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烂泥塘里的生存法则

无名小村庄如今成了布鲁斯领导的暴民团的军营，经过和凶虎骑士团的一战撤退回来的暴民团士兵陆续进入围起来的村庄栅栏后，入口处的大木门关闭了。

村庄里如今士气低沉，弥漫着一股悲戚之情。

受了重伤的人被抬到村口边上的一个大坑里等死，轻伤的就坐在屋檐下忍耐等待会包扎伤口的人过来治疗，因为缺医少药的关系，这种事很平常。

不论是上战场的士兵，亦或者那些原本守着村庄的老弱病残，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无神的、冷漠的，这就是黑暗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性命就好似野草一般一文不值，谁都不知道明天还能否活着，哪有闲工夫管别人死活。

唐兵拿着半块儿巴掌大小的玉米饼，不理会那些饿的饥肠辘辘的家伙渴望的眼神，冷着脸走到莫妮卡的面前，然后在那些可能好几天没吃到东西的人羡慕的目光下递给了莫妮卡。

「吃吧...」

莫妮卡接过玉米饼，瞪得眼睛溜圆，想吃却犹豫起来，最后将玉米饼递给唐兵。

「罗姆...你吃。」

唐兵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将玉米饼推给她。

「我不饿，你吃吧...嗯...吃吧...吃。」

莫妮卡笑了，然后慢慢的啃起玉米饼。

暴民团就是这样的，如果是打了胜仗便可以好吃好喝，甚至有酒有肉。有时候，布鲁斯还会发一些帝国的法币奖赏立功的人。可打了败仗之后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像是唐兵这种如今也算是主力的人还能有玉米饼吃，而属于农夫兵炮灰的莫妮卡只能饿肚子。

「慢点吃，别噎着...我去拿点水。」

唐兵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在莫妮卡身边吞口水的人，然后起身去拿水。

没有人敢得罪唐兵，毕竟他是主战力。

一名拄着木杖的萨满祭司迎上来拦住唐兵，然后用木杖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口中念叨着神神鬼鬼的东西。

「......」

对于这些人，唐兵向来保持着不得罪，但也不想与其有任何瓜葛的心态，等待这个家伙祈祷完之后自然会让开路的。

萨满祭司是这些暴民的精神寄托，但也不过是个摆设。

暴民团里这些祭祀只负责战前和战后的安抚工作，有些懂得医术的祭祀会在战后用巫术救治伤兵，不过请不要相信他们的巫术会有什么作用，唐兵更愿意相信那些被治好的人是因为体质过硬凭借自身的天赋自愈的，理由就是这些祭祀治疗的人当中能活下来的都是最强壮的男性。

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暴民团之中也不光是莽夫，也有懂得打仗的人，并粗浅的为暴民团分化了等级。

最低级的就是农夫军，他们的武器就是削得尖锐的木棍、石斧、石锤等等粗浅的武器。莫妮卡就是一个例子，而他们的作用就是在战斗的时候乱哄哄的冲上去消耗对方的锐气，冷兵器的战斗拼的是体力和胆量，所以在未接战之前双方的战士状态最佳，经过农夫军的消耗能够降低对方的良好状态有利于后续的进攻。

再高级一点的就是盾牌兵，按照规定，只要在战斗中杀死10个人以上没死的农夫军可以晋升并能成为盾兵，配发木盾、皮革盾、战斧、战锤、短剑等装备。战斗中也不会当做消耗品，通常是在农夫军的后面跟着农夫军一起进攻，前面有农夫军消耗对方的体力和胆气，自己还拥有盾牌，那活下来的几率就大大提高。

再高级一点的是长枪兵，配发皮甲和长枪，皮甲虽然不一定能挡住箭矢却是一种身份象征，在暴民团之中算是有身份的人。

所以，在暴民团大家都很想当盾兵和长枪兵。

而成为弓箭手，那就算是团长的宝贝了，待遇超越了上述的士兵，活下来的几率也是最大的。

通常长弓兵排列在战阵最后，只需要附则远程抛射，像今天布鲁斯指挥失误下又遇到了凶虎骑士团，这才让弓箭兵损失惨重，以往的战斗几乎都能活下来的。

唐兵听人说起过，罗伯特和蛮族之王塔塔罗亚的手下还有骑兵，不敢想象他们又是多高级的存在。

其实，在暴民团这种乌合之众的兵团里面，骑兵基本上就算是精锐了，毕竟养他们的同时，还得养他们的坐骑，这回大大的增加后勤压力，在唐兵所在的银杉树公国领里的暴民团之中，只有塔塔罗特和罗伯特的暴民团里有少量的骑兵。

再来提到精锐，那可是暴民团里地位最高的士兵，任何一个暴民团的团长都会从暴民之中挑选最强壮、精悍的人组成自己的私人禁军，再配上现有最好的铠甲和武器，这就是精锐。

这些精锐轻易是不会上战场的，通常都会作为团长的护卫，只有特殊情况出现的时候，才会派遣他们上战场。

唐兵今天能存活，不得不说是他的运气太好的缘故。布鲁斯不知道对阵的是凶虎骑士，所以将盾兵和农夫军摆在了最后面，于是这一战下来活下来的农夫军和盾兵最多，其余都是长枪兵。

冷兵器的战斗远不如唐兵以前玩过的游戏和看过的小说描绘的那般轻松，就算拥有文明时代的人堆积而成的几千年的智慧，想要在这样一个黑暗动荡的年代，在等级森严、残酷莽荒的世界里出人头地，可谓难如登天。

唐兵曾经自嘲的说过——老子在这种地狱难度下能活到现在，简直特么的就是奇迹啊！

顺利的取了水，唐兵端着两个木碗返回。

一碗水递给莫妮卡，一碗水放在一边，唐兵重新坐到莫妮卡边上，歪着头看向她。

莫妮卡狠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对着唐兵咧嘴一笑，小姑娘的脸蛋满是污渍却笑得很可爱很甜，唐兵也想回应她的笑容，可无奈自己实在笑不起来，于是照旧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头。

缓缓闭上眼睛，唐兵感觉一阵饥饿感来袭，那么睡一觉应该就不饿了。

其实，唐兵也很饿，但玉米饼就一个，吃一口压根不顶饿还会让饥饿感更猛烈的爆发，还不如给莫妮卡，既然答应了老托尼照顾莫妮卡，那就得说话算数。

睡一觉就不饿了，唐兵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唐兵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猛然睁开眼睛，唐兵看到不远处莫妮卡倒在泥中，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正一脚踩在她的背上，而莫妮卡的小手正抓着一个肮脏破烂的毛毡毯子。

唐兵眉毛渐渐皱起，眼睛之中属于人类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只有野兽受伤才会具有的凶恶目光。

提起自己的战斧，唐兵迈着步子走过去...

这些时日，在黑暗时代的世界里，他已经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地狱之中生存，那你就得比魔鬼更加凶恶。

一步一步的走到正踩着莫妮卡的那个壮汉面前，唐兵一直走到与他面对面的距离，打量着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满脸红色扎须的壮汉面前。

这个人身上穿着铁甲，保护着他的胸口、腰肋、手腕和小腿，腰间是一把十字长剑，身高2米左右，体型魁梧精悍，模样更是凶狠的仿佛要吃人似的，活脱脱一头红毛狮子。唐兵看到对方的装备便将对方的身份了然于胸，这是布鲁斯的护卫，是暴民团的精锐。

「把脚拿开...」

「嗯？你说什么？」

唐兵是什么人，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家伙，要不是拿着一柄钢制战斧就跟农夫军没什么区别的家伙敢于直面精锐，这不就是找死么。

对方显然不相信一个盾兵敢找茬，恶狠狠的将脸几乎贴在唐兵的脸上，四目相对之下，双方的杀气不相上下。

「听不懂么？我再重说一遍...把脚拿开，把毯子捡起来递给她，然后道歉。」

「你找死么？」

「...我再说一遍，把脚拿开，把毯子捡起来递给她，然后道歉。」

如此不温不火的冰冷语气，彻底激怒了对方。

红毛壮汉勃然大怒之下抽出长剑连带着剑鞘打向唐兵，可却在电光石火之间被冷着脸的唐兵一把抓住。

唐兵露出一丝冷笑紧紧抓着剑鞘，而对方则是奋力的一抬发现抬不动，便知道双方的力气不相上下，红毛壮汉眼睛一眯改抬为拽，同时松开脚下的莫妮卡朝后一退把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而另一边唐兵丢掉对方的剑鞘，拽起起身的莫妮卡将她推到一边，一个精瘦的破衣烂衫的老头儿接手莫妮卡，唐兵便稍稍安心的回过身来就看到对方举剑望着他。

暴民团里面使用战斧、长矛、战锤的不少，用剑的可不多，更不用说看对方这站姿和架势，唐兵就知道对方是练过剑术的，自己碰到的绝不是一般的暴民。

在暴民团里，士兵的个人实力良莠不齐，成员身份复杂，像是这种即将要展开的械斗，大家见怪不怪。

没有人阻止，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不想活了，那我就帮你一把！去死！」

红毛壮汉举剑朝着唐兵一步一步的踱过来，看他的步伐和架势，唐兵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一个剑术好手，就好比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那些只会平砍的小号遇到了会技能的大号，可这毕竟不是游戏，而是现实。

那么，怎么才能赢呢？输了就会死...毋庸置疑。

既然无法靠技巧取胜，那就拼命好了！

「啊——！！！」

唐兵发出一声喊，吓了所有人一跳，红毛壮汉也正好踱步到距离唐兵还有几步的距离，就见到唐兵整个人扑上来高举战斧对着他脑袋劈下来。

人在空中，唐兵又没有护甲，只要一剑刺穿身体就必死无疑，可唐兵自信可以在被刺中后临死之前，依靠体重和下坠的力道狠狠的一斧子劈中对方的面门，拼个同归于尽。

红毛壮汉瞳孔紧缩，气势上立刻矮了半截，赶忙退后一步举剑招架。

嘭！战斧磕在长剑上激起一片火花，而唐兵就好像疯了一样举着斧子全力以赴，每一击都拼尽全力，招招都是毫无顾忌的拼命劈砍，红毛壮汉身为精锐显然不想跟一个盾兵同归于尽，在对方拼命的攻击之下左躲右闪，闹了个手忙脚乱，脸都变了颜色，铁青色的。

周围的暴民也是面面相觑，按理说这种械斗并不稀奇，奇怪就奇怪在这个盾兵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如此这番惨烈的械斗可不多见。

唐兵可不管那么多，一斧子落空绝不犹豫，赶快接上下一斧子，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如此大开大合竟然犹如山崩裂石怒滚而下一般，又恰似浩瀚长江奔涌而来之势力，攻击可谓连绵不绝。

不过，这样子打法却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不能持久。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一开始唐兵迅猛的攻击的确让对方疲于躲闪，可到后来对方发现唐兵开始气力不济，并且慢慢适应了唐兵的攻击频率，情势就急转直下了。

在劈砍了第九十八次之后，唐兵已经知道自己的体力要耗尽了，而对方也终于不再躲闪，一腿单膝跪地，另一条腿迈出一步躬身在前一架，长剑架住了唐兵的战斧，接着对方凭借跪地起身时的一挺将唐兵下劈的手反震回去，间接导致唐兵站立不稳踉跄后退。

而就在唐兵立足不稳踉跄后退的时候胸前毫无防备之下，红毛壮汉挺剑刺出，目标直指唐兵的心脏。

就在红毛壮汉眼中得意的掠过一丝杀机的时候，他看到唐兵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冷笑让他的心都凉了，那绝对是他所见过的笑容里面最阴森的一个冷笑。

本来站立不稳的唐兵等的机会来了，而这个机会也是唯一一个获胜的机会。

只见正在后退的他腿一软令自己的身体矮下去，长剑在就要刺中他胸口却因为他这一矮身而刺入了他的肩膀，剑刃透体而过的同时也间接帮忙他稳住了身形，还保持着高举战斧姿势的唐兵恶狠狠的将举起的战斧朝着对方的面门狠狠的砍去，丝毫不在意自己肩膀被长剑洞穿并没及剑柄的锥心疼痛。

因为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字——杀！

红毛壮汉眼见战斧的斧刃落下越来越大，惊恐之下脱手松开了长剑朝后跌倒在地上，已经吓破了胆的他感到自己的鼻尖一凉，摸了一把发现有些微的血丝。

倒在地上看向前方，只见正起身的那个盾兵一手提着战斧，另一只手抓住那刺中了他的长剑一寸一寸的将剑**，鲜血如注很快就染红了他半边身子，而这个喘着粗气的盾兵却依然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不敢动弹，手脚冰冷，内心一片寒凉。

这到底还是个人么？！神啊，他...他难道是魔鬼么？

哐当一声，满是鲜血的长剑被丢弃在地上，提着战斧的唐兵不顾肩膀上血还在流，就那么冷冰冰望着摊在地上的红毛壮汉，然后迈开腿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那双冰冷的眼睛和嘴角的冷笑让红毛壮汉一点一点的往后挪动身体，直到靠在一面墙上退无可退，最后他闭上眼睛等死。

可等了半天，没有战斧砍在身上的疼痛感，可他知道那个魔鬼就在身前。

「把毯子捡起来递给她，然后给这个孩子道歉...」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红毛壮汉睁开眼睛就看到提着斧子的那个魔鬼一样的黑发青年站在他面前。

叹了口气，他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已经不想再战，唐兵容他起身。

对方起身后并没有耍诈，而是郑重其事的对唐兵欠身鞠躬，然后低着头默默的走到那片泥地捡起了那破旧的毛毡毯子，拍掉上面的灰尘，接着走到莫妮卡面前递给她。

「唉，对不起...是我错了。」

「没...没关系...」

莫妮卡接过毯子，看向唐兵，后者对她笑了笑。

那红毛壮汉又转过身看向唐兵，犹豫着张了张嘴，后来还是没有忍住似的说道。

「喂，你...你叫什么啊？」

「罗姆。」

唐兵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名字，通用语里面好像没有什么词语能表达唐这个字，而罗姆是莫妮卡对自己的称呼，意思是士兵。

「罗姆？嘿...还真是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我输了...我叫波尔图，你是个勇士，我波尔图尊敬你！」

「哦...是么？哼哼...」

将斧子插在腰间，唐兵昂起头，可就在这时他感到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不受控制的身体忽的朝后仰躺着倒下。

「罗姆！罗姆！！」

莫妮卡连忙跑过去，那个红毛壮汉波尔图看到唐兵整个人倒地上后，快莫妮卡一步跑过去查看唐兵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而莫妮卡不管不顾的扑到唐兵身上，拼命的摇晃唐兵的胳膊。

「罗姆！喂！罗姆！不要死！」

「别晃了！你这么晃他的血会流的更多！我的天啊！」

波尔图惊呼着阻止了莫妮卡，然后扶起唐兵让他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接着便一手撤下战袍下摆按住还在流血的那剑创。

粗暴的包扎了一通，波尔图扯着嗓子用那炸雷一样的声音吼起来。

「祭祀！祭祀呢！混蛋！给老子滚过来！死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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