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桓之因为懊悔而情不自禁闭上了眼。
最终还是慢了半秒,再半秒后,通话界面上有张略显模糊的面庞闪过。
————那是“天子”的真容吗?
虽然很想飞快的瞄上一眼,但任桓之可不想这么早便和对方面对面交流上,因此眼疾手快地将手机屏幕反转了个面,接着迅速地挂断了这则视频通话。
而干完这一切后,如释重负的任桓之惊觉自己背后居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呼吸久久难以平静下来,就仿佛刚刚跑完一场千米慢跑。
喘息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将手机重新塞回给丸子头女孩。
“......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果然这女孩,是个难以交流的对象。
倘若次次都来这么一出,谁的心脏能受得了啊?
“欸,啊......是的呢,元周确实莽撞了。贸然和‘天子’大人通话,是件失礼的行为呢。”
丸子头女孩若有所思地点头。
“......”任桓之不动声色白了她一眼。
没人说危险的地方在这里。他心想。
但是,自己这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吧......算了,果然利用这个女孩是件挺有风险的事情。
暗中总结分析着这次荒唐的过场,叹了口气的他重新对元周讲道:“......我们继续走吧。”
“哎?大哥哥你不想知道‘天子’大人的长相了吗?”
“嘛,这个就......下次吧。”
任桓之心情苦涩地抽动嘴角,心想再拜托妳不知道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经过刚才那么一搞,估计那位“天子”现在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吧?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在意今晚潜伏在这间医院的‘九龙将’了。长痛不如短痛,真希望她们能尽早出现,好让我早点解决,这样总比一直提心吊胆要来得......”
然而,在摇晃着指尖如此声明着的任桓之拐过转角的那个瞬间,一把明晃晃的餐刀突兀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么,就由不才在下来完成老爷您的心愿吧?”
————某人的嘴似乎是开过光的。
名为“九龙将”的刺客,宛若埋伏很久的猎人那般,从阴暗处显现身姿,试图一举将猎物抹杀。
“什————?!”
任桓之的心脏,于刹那间停跳了半秒。
锋利的触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甚至喉头处已经传来了皮肤被割开的刺痛感。
“————元周!”
几乎是本能的,在遭遇袭击的刹那间,任桓之大声叫喊临时护卫的名字。
“......不要害怕,大哥哥。”
只是,在他开口的瞬间,丸子头女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咫尺之处。
————几乎是在身后的刺客现身的同一时刻,瞬间进入状态的元周出手了。
只见其从怀中迅速掷出什么东西,精准地击中了后方那人持刀的右手的手背与指关节,阻止了对方深入地割开护卫对象的喉咙。
霎时间,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呻吟,任桓之能明显感受到那刺客因为吃痛而松开了拿刀的手。
松懈、失去防备的时间有半秒。
而这对于有着高度动态视力的元周而言,足够了。
先是一脚踢中任桓之的腰身、一口气将他踹飞到一旁,采用这种特殊的方法使其脱离战场与袭击者的攻击范围来做到另类的保护,同时还一口气拓宽了自己的视野。
紧接着,趁着对方踉跄后退的刹那,丸子头女孩再度拔出塞在裙边的一根冰锥,奋力地向前方刺去。
“哼,雕虫小技。”
只是对方的反应速度也堪称神速,维持半跪在地的姿势,扭转腰身同样向前横向架出手里的餐刀,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格挡下了元周含有杀意的一击。
霎时间,金属锐器之间激烈的摩擦迸发了一道微小的火花。
双方短时间僵持不下,或许是意识到彼此都没办法在这一击决出胜负,同时卸下了力道的二人,各自后退了几步,转而进入对峙阶段。
“......”
而对于元周而言,她很清楚自己最优先要保卫任桓之的安危,因此也收了性子没再进行追击。
“痛痛痛......”
被踢到一边墙上的任桓之捂着被擦破皮的脑门起身,在和元周交汇了一下目光、从她的视线中接收到“躲在自己身后”的讯息后,老老实实移动到后方的任桓之接着直视向前方,终于有机会看清于电光石火之间袭击自己的刺客的真容了。
于是,他看到了于视野最前方处的,那名银灰发的军装女仆。
“......啊啦啦,老爷,我们又见面了呢?”
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角,有着一对异色瞳的女仆装少女,看似很有模有样地牵起裙角,微微俯身朝任桓之这边行了一礼。
乍看之下是个很有礼节、似乎人畜无害的女生......前提是无视对方手里握着的明晃晃的餐刀。当然了,任桓之可不会忘记,刚才就是这家伙心狠手辣地准备解决掉自己。
“嘛,其实按照严格意义来讲,这次才是我跟老爷您的初次见面呢?”
捂着嘴“哈哈”的轻笑完后,银灰发女仆不紧不慢扯了扯一双白丝手套。
“就在刚才我插手那个半吊子的刺杀行为时,是你处在昏迷状态。更早些时候,则是被那个眼罩混蛋拖曳的我处于昏死状态......像是这样正式面对面的交流,还是第一次呢?”
“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就要来解决掉我了吗?”
捂着受伤的前额,任桓之侧目而视。
他终于有点印象了,自己的确在昨日时分便见过面前的女生了。
对方是第一个被李酒儿解决掉的“九龙将”,由于当时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冬将军”和用吹箭筒的面具女身上,因此对方并未有给任桓之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十数分钟之前,趁着对方和那个叫鞠芹的黑发女仆打起来而匆匆溜走的任桓之,更加不可能耗费太多的心思去留意新来的角色。
“妳这家伙......果然也是从‘天子’那里接到暗杀命令的‘九龙将’吧?”
立即在心中判定对方是敌人的任桓之,不动声色朝身前的丸子头女孩打了个手势。
而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元周早已将那名军装女仆列入亟需解决的名单中,用仅能动弹的右手反握住冰锥,从一开始就摆出了御敌的姿势。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银灰发女仆————潘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毛。
“就算我说不是......想必你也不会相信吧?”
“这不是废话吗?”
谁会缺心眼到认为数分钟之前出手抹自己脖子的家伙是友军呐。
“但我确实不是。确切地说,这并不是‘天子’大人的吩咐。我只是过来帮助一下小黎昕而已,她才是真正接到命令来对付你的。”
“什么......”
可是本质上妳这还不是同样要出手吗?
而且黎昕是哪位啊?
“只是我运气比较好,一来就撞上了你被那个半吊子殴打......虽然中途被溜走了,但本小姐充分发挥了优秀女仆的才能,凭借推算准确地找到了你所在的位置。接下来,只要打晕你再带到‘冬将军’面前就算完成任务了。”
正如潘兴自己所言,在解决了中途出来碍事的沈茶茶后,她便按着既定的计划行事、根据自身独到的见解朝向库房的方向移动。
虽说去的时候人影已经没了,但根据现场残留的温度与气息,判断出目标并没有走出太久的潘兴重新在附近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最终凭借过人的嗅觉捕捉到任桓之的位置。
就结果而言,并未有脱节太久。
然后便是伺机而动,抓准对方精神最松懈的一刻出手。
只是唯一例外的是任桓之身旁那个女孩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反应能力,导致潘兴没能偷袭成功......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而被灌输了这些信息的任桓之,则是感慨于能如此之快追上来的银灰发女仆,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忌惮对方。
“......算盘打得真是好呢?”
“冬将军”吗......原来黎昕就是那家伙的名字啊?
“承蒙夸奖。”
“但是,妳就这么有自信能击败我吗?”
潘兴歪了歪头,表情有些困惑:“虽然托那个半吊子的福,此时的我只留有四成不到点的体力。但是一个昨天刚被人捅伤肚子的你,外加一个刚断了只手臂的她......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就凭你们这对伤患组合,就能从本小姐的手里捡回一命了吧?”
伴随着一阵嗤笑,银灰发女仆的指尖依次指向任桓之与元周。
“......哼,这家伙可是和妳一样的‘九龙将’,实力层面很有保证的。”
“喂,这不是这孩子是否是‘九龙将’的问题吧?你就这样把一个左臂骨折的小姑娘推在前面用作盾牌,强迫她在负了重伤的情况下还和刺客交手......老爷您还真是鬼畜呢?”
这就是流在你身上的黑道的肮脏血统吗?
发出一记响亮的咋舌声,潘兴对准任桓之竖起了中指。
“......呜。”
而这一份道德层面上的指摘相当奏效,瞬间哑口无言的同时,下意识扭头望向元周的任桓之的内心,涌现出了强烈的负罪感。
“我————”
“没关系的,元周很强,就算只有一只胳膊能用......也能保护好大哥哥的。”
————不是,妳这样不就更加剧了我的罪恶感了吗?
任少主甚至都开始自我怀疑、莫非自己真的继承下自家老爹那颗黑透了的心了。
“呜哇,你还真是黑心得彻底呢?到底对这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是......”
然而,就在任桓之想辩解些什么时,开始正式履行其护卫职责的元周已经猛然冲了出去。
沉下了腰,刻意采用了俯冲姿势的丸子头女孩,猛地将手中的冰锥自下而上地刺去。
“切————”
但是,面对这次唐突开战的猛攻,潘兴表现出了露骨的嫌恶。
仿佛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只见她毫不慌乱地抬起左脚,停顿半秒后再重重地踩下。
元周的冰锥,恰好在同一时刻向她的下半身刺来。
于是接下来的发展自然非常顺理成章,银灰发女仆用鞋底踩在了握着从下方袭来的冰锥的元周的右手,精准无比地踩在了她的手腕上。
“喝啊————!”
伴随一阵激励的呐喊,潘兴在小腿上积蓄力道,使出全力将元周的手腕重重地向下压去,迫使对方姿态崩溃、转为半跪在地。
然后,以剩下的右脚踢向丸子头女孩的下巴。
————但是,提前半秒感知到危险的元周闪电般将脑袋低下,让潘兴的这一脚踢空了。
紧接着,趁着对方僵直住的短暂半秒,元周以相当快的速度突进、进入到潘兴的怀中,随机应变地对准没啥防御能力的腹部使出一记头槌。
银灰发女仆的表情在瞬间痛苦起来,平衡遭到了破坏,一度抬起的右脚也“咚”地踩回了地面。
潘兴的脸上没有惊讶,反而出现了危机感。
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之机,接踵而至的寒光不断在她的视野闪过。
再度取得先机的丸子头女孩用独臂灵活地挥动着那柄长度约20厘米的冰锥,接连不断发动了疯狂无比的攻势。但在那份癫狂之中,却又有着相当程度的章法在。
从一开始的大意失利,到防御层面硬生生被撕裂开一个突破口、从而不停仓促应对的潘兴,在交手的前半分钟内,便被自己有所轻视的元周逼得节节退缩,愈来愈往墙角的位置靠去。
在此期间,军装大衣与一身女仆装竟然都被戳破了好几个口子。
完全看不到左臂骨折对自身带来的影响,元周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每一招都冲着致命要害刺来。
什么呀什么呀......这小姑娘是磕了药吗?!
“妳呀,别太给我————得寸进尺了!”
或许是真的有些被逼急了,潘兴一口气向后退出了近两米的距离,紧接着双手夹满仅剩下的所有餐刀,一口气向前投掷出,试图借此来强行阻断元周的猛攻。
霎时间,数柄磨得蹭亮的餐刀天女散花般在半空散开,呈现各种角度射向了势头正猛、长驱直入的丸子头女孩。
“......啊。”
按照最正常且稳妥的反应,面对这种突然射来的密集的飞行道具时,理应及时刹住疾驰中的身体,并紧急地切换成防御模式、躲开那一柄柄尖端闪着寒光的餐刀。
但是丸子头女孩似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念头,在低头呢喃了一下后,熟视无睹的她一边疯狂挥动手里的冰锥以惊人的准度弹开飞来的餐刀,一边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什么————开玩笑的吧?”
最终,在一记对地面地猛踩过后,元周那轻盈的身躯一跃到了半空中。
在上跳的刹那间,她同时还将那根冰锥掷了出去,换成她来以牙还牙。
“......唔唔唔,这真的是断了只手臂的人能展现出的战斗力吗......”
厌恶地咋舌的同时,潘兴略显慌忙地侧身闪过掷来的冰锥。
但感知到杀气而猛地抬头的下一秒,丸子头女孩的飞踢已然近在眼前了。
————元周飞踢的目标,自然是潘兴的脑袋。
该说是气不过自己居然一直处于下风吗,总之银灰发女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真是的......区区伤患就别给我太嚣张了!”
这招凌厉、气势凶猛的飞踢该怎么躲过呢?潘兴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主动双腿跪倒在地面的她,成功让瞬间矮了半个身子的自己不再能被丸子头女孩瞄准为目标,就这样安全地躲过这一击。
而错失了目标的元周并不能在半空中改变攻击轨迹,只能按照既定的方向踢空一脚,接着不算平稳地落地、单膝着地。
但早在成功闪躲的下一秒,半跪在地潘兴展现出极强的身躯柔韧度,将腰身向后方弯去,双臂触碰到地板,采用后仰的方式将身子倒立起来。
然后,在落地的丸子头女孩转身的那一刻,微微蜷缩起来的潘兴的双腿,恰好能够瞄准到对方下巴或是胸口偏上点的位置。
“啊......”
紧接着,在女孩的一声诧异中,银灰发女仆蹬出了她的双足。
半秒过后,潘兴的脚底传来踢到肉的触感。
虽说并未定明踢中的是何处,总之吃了这一击的元周被直接踢飞了。
而潘兴本人,也因此重新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
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总归是击退了对方第一波的攻势。
只不过起身后的潘兴此时已然没有追击的欲望......或者说是力气了。
赢还是能赢的————但是,得建立在体力充沛的前提下。
丸子头女孩的表现力确实令潘兴有些瞠目结舌,就像现在,明明挨了力道那么重的一脚,还是能面无表情地重新站起身。
双方互相后退了数步,看向对方。
一边看向对方,一边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站在过道两侧的两名少女,就像是要进行决斗一样。
没有荒野上吹着的风,也没有地面铺着的干草。但是,两人的紧张感跟拔枪射击之前的那个氛围相当。
而身为现场唯一的观众,亲眼目睹了元周同潘兴在短短三分钟内激烈交手的任桓之,当下只有叹为观止的心情......断了一只胳膊还能打得这么厉害,“九龙将”原来都那么强的吗?
扭头望向丸子头女孩,任桓之再度深刻的体会到对确实是一件很难驾驭的人形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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