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不过是条狗,可你不也是一样吗。
你这个家伙,和我们 不是一个粪坑里滚出来的狗。
当我们吃屎的时候,你是在啃主人扔给你的肉骨头。
所以你瞧不上我们,我们心里也清楚,任凭你再怎么摆出你那副高傲的姿态,我们顶多也就是不会搭理你。
我们没有你壮,我们没有你有力量,可能我们三条狗都不是你一条狗的对手,所以我们只能等。
不过我们有一点好,我们还年轻着呢。
你都老了,风风雨雨多少年,你也能算得上是一条老狗。
所以我们这么些年一直都在等,等着你喜欢去火堆边打呼噜的时候。
我们当年为你驱逐别的地方的狗群,为你挡住了太多太多的乞丐,而直到今年,你还是那个样子,自以为是的叼着煮熟的肉,自以为趴在主人家用绸缎为你缝纫的狗舍里,而我们,还是那些只能睡在泥泞的黄土地里,吃着别人拉出来的屎。
你仿佛不晓得什么叫做变化,或者叫做成长,我们长大了,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又高又壮。
但是我们和你有两点不同,虽然我们的身上都布满了伤疤。
我们吃惯了带着血的生肉,而不是用盐用芝麻油煮熟的熟肉。
我们晓得你真的老了,而你不晓得我们已经长大。
话俗了点,毕竟是个泥腿子出身,说不出那些个咬嘴的雅言。
看得下去你就看,看不下去你就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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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老祖宗不让你玩刀。”
入定般的叶凉不经意的蹦出这句话,也正是这句话,使得王公子好歹的将含在嘴里的那口茶给咽了下去。
气氛太尴尬了,王公子甚至连呼吸都被压低了。
从家里坐马车来顺天府的时候,家里老祖宗特地的告诉他:你要记着那里是北平,不是长安,更不是杭州和金陵。
“操,凉哥你怎么知道太爷爷的话?”哥舒白嘴里骂着人,手头还是“蹭”的一声将陆青冥的那把绣春刀给拔出了鞘。
“老祖宗亲口跟我哥说的。”叶凉若无其事的回答。
“要我说,凉哥你就和了然大爷一起改姓哥舒得了。”哥舒白端坐起来,将他那身昂贵的绸缎袍子的左臂卷起,卷的和飞鱼服上薄铁片护臂那般,然后装作锦衣缇骑左臂擦刀,将刀刃倒翻,从左袖中狠狠的擦过。
即使是那么柔顺的绸缎袍子,还是将绣春刀擦出了细小的清冷刀鸣。
不过代价还是有些大的左袖上蹭满了血污,褐色的袍子也没能盖住刀刃上肮脏的血污。
“这样,你就真成我亲哥了。”
“滚球。”叶凉倒是很给面子的蹦出两个字。
“切.....老子还不稀罕多你这么个兄弟呢。”哥舒白装作厌恶的模样,转过头来,将刀背扛在肩头,对着王公子,大大咧咧的就说:“王公子,您说他叶家要人没人,要根子没根子,入我哥舒家还能亏着他不成?”
这句话刚飘进王公子的耳朵里,王公子顿时就涨红了脸。
他暗地里打量着叶凉的面色,发现叶凉也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倒是有一处细节被王公子给注意到了:叶凉杯中的那杯茶,已经干的只剩下茶叶根。
可要说这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茶叶根处的茶确实是苦,还没什么香味儿,公子哥们不稀罕喝也是常事儿。
但是王公子听着这叶了然虽然大权在握,却能做到不碰任何油水,不沾任何买卖,想来叶家就算是为了维持门面,好歹是顺天府的权贵,家里紧张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罢了,王公子已然想好该如何回答哥舒白这缺德问题,他转过头去,将嘴咧的高高的,整个一傻笑着的大脸就这么甩给了哥舒白。
“哈.......”哥舒白瞧着这张脸,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凉哥!你瞅瞅唉!你瞅瞅!”
哥舒白指着王公子,大喊道。
而叶凉还端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倒是茶杯上的那双眼儿,却像个弯弯眉一般。
“王公子!还真有你的!”哥舒白将刀丢在一旁的地板上,锋利的刀刃腾的一下就顺着地板见的缝隙插了进去,半个手掌的刀刃末进了地板,那柄刀就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哥舒白一边拍着王公子的肩膀,一边大笑,边笑还边说:那以后我也不叫你王公子了,叫你一声王大爷如何?
“王大爷?王大爷?”
“凉哥,快叫声王大爷给王大爷听!”
“爱叫你自己叫,不嫌丢份?”叶凉还用茶杯挡着嘴,闷声说道。
他这句话刚落,王公子就对叶凉投去了像是“理解万岁”般的眼神。
叶凉尽收眼底。
“得!你不叫我叫,王大爷!一会儿等酒来了,小弟我第一杯就敬大爷您怎么样?”
“什么王大爷?”
罢了,陆青冥穿着宽服,从内室推门而出,第一声就听见了这声极尽玩味的“王大爷”
“老陆!老陆!”哥舒白见着陆青冥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连忙招呼道:
“来见见,见见从杭州来的王大爷!”
“老白,你又玩我刀?”陆青冥却忽略的这句话,他连看都没看王公子一眼,而王公子心里似乎都已经对这种无视有了准备,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能陆青冥听见杭州这个词儿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无视他。
王公子心里想着。
“玩玩怎么了?你那柄刀那么金贵呢?”见着陆青冥将刀从地板上拔了出来,哥舒白相当不乐意的说道:
“好像我能给你玩坏了一样,不就是几十两一柄么,坏了本公子再去给你弄把好的不就成了?”
“不要白爷您给小的买新刀,衙门会给小的补上这个缺的。”陆青冥说道。
“但是要交罚钱。”哥舒白接着话。
“白爷,小的年俸不过一百两。”
“小钱。”哥舒白就堵着说。
“一百两可不是小钱。”倒是叶凉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对本公子来说,就是小钱。”
“是是是,您牛逼。”陆青冥将刀收回刀鞘,然后将刀放在一旁,一手抚着被刀刺入的地板。
“所以白爷,您这是偷摸的练刀去了?”
罢了,陆青冥转过头来,看向哥舒白。
“我记着,老将军是不想让白爷您练刀的。”
“老将军想着,明个送白爷您去剑阁念个几年书,不是银子都交了吗?”
“怎么你们都知道这事儿?”哥舒白显得很气,他那个脑袋不停的从陆青冥与叶凉两人之间晃荡。
“合着你们真是我亲哥是吧?”
“别,白爷,小的只是个没爹没娘生养的孤儿。”这话叶凉没接,倒是陆青冥嬉笑着说道。
陆青冥这话刚落,就闻见一阵香风,是那种从幽暗山涧里飘出来的青涩花香。
“诸位爷,轻舟姑娘来了!”当然肯定少不了老鸨身上那股刚从花丛打滚儿滚出来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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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两点淡敛柔,眉间佳人眸,老秋横深空自留,忘了心尖愁。一指捻深墨,琵琶挂马首,参差几天花开否,笑谁家回头。
“梦里山水秀,笔头梅花瘦,夏至未时风雨骤,错把西风候。”
“一曲风行水,何人弄箜篌,荏苒十年新屋旧,问相思可够?”
歌是真的美,却只唱呆了王公子一人。
要说这轻舟姑娘,年岁不大,秀眉樱桃口,虽然长得秀美,却也称不得是真正的美人。
“还是瘦了些。”
一曲罢了,哥舒白说道。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多吃些丰腴之物,长胖些。为何不多吃些肉?”
“奴家......”
“奴家还是吃不下那些东西。”
轻舟姑娘的语气显得是有些愧意,可在王公子耳边却不是这个意思。
“姑娘家还是瘦些好,峨眉柳腰,白根葱指,金莲几寸,总不能学那唐皇那般喜欢吧?”
王公子心里掏弄了会儿,这才说道。
哥舒白没接这话,也幸好是王公子的心思全被轻舟姑娘那娇嫩的声儿给吸引了过去,可能心里还想着要是在床上这姑娘的叫声该是多么多么.....毕竟吹了灯,看不清那张皮子,却能听见那声儿。
所以王公子并没有看见哥舒白那双眼睛。
“说吧,到底约我过来干嘛,我可是瞒着我师父跑出来的。”陆青冥一看见哥舒白这眼神,立马接过了话。
“是不是还欠了玉姐一顿酒?”
哥舒白也是个激灵的人,顺势这就接这话,将他那双眼睛闭上,等到睁开了,却是一切如常。
“对。”
陆青冥一点头。
哥舒白闻言,转过头来便对轻舟姑娘说道:
“弹些曲子吧。”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被他夹在手指中,递到了轻舟姑娘面前。
“不用告诉刘妈妈,我自己跟他说。”
“公子您想听哪些曲子?”轻舟姑娘并没有接过银票。
“天南海北的,你随便弹。”
“就是那塞外老农在田地里唱的歌也行。”
罢了,他将银票放到轻舟姑娘身下,然后转过身来,对他人说道:
“没什么意见吧?”
“白爷出的钱,那白爷就是大头。”正巧着此时,侍女将酒肉都纷纷端了上来,陆青冥立马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喝完一杯还不忘给叶凉也满上一杯。
这俩小子就自己喝起酒来。
叶凉用筷子夹起一片被切的肉片,而没有动那盘据说是从东洋传过来的鱼脍。
“那王大爷呢?”
“当然是哥舒公子您说的算了。”王公子倒是加了一片肉放在嘴里,很有风度的细嚼慢咽。
“王大爷,觉得这肉片怎样?”而此时叶凉却对着王公子问道。
“唔.....不错啊,挺香的。”
“这应该是牛犊的肉吧。”
叶凉冷不丁的说道。
“哦,是吗?”而王公子只是点点头。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倒是老陆,我给你介绍一下。”哥舒白一拍桌子,左手搭在王公子的肩上。
“这位大爷,就是杭州王家公子。”
“是来京城找游玩交友的。”
“而这位,陆青冥陆千户......”说道一半,哥舒白低着头,斜着看向王公子。
“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只见王公子将碗筷放下,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草民见过陆大人。”
“哎呦,王公子,使不得使不得!”陆青冥连忙站起身来,同样端着酒杯,倒是他的腰却要比王公子的弯的还深一些。
“你俩可行了吧,装什么装呢?”
哥舒白笑着说道:
“喝个酒而已,却在轻舟姑娘面前装的人模人样的。”
“老陆你就不用装了,倒是王公子.......”
“莫要见怪啊。”
哥舒白微笑着,直勾勾的看着他。
“哥舒公子说的是,不见怪不见怪。”王公子有些尴尬的说道。
“那好,那我们今天之谈好玩的事儿.....不谈家事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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