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没有太糙的衣物,身为天上地下最高贵最宏伟也是最肮脏的地方,说来确实比不上红脂香粉的青楼女子,可宫中每一个宫女内官,不是上辈子天打雷劈劈了这辈子没有积攒阴德,阎王老子牛脾气一耿,关你三七二十一,统统投胎进宫,受死的受死,还命的还命,若是碰上说闲话的小鬼,就推下去一个一世两世善人,弄他(她)一个富贵权柄,给他(她)一个万人之上,生死不论,人阉不分,回过头来再去奈何桥上走一遭,落没了阎罗老子的口实,却说阎罗老子是那真真正正的大青天老爷。
“独说那前朝旧嫔妃,样貌美冶,姿态婀娜,家中老父母为官端正,尝尝行善事,做善法,曾听江南大僧归朔和尚将经,讲那《大方广佛华严经》,老父母不晓得什么叫华严经,那归朔和尚便说道:此乃释迦牟尼佛成道之后,于菩提树下为文殊、普贤等大菩萨说,经中记佛陀之因行果德,并开显重重无尽、事事无碍之妙旨。
老父母仍为不解,其老父说:听大士您此语,若是信了这经文,真就是有那事事无碍之妙旨?
归朔和尚未笑,然眉梢目颤,两唇微翘,踟蹰一目两眨之时,才缓缓说道:佛祖点化世人寻的是机缘,缘分未到,点石不开,缘分到了,金石可镂。
其老母燥老父之言语,方才问大士:此是否为善人经?
归朔和尚浅笑而语:然也。
如是老父母进三尺三寸大香,小臂粗细,一炷香便十余两大银子,老父母连进三炷,请归朔和尚讲经听佛,香毕而止。
归朔和尚讲经,声色并行,慧言聪语,是时呼闻花香鸟语,此凛冬腊月,关中沃野纷纷凝霜成冰,去日大雪朝出夕停,足有小腿长短般的厚度,老父母闻其花香听起鸟鸣,纷纷悦容大喜,刹那时万法皆空,再无参差少音,恍然而悟,眨眼来回仿佛听佛念法,如醍醐灌顶,七窍通透。
回首醒来,大呼惊异,归朔和尚双腿席地而盘,面若先俊,声如少年,忽忽晃尔,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夫妇连忙起身,瞧得那三炷香早已燃成灰烬,有小厮前来执扫把,忙扯住便问:归朔大士何在?
小厮惊慌,忙跪地而语:归朔大士为谁?
老父恍然大悟,喃喃而道:曾有云光法师讲经,天花乱坠,而如世归朔大士燃香请佛,早已惊异非常。
然老父不知佛祖何在,才面朝皇宫,磕头三拜。”
“如是此举,真真保了那旧嫔妃安度一世,封得太妃尊贵,年六十而去,去后有十鬼抬轿,过鬼门而来,请得老太妃上轿,说是保了老太妃此去轮回一路平安,再生一富贵善康之人家。”
“瞧得那老太妃过了鬼门关,正是鬼轿上了奈何桥上时,老太妃忽然瞧见那奈河桥下昏沌血河,大惊,魂魄恍惚,幸是那鬼卒忙牵捉野鬼之用的魂锁锁住,方保了那老太妃魂魄一时。”
“那鬼卒上前,瞧着老太妃魂魄渐渐凝实,这才撤下鬼链子,讨着笑朝老太妃说道:莫慌莫慌,太妃娘娘定当是安安稳稳的过着奈何桥,再去阎罗大王笔下核定生老病死,就投胎去也!”
“太妃这才稍事安稳,便问那鬼卒:此河腥臭血红,莫不是天下生灵都被埋了进去!”
“闻此一言,鬼卒嬉笑而说:原是那埋厉鬼恶鬼与罪孽之人的地方,可后来越埋越多,这河水也没之前流的通畅了,阎罗大王这才要那造孽之人另选投胎地,只将那厉鬼恶鬼扔进这血河中才是!”
“说着,老太妃瞧见奈何桥头一位白发老媪,持碗送汤,方知此乃孟婆是也,而那鬼卒也说道:阎罗大王特地叮嘱您晚些再喝这孟婆汤,之后见了阎罗大王,核定下辈子的生老病死才是正经!”
“老太妃怎敢有异议?她这就诺诺而应,只由得那鬼卒乘了一碗汤,端在手上,仍是往前走罢了。”
“只是拿些造孽之人,不知阎罗大王要起投胎到何处?”
“便瞧得那鬼卒一哂笑,险些连手中汤碗都没端住了,只等鬼卒收敛容貌,转头一说:”
“都投到那人间皇帝的宫中是也!”
砰的一声,话本子飞出去打翻了装着喂牲口般食物的破碗,碗里的糟践东西正好扣了小柔满脑袋。
可幸好是小柔疼昏了过去,也感觉不到这令人恶心的东西呖呖拉拉的蹭了她半身。
她半身子都裸着,就和她那个一直护着她的年长宫娥一模一样,裸着上身,被生生的割下了双乳,只是年长的宫娥更惨些罢了,被挖了一个眼珠子,那血淋淋的模样,眼眶子里都爬进去了苍蝇。
王公公之前姓的是刘,后来跟对了干爹改成了王姓,可他妈的这老畜生到了今天却成了宫中明面上最老的大太监,虽说被没什么实权,被打发到老太后身边去照顾,可毕竟太后还是太后,俩字儿在这摆着,就是朱煜再怎么厌恶蓝媛,生生想着找一群男人轮死这个贱**,他还是得隔三差五去请个安,对人说的时候要恭恭敬敬。
所以王公公狐假虎威,牛逼的厉害,也残忍阴损的厉害,倒是小阴损,杀人诛心这些事儿不会,也没那个脑袋,就是仗着自己身高辈分厚重,还是太后身边的人,整死几个小太监小宫娥什么的不要太轻松。
只是这个老畜生至今还姓王,其他还有些辈分的公公们都羞于谈起这个老畜生,只能盼着什么时候天上一声雷劈死这个混账东西,好歹也还了宫里一个小小的晴天。
就这话说的,公公们都明白皇上与大臣们那些破事儿,早就一个个人精人精的转过头来求苍天开恩了,也有的在心底里抱怨,当初给大明朝太监打名声的王进宝王大公公怎么就认了这么个缺德干儿子?骂归骂,不敢在面子上骂,到头来还是得管他叫一声小王公公。
除了朱德贵,这个名义上宫里所有太监们的老祖宗,当然也包括王公公,他倒是个心软念善的人,嘴里尝尝挂念着:咱家都是没了根的东西,也就是皇上让咱们好歹算上半个人!
他这说话,面前是老祖宗的话,转头来还不是被无心丢到二门后、有心人悄悄摸摸记下来。
可惜,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力再怎么大,到现在也管不到太后宫中去,所以这刘红玉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后脚小王公公就把那两个宫女给抓了起来,还从昭狱里找了两个剥皮师父,看意思就是要将从刘红玉身上受到的怨气全都砸在这俩宫女身上罢了。
刘红玉可是小王公公动不了的角色,朱德贵都得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更何况他一个没实权的小王公公了,他本来也不了解玉姑姑这个女人的来路,倒是不止一次的听着太后娘娘从梦里大喊大叫:刘红玉!你这个没人生没人养的**!害了本宫儿子还不够!还要害了本宫!
本宫要将你家里所有的人都砍了脑袋送到南蛮子那边当尿壶!
呦!这话可不敢听!小王公公鼻子头一抽搐,险些打出了喷嚏来,他脑袋还算是清醒的,光这几句话甭说那个玉姑姑.......洪厂公砍不了太后还请不动他这个早该死的老太监进昭狱享受享受人皮师傅吗?
这也算是小王公公心底里的一个坎儿了,他如今看着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小柔姐俩,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的,坐在椅子上都请看得清楚,俩脚后跟不得劲的来回磨蹭。
就是那“也”字儿一声了了,才明白这话本后面是骂他畜生的,骂他是造孽的鬼投胎成的,小王公公心底里这个气啊,他狠狠踹了一脚给小柔姐妹读话本的小内官,一手还将话本撕扯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力气太小撕扯不动,这才泄愤般的朝着小柔脑袋上扔了过去。
“读什么?啊?”
“以为自己认识字儿很了不起吗?!”
那个刚进来的小内官原先是外面戏班子里的一个小角儿,后来戏班子倒台,班主为了还债,竟然将这个小角儿卖进了宫里。
说是对他好,与其在外面成了一个人人唾弃人人玩弄的娈童,还不如进宫去当个公公,是死是活全靠天命。
可现在看来这俩都没什么区别,这个小内官长相清俊,身软体柔的,无论到哪里都是让人玩弄的东西。
小王公公这一脚也踹的不算太狠,也没是踹的小内官吐血,只是摔到一旁,马上就能爬起来。
罢了,他也不找这个小内官计较了,先是走到还在昏迷的小柔面前,瞧着小柔**的被麻绳吊起来的身子,然后朝着她那张嫩嫩的小脸狠抽了两巴掌。
小柔眼眉毛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小王公公一见,居然一手直接的伸进了小柔那原本还算是有些丰满、而此时只剩下俩血淋淋的空洞的胸前,细长的指甲就狠狠的从伤口里生生撕下一条肉来。
小柔凄厉的惨叫声却在这偏僻的小草房中被埋没了,外面全是小王公公的人,她这一声的惨叫不可能在招来一个救命神仙。
小内官两腿一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他那张阴柔的小脸惨白的吓人,要不是深青色的下衣,他的裤裆早就能让人看见湿透了一片。
而那个年长的宫女,紧紧的闭上仅有的那一个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可能是佛经吧。
就连那两个昭狱里的人皮师傅,此时实在是下不去心看那个老太监的臭脸了。
小柔瞪大了她那双水灵灵的双眼,她仿佛要将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太监每一处都记得死死的,等到成了厉鬼.......
“看什么?啊?”手指上还沾着鲜红的血与漆黑的血痂,小王公公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小柔的脸颊。
“还看得见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他的声音真是令人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来!”小王公公直起腰版,他指着小柔的那双大眼睛。
“把她这俩眼珠子都给咱挖出来!”
“公公......我俩是昭狱的人.....私自跟您进宫已经是犯了条律......”
一个人皮师傅如此说道。
小王公公果然俩眼睛一瞪,死瞅着人皮师傅,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
“咱家叫你把她的那双眼睛给咱家挖出来,你听不见吗?!”
“公公......”
“恕我俩告辞了。”人皮师傅将行刑的小刀一收拾,布口袋一卷,夹在腋下,转身就要走了。
“混账!”小王公公仿佛怒极了一样,他操起一旁的凳子,朝着门口狠狠的砸去,凳子砸在大门框上。
原本门外是有个给他牵狗的小内官,宫中杀人之后喂狗并不算稀奇事儿,只是小王公公这种还养着个吃人的狼狗,倒是最稀奇的事儿了。
“哪个敢私自走出这扇门!就他妈的给咱家将狗放了!咬死那厮!”
他扯着脖子,眼珠子都要蹦出眼眶了。
可是他喊完这一句话,门外并没有一点动静,甚至是一声狗叫都没有。
小王公公瞪着大门,就这么瞪了一会儿,忽然几步快走走出门去,一脚踹开大门口。
却发现那条大狼狗正被一把刀死死的扎穿了肚皮,被钉在地上细微的喘气儿。
“这狗见着我就要扑上来咬我,实在是吓人。”
郝鹿那张方正脸毫无表情,就连这句话都是轻描淡写的。
“一刀扎穿了肚子,应该是活不成了。”
他说着,一手将刀拔了出来,狼狗的身子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小王公公,这是你的狗吗?”
小王公公的脸上都涨红了,也不知道他那张老脸是怎么涨红的。
“郝大人......怎么.......”
他想客客气气的说话,四品以上当官的不是他这个太监能惹得起的,可是他如今的声音因为愤怒早就变了形。
“巡逻的侍卫说你这儿传出了不少嘈声,可是门口看门的公公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来告诉本官了.....”
郝鹿一字一句的说着,可小王公公却瞪着个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昭狱有人来禀告本官说,有两个行刑师傅让你个请进宫中去了.....”
“公公,给个话呗?”
小王公公依旧死瞪着眼睛,可他身后两个人皮师傅却走了出来,半跪在郝鹿面前。
“大人......”
“滚一边儿去。”郝鹿低声说道。
说罢,郝鹿一手掐着刀柄,走到小王公公面前,低声说道:“小王公公能耐啊.....昭狱的人都能随叫随到。”
“你太后身边侍候的太监,又不是司礼监的秉笔掌印,怎么就能将昭狱里的人叫进宫来......”
“公公若是不说,本官就要请公公去昭狱呆上一两日了......”
“你.....你别欺人太甚!”小王公公那张脸就像是吸了阿芙蓉一般,涨满了血,仿佛那张老面皮子随时都能爆开。
“应该是公公你别太过嚣张吧?”郝鹿是笑着说道:
“敬你干爹是老王公公,更尊太后的威严.....”
“要不是这般,本官会叫你一声公公?”
说罢,郝鹿拍了拍小王公公的肩膀:
“带小王公公去昭狱,好生伺候着。”
说罢,他一肩头撞开小王公公,抬脚就朝着屋里走去。
“郝鹿!你个混账!没爹妈生养的东西!就算是抓咱也得是东厂来抓!你们锦衣卫算是个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黄旗军士从裤裆里掏出兜汗的臭布来,直接就塞满了小王公公的嘴巴,然后两手一人掰一个,就像是拖小鸡一样将小王公公拖到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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