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落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我这样问自己了：

“接下来的去向是哪？”

问多少次，我就回答多少次的：

“我不知道。”

真有趣。

自问自答亦是没有办法寻找到我心里的答案。

手机在我看完最后一次18:00便又重新关机了。

一点也不靠谱，仅仅是锁屏放在背包里也坚持不到下一次发挥其作用的时候。

或许，发挥作用也不过是给“同学的小松鼠❤”发一条“我投降了”的信息罢了。

手机……联系不了我的家人，又有什么用呢？

坐在石椅上的我饿到整个人瘫软在上面，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最后一口般，随时会饿到断气。

已经饿到快要不省人事，饥饿感与挫败感接连成为对我重拳猛击的强大压力，而现在的我则是一蹶不振，像是毫无生气一般。挨饿多久了？

我已经忘了。

心中暗自发誓，不愿再甘受饥饿困扰。

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今夜，又该在何处落脚？

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有说有笑，结伴同行。自己却是形影单只，落寞无比。

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像是一块沾染了黑色墨水的幕布，只不过让人有所怀疑的是老天爷让天空变暗的“手法”更像是用“一筐”巨大到可以覆盖整个天空的“墨水瓶”倾注到这块巨大的幕布。

不，地球是圆的。

天空相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幕布所包围着在地球上的我，而天空变得暗沉甚至在最终变成极黑的话，应该说是......

黑色的幕布，包围着我。

这个比喻用在现在的我身上，可真是恰当啊。

因为我现在的处境，正是被这无边无际、永无休止的“黑暗”所包围着啊！

黑色的过去，黑色的现在，黑色的未来......

眼前的世界，逐渐失去其本真的色彩，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眼睛出毛病了，而是这看不到前途与未来的现实状况让我彻底失去对未知的一切感到好奇与期盼，现在的每一步苟活都不过是为了延续父母所给予的生存意义，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所给我的，在我心里已经变成：

“你们为什么要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痛苦挣扎啊！？”

毫无意识地大声吼出此时心中的所想之话，对于那些在我面前经过的人来说现在的我肯定是蠢爆了吧？

大街上突然大吼大叫什么的，也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吧。

没所谓，随他们用那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看着我吧，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精神病，可能归可能罢了，于有于无对我来说都是相同的。

因为我根本没钱治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明明很想给自己这个冷笑话“打分”，才发现我笑不出来这一岔子。

曾经会哭会笑的男儿，现在是个只哭不笑的孤儿，人生真是大起大落的过山车，谁知道自己下一个转折在哪？

现在我的转折就是吃饭与饿死之间两条路的抉择。

死很容易，在高楼上终身一跃即可解决。

但是肩负着他人的生存信念活下去，就如同背负着一个巨大行囊，里面皆是他们的点点寄托，只有将他们也一往带去终点才是真的结束。

现在的我，只有为自己“减负”才有活下去的余力。

舍弃那些无用之物吧，又或者说......

将他们变成另一样有价值的东西。

就比如，手机。

没有电，它就是一块砖头一样，又或者说它连砖头都不如，因为它砸不死人。

那么该怎样才能把它变成“另一样有价值的东西”呢？

不，我觉得我该考虑的“有价值的东西”定位为何物？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

钱！！

有钱才能吃饭，才能买水。才能拖延我坚持下去的时间。

这里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工作，那我就换一处，前提是我必须成功将手机变成钱。

找个路人买下去什么的根本不现实，因为我的手机早已残破不堪，说过分点的话连我这个主人都嫌弃起它，因为现在处于需要它的困境之中却是因为电源问题关了机。

所以，我决定舍弃它。

尽管它曾经为我带来不少美好的回忆，可现在的我不得不将其舍弃。

不，或许说它跟另外一个主人更能好好对待它吧，因为.......

我连电都没法给它充上。

说到底，其实是我自己的无能罢了，已经走到这个不得不将手机舍弃的地步，只因自己没钱吃饭这个窘迫罢了。

都怪我，都是我没用，所有的一切、尚在我身旁的一切也没法守住。

是我的错。

即便是我的错，我也没有办法逃避了。

肚子，空空如也。

胃酸积留的痛感，逐渐为我的生命敲响倒计时一般。

还没饿死就可能因为胃穿孔所造成大出血之类的让我就此离开人世.......

不，我不能死，身上所背负的这一切，没有人会成为承载者，我死并没有所谓，但是父母为我所换来的一切也将划上“大于号”。

因为我没有真正做到可以偿还这份纠结于我内心之中的“亲情债”、

带着遗憾死去，即便轮回、投胎，我也依旧欠他们永生永世无法偿还的债。

这辈子就要还、

这是我作为我家里最后一丝焰芒的决定。

不清楚就动身找！

“呵啊！”

饥饿快要彻底摧毁我的身体机能。

只是简单的起身也无比困难。

呵，那又如何？

我怎么苦，也比不上我的父母。

不去怨言......

不停转过头去看向路边可以回收手机的任何地方。

不去放弃......

即便饿到抬不起腰，我也要强撑着这一切。

“XX二手手机回收行”

这里，就是这里，肯定会回收手机的！

稍微加快脚步，我迫不及待让它成为我的晚餐费用。

“你，你好，我想出售这，台手机。”

随便找到一位专员，直接递上我那台已经残破不堪的手机。

“红米2呢，不太值钱，150收了。”

150块，我知道那意味我能饱餐一顿，那也像天使为我传播福音一般让价格的数字词传入我的耳中。

“我可以，删掉里面的一些私人东西再交易么？”

里面有不少我和父母之间的合照。

那是承载我万千回忆的小小文件夹，还有我父母之间微信的聊天记录，我不想那些会被别人翻到。

至少为这份回忆从此不再保留在我的脑海以外任何地方......

只专属于我们同家的。

“我们会对手机进行恢复出厂设置的。”

我知道，那是最简单的全面格式化。

然后这个承载着回忆的容器，将会变得陌生而空荡，从此不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可惜，大脑也是有“内存限制”的，我不可能装载下一切记忆。

那就让我再重新看一遍吧，哪怕那根本留不下来。

从专员的手里重新拿回手机，仅仅是依靠在柜台我也很难受，就像是被倒计时生命一般。

打开相册，保存着的每一张照片中都有我和父母之间的欢声笑语，他们就是我心中仅存的那片小天地，即便我在学校里被人嘲笑几重，回家之后我依旧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这就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

从前的我，笑的这么真挚么？原来相机里的我是那样笑么？

毫不畏忌地大口张嘴洌笑，又或者是嘴角的轻微上扬，即便是被手遮住也照样看得出笑容的笑，无一不是在向我展现从前的快乐。

“呜呜。”

不知不觉地看哭了。

以前，以前，以前我所拥有的，此刻只能在手机中端详，回首时已经是一张图显示阴阳两隔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瘫软在柜台玻璃处，我将手机紧握在心脏前方，让父母再听听我活着时的心跳声，因为我不知道何时会停。

我活的很好，没死，真的很好，爸妈，你们听到吗？

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只不过现在我需要出卖这份回忆为我换来吃的，以让我继续活下去罢了。

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

只要没死，就行了。

承受多少辛酸我都会忍受住的。

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不要惦记我，我会活下去的。

所以，我们就此分别好吗？

你们活在我的脑海里，不再以任何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我也会一直记住你们。

我爱你们，爸爸，妈妈。

所以，到此为止吧。

“这台手机，卖，卖给下一个人时，请跟他说......”

“里面住着上一个机主的臻爱亲人。”

尽管很狼狈，尽管哽咽嗤声.......

就，就这样吧。

将浸染我眼泪的手机，颤颤巍巍地递向专员，看着他那惊讶的神情之中，我只得催促他尽快完事，我不想后悔又或者作出什么挽回之类的举动。

我知道我我恨不舍得，但比起不舍得这个，我更不能让自己饿死，因为那才是真正辜负他们的选择。

旁人惊愕的神情，我更是特立独行一般，唯独我是个泪人。

不重要，哭够了，擦干吧，以后要变得冷酷起来才行，不能再哭了，很丢人。

“同学，在别人面前不要丢人哦，那样是在给别人留下坏印象的。”

衣袖很脏，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往眼睛擦着。

接过那150块，行囊变得更重了。

承载多一份关于他们的回忆，向前方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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