经无法分清，这到底是刚才让我清醒的冷水，还是噩梦带来的冷汗。

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漆黑的卧室，我似乎有了一种难以表达出来的恐惧感，仿佛，在卧室漆黑的角落当中，隐藏着一只腐烂的手，等待着，将自己随时拉进地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做这么多的噩梦，为什么从那一天开始，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时间段醒来，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天亮。

这一切一切的原因，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却一直不敢去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杀人了！

——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

我叫廖茵泽，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不算太优秀，不过在那种尖子班里，能够勉强保持自己不被刷下，就是件很值得自己炫耀的事情了。可是，我并非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半年前，我从长达几个月的深度昏迷当中醒来，却意外发现自己已经从一名人类，变成了一只妖怪，准确地说，是一只十尾狐妖。

虽然说是十尾，但我能使用的能力最多是也只是三四条而已。哦，对了，我醒来之后，还莫名其妙地接手了一个传说中的组织——少年除妖队。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却成为了他们的队长。一开始，我想，这一定与我昏迷的原因和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所以，在我醒来之后，我就利用各种契机，努力去找寻这段我不知道的真相。

然后我杀人了，其实，说得准确一点，他并不是人，而是和我现在一样的妖怪。他隶属于一个叫做死神的组织，在他对城市发动的数次攻击之中，先后有几十人死亡，为了阻止这个家伙，也为了救回被他绑架的朋友，寒冰，大约是一个多星期前，我和这个家伙展开了最后的决战，然后，我把他杀死了。

虽然他是个妖怪，却拥有人类所具有的一切体质，不得不承认，我在杀死这个妖怪的同时，也算是杀害了一个人，在我残缺的记忆当中，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混蛋，接电话，混蛋，接电话······”

这奇怪的来电铃声是我另一位朋友给我设置的，可是，现在那个朋友却失去了记忆，加入了死神组织，成为了敌人一般的存在。

——我会让她想起我的，一定会的。

***

因为上一次妖怪大规模袭击造成的严重破坏，直到一个多星期后的现在，我所读的高中才发布正常上学的通知，而今天，就是上学的第一天了，只不过，我起的过早了些。

我顺着毫无违和感的手机铃声，一点点寻去，终于在沙发的一角发现了被我胡乱丢弃的手机。

说实话，我在学校里面的朋友很多，可是，经常和我通电话的，却不超过三个。其中能在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选了。

寒冰——WDCYZ的一等，曾经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报仇，在学校的操场里杀了我一次，但是，误会解开后的我们，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共同作战，那种深刻的友谊，也算是在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了。

***

城市外郊，某处碧丽堂皇的哥特式别墅里，仅用一身粉红色素纱衣遮体的寒冰，此时此刻，正举着手机，把屏幕贴在耳朵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又回首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妹妹安琪儿，露出那种慈母般的微笑来。

“茵泽，明天你去学校吗？身体好些了吗？”

寒冰这样说着，月光下，身体不自主的扭动起来，脚尖点地，不停地画着圆圈。

“是真的吗？你明天真的会去学校吗······没有，我没有开心，我，我，我就是嗯，廖茵泽，你废话真多！老娘命令你，明天，呸，今天六点之前，我要在学校门口看见你，听到了吗？”

寒冰大叫着，脸蛋越发地变得绯红，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处事不惊的她，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气喘吁吁，说话吞吞吐吐。

不过，寒冰应该是不会更加紧张了，因为刚才的命令对话说出之后，寒冰就不经意地按下了结束对话键，现在再想听见茵泽的声音，都只能主动打电话过去了，可是，寒冰是不会这样做的。

“姐姐，这样说话可是会让茵泽哥哥讨厌你哦······”

“嗯？安琪儿，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等等，你这小屁孩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和茵泽，绝对没有，没有！！！”

“唉——”

安琪儿无奈地叹口气，晃晃自己的小脑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把脸埋进枕头，只说了句“晚安”，就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个小家伙，真是的。

寒冰耸耸肩，一时间她也拿安琪儿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看着安琪儿，用一种惊人的姿势，趴在床上，睡得和死猪一样深沉。

***

分别一个多星期，再次看到学校时，也是挺有怀念感的。

我蹲坐在学校对面的石头上，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不断经过的行人与车辆，打着哈欠，颇有一副悠闲的样子。

几个小时前，寒冰在电话里面态度“恶劣”的要求我六点之前出现在学校的大门口，可是，谁家的校园六点前会开门啊，还有，不是说六点之前出现吗？自己都不先到的吗？

我挠挠头，真是不知道该对这个家伙说什么才好，不过，这样也不差，至少比之前寒冰一直追着自己，要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这种可怕的经历要好许多。

“······”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那个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注视着自己。我警醒地起身，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对象。

难道，是我太过敏感了吗？我叹口气，确实，自从身体变成了狐妖之后，就连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都变得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般清晰。

——算了，应该是错觉吧。

我没有太过深究，毕竟，一会还有一个难缠的家伙需要对付。或许就是这种不在意，才导致我很久以后才知道，此时此刻，一只充满疑惑的眼睛，已然盯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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