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局（三）

“我能对你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漆黑的空间中，飘渺的声音用类似轻叹的语气，为谈话画下了休止符。

“就只有这些了吗？”盘坐在地的卡塔尼亚似乎还有些东西想要问，皱起了眉头。

飘渺的声音轻笑着说：“卡塔尼亚，你是亚泽拉的皇帝，你的手握着大陆的命运，那么有些事你必须自己想清楚，而不是来询问我。”

“大陆的命运吗……”卡塔尼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拳头微微握紧“这么庞大的东西，朕的手可握不住。很多人想要把大陆命运的轨迹更改向自己有利的方向，无论是境内，还是境外，都有这样的贪婪之人。朕遇到的阻力实在是太大太大。”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你不该说这样的话，皇帝。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人，除了你没有人配掌握大陆的命运。你是它的拥有者，而其他人充其量只能算是盗窃者，命运的主人不该畏惧企图指染命运的窃贼。”

“命运的拥有者……”卡塔尼亚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突然站起身走向来时的路，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随着卡塔尼亚脚步声的消失，黑暗的空间重归寂静。过了片刻，那个飘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这么久了，那两个人应该已经逃远了吧……真期待啊，再次见到她们时她们的样子……”

……

墓葬区内，利拉德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他席地而坐的样子很没有上将的架子，要不是那一身昂贵的军装此时的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佣兵没什么区别。反观他身边那些帝都戍卫军的军人，从普通士兵到军官，个个都挺直着背昂着头，保持着帝都军人特有的站姿，像是在出席什么阅兵仪式一样派头十足。

利拉德看了眼周围的帝都士兵，内心冷哼了一下。难怪总是说边境出身的军人和帝都的军人很好分辨，到了这种时候了那些帝都军事学院出身的帝都军人居然还忘不掉自己的派头。这种站姿除了显得自己神气一点以外毫无用处，而帝都的军校却要花一年的时间上站姿的课程，只是为了能保持一种和有别于其他地区军人的高贵。帝都人总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帝都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应该比帝国其他地方的同类高贵。

边境的军人总是很难理解帝都军人的想法，因为边境的课程只有一样，那就是杀人，而且几乎全部是实战课。合格的标准只有两个，活下去和多杀人，为此不管多难看多恶心的方法都可以用。所以即使同为军人，帝都军人认为边境军人粗鄙，边境军人则认为帝都军人就是一堆绣花枕头。

利拉德明白这种差异形成的原因，内地实在是太和平了，和平到甚至连军人都不知道战争和血为何物了。所以在面对现在这种皇帝消失犯人逃狱的混乱情况，这些和平中长大的帝都军人除了保持站姿外就没什么能做的好的了，利拉德指挥他们没有指挥自己边境的老部下们一半得心应手。

“偏偏遇到了这么麻烦的事……”利拉德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传令兵，叹了口气。本来陪同皇帝到格兰特监狱的不该是他，他来帝都只是为了代表元帅向皇帝传达边境的状况以及向骑士长提供有人要对皇帝不利的情报，没想到刚到帝都皇帝就指明要利拉德陪同他造访格兰特监狱。利拉德不是不知道皇帝的用意，现在边境和皇帝的关系已经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了，皇帝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接触他，好了解边境现在的态度，谁知道这一陪，就遇到了这种事。

难道那份莫名其妙的情报上说的是真的，而且来的这么快？

“上……上将……大人！”传令兵终于跑到了利拉德面前，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地向利拉德报告，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急什么，慢慢说。”利拉德站起身走到传令兵面前“能好好说话了再给我好好报告，监狱搜索情况怎么样了？通知帝都封锁的信息传到了吗？逃犯的追击又如何了？”

传令兵听利拉德话稍微缓了口气，说话终于流利了起来：“是！监狱已经完全搜索完毕，但是还是没有找到皇帝陛下，通知封锁的消息已经传达到部分城门，城内部分地区也开始组织搜索行动，但帝都实在太大，有些去通知的传令兵也还没有回来。至于逃犯，目前只有两名确认逃逸，但追击的骑兵队还没有回来！”

“基本都是坏消息。那你接下来……你怎么这副表情？”利拉德叹了口气，刚想下达新的命令，就看到他面前的传令兵一脸极度震惊的表情，腿一软从单膝跪地变为了双膝跪地，张大到极限的双眼盯着利拉德的身后。

利拉德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这种预感促使他迅速转头，接着看到了自己身后墓葬区的大门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他不陌生的身影。

“尤利西斯骑士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为了保护皇帝陛下而来，利拉德上将。”身披轻铠的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利拉德认为尤利西斯的面无表情是责问的表现，于是低下了头：“皇帝陛下失踪了，骑士长大人是听到这个消息而来的吗，皇帝的失踪是我的失职，我感到十分……”

“多余的道歉不用说了，利拉德卿。朕一切安好，只是有些累了。”尤利西斯身后突然传出另一道声音，接着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男人从尤利西斯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尤利西斯深深弯腰为这个男人让路。

“聚集所有人，随朕回宫吧。”

利拉德在见到那个男人后心像是受到了攻城木撞击一般的重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愣。这对边境厮杀出来的利拉德来说是绝对罕见的情况。

毕竟谁也想不到谁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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