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箩自那之后大病了一场,接着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片森林。
她像个出色的女子那样的活着,工作,休息,孝顺父母,恋爱。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个季节,然后有一天,她结婚了。
听说她嫁给那男子的理由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一个谁也没有听说过的叫珛木的人。
婚礼的那天席间觥筹交错,她与未来的丈夫在人们的祝福声中笑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她越笑越开心,直笑到泪水娟然而下。
那晚的新婚夫妇喝得酩酊大醉,他们双双瘫倒在卧房不省人事,甚至连午夜后窗前被风吹倒的油灯引起了大火都不知道。
* * *
珛木是看得见的,它在参禅时在远远的树林深处里看到了几里之外逐渐蔓延开来的火势。那是独栋的房屋,周围竟然没有人类发现。
它想去救她。
“你是一棵树木,你不能离开这片树林。若是灵魂离开,你便再也无法回来,那时你就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你七百年来的一切德行将变成虚无,不知要再等几万万年后才有可能带着空白的记忆重新进入到新的轮回。”佛祖说道。
“是这样吗……但是我还是想去救她。”
“你的人型能碰触到的物体只有你的树身,你无法向其它的生命求救,即使这样你也不惜沉重的代价要去救她吗?”
树灵冥想中看着被火势不断包围起的屋子里已嫁为人妇、睡容正酣的花箩;一时间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每天都会哭鼻子,却拥有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笑容的幼小女孩子。它忘不掉那滋味苦涩的泪水,还有那淡淡的温暖的感觉。
在一瞬间里,珛木仿佛听到了佛祖微微的叹息。但是那感觉很快地便消失了。
‘和你在一起的短短十几年光阴,却是我全部生命里最快乐的日子……’
它集中精神,将元神自树身中脱出,变换成花箩最喜欢的俊秀少年的样子。
它爬上树去折断自己无数的树枝,撕去树叶,顿时感到左臂传来阵阵疼痛。它用枝干中的树脂将密密叠放的枝条缝隙涂抹,做成一个能够盛水的木篮。
它在星光下沿着河流向着火光冲天的下游跑去,它不断用自己身躯做成的木篮提水向那片火红浇去,来来回回,不知往返了多少次。
这是它第一次离开树林,剧烈的行动使得它感到自己的寿命在急剧地烧短,炽灼得仿佛眼前熊熊的大火一般。但是那已经无所谓了,它知道,从踏出树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注定见不到明天的朝阳了。
森林中的树木通过根须感到它们的王已经不在,整个林间的气场杂乱了起来,已经入睡的雀鸟纷纷被混乱的气息惊醒,它们匆匆离巢,一时间林中百鸟齐鸣,月影下成千上万鸟兽的身影仓皇逃离的景色实属壮绝。
珛木一步不停地来回跑着,在河流的下游与着火的房屋之间往来了几百次,眼看着火势渐渐变小。终于在东方的天边微微泛红的时候,它扑灭了最后的一缕火苗,喘息着站在河边。
它从窗户外面向里探去,看到睡相正酣的花箩。她把头轻轻靠在身旁丈夫的臂弯里,她的呼吸是那么的均匀。
它露出一个会心却带有一丝疲惫的笑容。
“要和他幸福地生活下去啊……若是你希望的话。”
它抬头望向西边树林的方向。它想在最后再看一眼自己修行了七百年的地方,它居住了七百年的树身,以及那在不久之后便会随着元神消失而干枯死去的它曾主宰的整片森林。
它抛开手中的树篮,不顾一切地向回跑去,然而只跑了不到一半的距离,背后东方升起的第一缕曙光便已照在了它的身上。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渐渐变轻,终究没能看到自己居住了七百余年的家……它试着向前伸出手去。
再见了……几万万年后。
我挚爱的,花箩。
* * *
太阳缓缓地自天边升起。
女子突然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惊醒了一旁本在熟睡的丈夫,他看到自己新婚的妻子泪流满面,整个枕头早已被泪水湿透。男子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女子坐起身来用双手死死按住心口。
“只是这里突然间变得很痛很痛,好像快要裂开一样……”
那之后女子放弃了自己拼搏了几年的学者地位,开始遍访道学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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