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泡在罐子里的死人脑袋却有着异样的魔力般,不满、憎恨、叹息、同情、愤怒等情感此时就像被扔进榨汁机的不同水果一样,混合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的怪异味道。
“既然如此,把我毁掉不就解脱了吗?”
“是啊……”看着罐中人头的那张面,不自觉的接受了脑中那个声音的建议,“只要毁掉就好了……”
右手食指缓缓推开了B80的保险,枪口开始上扬。
“不过那样的解脱也意味着你要失去很多。”
“?”
枪口已经对准那个人头,动作却因再次数显的声音而停顿。
“依楠,你好像碰到保险了。”
“喂喂……你要干什么!?”
“喂!”眼看情况不对劲的范雅涵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保险推回“安全”的位置。
见她手指还在扳机上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说明只关保险动静太小了。两人都是一身的防具,除了费功夫生掰手指头把她枪卸了无从下手,为此只能特殊问题特殊对待。
“得罪了。”
“哎呦……”
被一脚踢在腿窝失去平衡后仰摔倒,半路被范雅涵拉住胳膊缓冲一下摔了个屁墩,不过这一身防具和装备外加本人的分量没有估计好,摔得依旧挺鈼实。
借着范雅涵的劲重新站起来,还揉着屁股抱怨,“你就不能多等会嘛。”
“再等我怕你就开枪了。”
“保险不都让你关上了么?”
“嗯?你注意到了?”
“当然!我又不瞎。”
“……”这就很尴尬了,“那为什么喊你没反应。”
“因为在思考……毕竟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啊?”环顾四周,房间除了整齐码放让人毛骨悚然的几十个人头,就她们两个活人在场。等刘依楠挥手轰走听到动静凑过来的特战队员们,范雅涵压低声音问她:“你幻听了?”
“也许吧,毕竟这么多人头,阴气想必挺重的……你那算什么表情啊!”
范雅涵砸了咂舌,“可你不是无神论者么。”
“形容而已……”刘依楠开始为自己辩解,“无神论者又不是全知全能,没法用科学解释的情况用用比喻也……所以你这是又想看我笑话?”
“不,这次我是真的在为你担心。”范雅涵一脸正色道:“你刚才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完全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因为……我隐约听到了个声音……”试图回想起当时的具体情况却无果而终,“啊……完全想不起来!”抱怨完就伸手把那个罐子从货架上拿了下来,这回范雅涵没来得及拦住。
“你这是要干嘛!?”
瞥了眼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范雅涵,默默指了指罐子上的标签,“这个日期,不觉得和之前看过的很接近么。”
被提醒吼稍加思索,范雅涵脑子里很快有了结果,“难……”
伸手将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阻止她持续提高的音量,正色道:“没错,就是你你第一时间猜到的那个。”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知道,但我就是敢肯定。”刘依楠苦笑的摇了摇头,“时间和长相都对上了不是么?”
“嗯……”
看刘依楠跟没事人一样平静,但手上紧紧搂着罐子的动作却像抱着大桶饼干而不是装着人头的透明罐子。就算夏国人忌讳身首异处,想到能把父亲的头带回夏国和身体重新安葬在一起是好事,但就算如此那也是死人的脑袋,刘依楠自然到异常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恐怖。
“总感觉刚才摔那一跤会被他笑话啊,真是的……都怪他没事说话大喘气。”刘依楠轻拍着手中的罐子喃喃道:“虽然没能打爆他俩的狗头,不过至少找到你了,姑且算没白来是不是?”
“!!!”
这话怎么看都不是对自己说的,惊恐的转头环视周围,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范雅涵敢发誓这屋子里确实只有她们两个活人,到门口去看外面,守候的特战队员们姿势比较放松的守候着,还有人惬意地抽着烟。那么问题来了,刘依楠是在跟谁说话?难道和幻听的声音吗?亦或者……
联想到她刚刚异样的举动和阴森的氛围,实在是细思恐极。
“怎么了?需要帮忙?”靠门最近的特战队员问她。
“没错,帮我找一个不透光的带子,大一点儿的。”
“好嘞。”
“请快一点,越快越好!”
“哦……”
眼看着范雅涵又回到屋里“哐”的关上门,留在外面的特战队员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俩手指头夹着烟头的大个子老兄摊手耸了耸肩,“不过吐个槽啊,咱是啥时候开始把她的话视为大小姐的意思了……”
“从她来那天开始。”此言一出引起一片小小的哄笑。
“谁叫她跟大小姐关系好呢,听说睡觉都睡一个床。怎么,羡慕人家?”
“我说一点不羡慕你们信啊。”拿烟的老兄用中指回敬对自己的戏谑,“不过也就剩羡慕了,当初训练到最后咱们一帮大老爷们愣是没一个打得过她的,天知道她现在什么水平了。”
“拜托,最后明明三打一都被反杀好吗……”
“我就不明白都是肉长的怎么她力气就那么大还灵活。”
“也许是基因好吧……”
过道中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就好比说聪明的人还努力的话,普通人在努力也无法超越一样。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话一点没错。
跑出去找袋子的特战队员一脸懵逼的看战友们失去梦想般的表情,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去敲门。
屋子里,范雅涵半强硬的从刘依楠手里夺过装着自己父亲人头的罐子,套进麻袋里眼不见心不烦,压制住心里翻腾的情感也就能自己拿着了。等麻袋的两分钟和抱着父亲人头的刘依楠同处一室听他不时自说自话,那场面简直比恐怖片还瘆人,光是回想都能浑身一哆嗦。
两人走出地下室遇到堆积在入口处气氛沉重的人群,是其他帮派的干部和小头目。看到两人抱着个罐状物体走出来,对冼龙恶趣味爱好有所耳闻的他们心里也都有了数,等待先进入地下室的她俩许久后得以进入。
走出冼龙的房子看到紧张安排警戒的老段和挤在小村子里的帮派成员们,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显然这帮头目干部失去地下室找各人的,只是这得了消息就扎墩一起来,寻人心切大家都懂,注重义气礼数大家也懂,先不说人都聚到村里警戒圈算是没了,头目干部都去了,外面这帮小弟谁来指挥啊!出点突**况非乱成一锅浆糊不可。这种显然不在老段容忍范围内的事情既然能发生,那想必是枪口相向并以此威胁过,然后强行这么干的。不禁心疼起老段,根本管不住这帮老大不小脾气却跟熊孩子一样的家伙。
凌晨三点二十七,这是刘依楠最后一次抬表看的时间,因为不出五分钟最怕的事就来了。村子突然断了电,昏暗的老旧白炽灯光芒不再,冼龙带着他仅剩的手下,大胆的对营地杀了个回马枪。
集中从东北方向一口气突入,漆黑的凌晨中刚适应突如其来的断电,转眼震爆弹成了瞎眼神器。
本就没有了外层警戒圈,刨去送走的伤员,有限的精锐不敢太分散免得被蚕食,集中部署在村子附近的弊端也暴露无遗。等震爆弹的致盲和眩晕效果过去了,敌人都杀到撕脸距离了。显然冼龙那一票逃走的这一个多小时也没闲着,肯定在外面观察村里的情况,以他的性格有机可乘自然要赌一把尝试扳回一城。
意料之中的无序,意料之外的程度,老段是如此评价这场糟糕的交火。那些帮派的打手们大多端起枪对准大概方向就瞎几把打,减去之前的战斗减员也还有二百多人记在村子里,进攻的人却只有区区二十来个,混乱场面带来的误伤可想而知,自己人的子弹变得比敌人的更危险。
“喂喂……开什么玩笑啊!”
吃了震爆弹后凭记忆找到掩体,等恢复过来就已经打成一片,和平日形影不离的范雅涵在这要命的时候走散,刘依楠才发现自己对她变得有多依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力量上,想当初脑子一热都敢顶着子弹冲上去干干翻击者,现如今敌人打上门来了,没了她自己却只敢躲在掩体后面?那传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遵从自己的潜意识说干就干,扣上头盔上的单目夜视仪,再露头看外面混乱的场景,“艹,还是乱成一锅粥。”
双眼在微光夜视仪和微光瞄准镜间来回切换,生怕打错误伤自己人,在混乱中谨慎的且战且退去寻找范雅涵。单目夜视仪的有限视野和身边没有可靠战友的双重压力压在心头,负担比想象中大的太多。
退着退着和一个大块头背对背撞了个正着,比对方快那么一点先转过头确认特征,老式的安海迷彩还拿着西边阵营样式的步枪……绝对不是自己人!
在转过身后举着枪毫不犹豫的开火,4.85mm的钢芯穿甲弹以超高的初速飞出枪口,轻松洞穿对方穿着防弹衣的身体。只可惜距离太近子弹好像也没有打到插板一类的,弹头来不及在体内翻滚就飞出去了,停止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低的吓人。证据就是大块头挨了三枪被打穿肋侧擦伤胳膊后依旧能立刻做出反应。
枪口被对方抓住抬起的同时自己也如法炮制抓住对方步枪的枪管,扣扳机的动作却没有停,彼此护放了几下空枪。也正是借着枪口的火光才得以在一瞬间看清对方的脸——吴士晨。
“你这家伙!”
见没法轻易挣脱,两人都选择了更高效的手段,松开手中的主武器去拔副武器。此时习惯差异显现,刘依楠的选择是去拔胸前的手枪,而吴士晨则是去腰侧的刀鞘拔出一把锋利的砍刀。
透过夜视仪能看到刀身上不同位置的色差,究竟要看过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效果?想起地下室看到的那堆人头,尤其是那颗范雅涵父亲的头颅,平齐的刀口诉说着吴士晨拿鲜血练出来的刀法。
“一定要在这里干掉他!”
有些狼狈的收回拔枪的手转而横过从对方手中夺来的步枪,以抵挡对方紧跟拔刀动作进行的斩击。枪没有被砍断,胳膊弯曲的过程也做了最大限度的缓冲,但嵌着砍刀的步枪还是像闷棍一样沉重的打在身上。
不由得后退被地上的东西绊倒,面对再一次朝自己来的刀锋,只好用手中的步枪再一次格挡。几乎重演上一次的情形,不过这次没有了后退的余地。步枪沉重的砸在胸口,成功使刀锋落点偏离头部砍在左肩,厚实的纤维层没有被砍透,但耳朵切实听到了碎裂的声音。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碎的应该只是护甲上的东西而非自己的骨头。
在下一次劈砍到来前,试图拔枪却被对方死死踩住握枪的右手动弹不得。情急之下确认左臂功能健在,正当左手抓起挡了两刀的“功勋”步枪试图最后一搏,突如其来的一个短点射打穿了吴士晨拿刀的右大臂,砍刀从她软趴垂下来的手中滑落。又是一个短点射,刀尖刺透护具表层的纤维砸在防弹插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转了半圈倒下,从刘依楠身上滑落。一同倒下的,还有对自己居高临下的吴士晨本人。脑袋上被打了三个窟窿,已经彻底死透了。
“呼……总算赶上了,一回头看不见你可把我吓坏了。”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不是么?”
如果没有另一个家伙的搅局,恐怕两人会上演这样的温馨对话吧?
然而现实是一个男人用安语高喊着“不!”同时举着手枪疯了一样向范雅涵开枪,打光子弹后索性直接飞扑过来,转眼功夫就和范雅涵扭打在一起。
“啊……真是的。”
一身厚实的护甲,关节是保护的薄弱环节,一堆关节的手指更是重灾区。刚才被吴士晨狠命踩过的右手躲得快有幸避免了手指一起报废,却也因为剧痛抖得厉害,左手上去辅助稳定用左眼瞄准免得黑灯瞎火打错人。
可能是发现了范雅涵身上的一身护具就算挨了他的几发9mm手枪弹也没什么伤筋动骨的大碍,更别说说拳头了。发觉情况不妙,起身把两个东西一个塞到范雅涵身上一个扔到刘依楠脚下。
两个人一个通过夜视仪一个通过手感,卵形的,巴掌大个……
“手榴弹!”
脑子里有了这个反应哪还顾得上什么开枪啊,刘依楠也管不上踢飞会不会伤及无辜,飞起一脚踹飞脚下的的这个要命的小家伙,保命要紧。范雅涵发觉被塞到怀里的是什么玩意之后更是顾不上还在自己身上的家伙,翻身压到身下,履行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大小姐的入职诺言。
五秒钟后,没动静,爆炸呢?怕了堪比一个世纪长度的五秒钟的两声爆炸呢!?
范雅涵背对着刘依楠的方向掏出那个手榴弹,保险销和握片还好好的在上面,只是虚晃一枪。倒是回过神来后,发现刚才那个疯狂的家伙没影了,到底他还是没疯狂到要同归于尽。
在心里问候着那家伙的全家,虽然是为了逃跑的调虎离山之计,但也着实够吓人的。
枪声逐渐平息,留下一片狼藉的村庄。断电的原因是四应会残党偷摸毁了连接这村子发电机的线路,没错这个锅还得那些帮派打手背,防守的十好几个人愣是打瞌睡,被两个人干掉全程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实在菜的够可以。
一通鼓捣总算是恢复了供电,灯光再起,照亮混战之后一地的尸体,目测己方伤亡过百,被顶天二十来人的队伍突袭打出这么屎的交换比可谓相当的惨。数尸体还数出十多具敌人的,照此看来是基本全灭了,剩下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再具备威胁。
当看到吴士晨的尸体,刘依楠停下了脚步,抚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肩调侃道;“回想起来还真是吓人啊,感觉跟真被他砍过头似的。”
身后的范雅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方向说:“可惜让冼龙跑了,我觉得扔手榴弹的那个人就是他。”
“有什么办法。”无奈的摊手,“往好了想吧,至少干掉了两个凶手中的一个,剩下一个以后再找机会吧。而且还找到了……呃……”
“没关系,我不介意。”范雅涵轻笑着摇了摇头。
“嗯……”说着看向她手里麻袋包裹的罐子,“这下总算能回夏国把你的父亲重新身首合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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