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林堡,霍尔曼终于在一位医生的帮助下醒了过来,那医生拿起那块熏人的东西又装回了铁盒子里盖紧了盖子。
「各位大人啊,主教大人他身体虚弱,不易操劳...最好能将养一些时日恢复。此外,千万不要再受到刺激,我不知道主教大人最近遭遇了什么,显然这事情刺激下伤到了他的心脏。」
「有劳了,医生。」
开出了一个治病的药方,医生便去领赏了。
泽瓦林、维克托和柯西聂等一众人围上来,佐尔坐在床边将霍尔曼扶起来坐好。
一下子好像憔悴了不少的霍尔曼揉了揉额头,接过佐尔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然后仰起头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
「哎呀...呼...我昏迷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叔叔。」
「你们派出人了么?顿丘堡如今怎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说起来,没有人敢擅自出战,也就没有人去往顿丘堡。
泽瓦林兵败之后,这些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伙儿暴民跟过去的不一样,外一贸然出击损兵折将,那责任最后还是要落在他们的身上。
本地的小贵族希望跟着霍尔曼立些功勋好有一些可以吹嘘的资本,增加在当地的名望,断然不希望留下不光彩的一笔,所以才会这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霍尔曼叹了口气,他怎会不知道这帮人的心思。
佐尔扶着霍尔曼,安慰着他。
「叔叔啊,您别太担心了,顿丘堡那边就算失守...但顿丘伯爵也不是笨蛋,丢城或许会丢城,但不一定会被俘虏...再说,他也知道洁西卡女爵的身份尊贵,必然第一时间派人联络,而后一起逃出顿丘堡的。」
霍尔曼也这样想过,可他毕竟经验丰富,不似佐尔这般虽有才华却毫无经验。
「佐尔啊,你可知道这种幸运的事情并非常有的?罗姆·唐是什么人?你叔叔我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了,白龙将军断言他‘必须死’...这等忌惮是你叔叔我生平仅见,如今看来此人果然不是平凡人。既然,他敢打顿丘,就绝不会放过城里的贵族,定然会布置妥当将其一网打尽...」
「会么...」
「会,罗姆·唐这个家伙虽然是暴民出身,可每每行事果断,且出人意料,让人捉摸不透不说。还屡屡占据主动...仿佛真有神灵庇佑一般能够料敌先机,岂会让顿丘伯爵有机可乘。想那洁西卡女爵定然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了,不必再有侥幸的心理。」
如此评价让一众人惊讶,那岂不是说对方是白龙将军那般的名将战神?可能么?
柯西聂一脸的不服不信明摆着,而泽瓦图却深以为然。
维克托则是一脸忧虑,毕竟他妹妹西奥多拉还在对方的手上,如此数日不知死活音信全无。
「叔叔,既然这样,不若...我们先派些人去周围的城市村落通知一下,一来了解一下周围的卫戍军情况,二来也能提防罗姆·唐故技重施再攻略城镇村落啊。如今,顿丘堡失手,我们不能再让其他地方遇险了。」
佐尔的话让霍尔曼宽慰了不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如此办。
......
夜幕再次降临,经过一天的努力,顿丘堡的所有反抗者已经被肃清,都是些贵族的私兵,抵抗的都悍匪围杀了,放弃抵抗的被缴械后关进顿丘堡的牢房之中。
而后,唐兵宣布让悍匪团的所有人可以‘尽情狂欢’了。当然,他事先安排了警戒的斥候和看守城门的人。
一时间,悍匪们感激涕零,在唐兵有意无意的放纵之下正在逐渐的蜕变着,一次次的身体力行和严酷的令行禁止让他们逐渐从农夫蜕变成虎狼,此时他们虽仿佛蝗虫过境一般在顿丘堡内肆无忌惮的享受‘狂欢的喜悦’,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触犯规则去骚扰平民,倒是那些当地的贵族遭了殃,被他们祸害的够呛。
对于这些,唐兵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可怜那些平民,认为平民在这个黑暗时代本就过的很辛苦,更不忍让他们再遭受暴徒的荼毒,可又无奈的需要一些人牺牲来成为悍匪们‘升级所需的经验值’。
那么,就让这些贵族来牺牲好了,或许其中会有一些无辜者,但唐兵知道他们大部分平时都是盘剥这些平民作威作福的家伙。
既然,他们享受了这么久,如今为平民们遭点罪也是应该的嘛?
在顿丘堡的议政大厅里,唐兵正俯首桌案看着一张张地图对比分析地形,旁边捧着一本厚实的牛皮纸大书的雪绒正按照唐冰的要求为他念着关于某些地方的记载。
「...银杉树公国属于都灵王国,在107年前由...英雄平定,蛮族臣服后建立银杉树联盟共同治理,而后又...」
「说重点,如今这里有多少城市,各城多少人口,多少士兵?有什么特产?」
「是...」
雪绒依旧是那般乖巧听话。
在她身后不远处,西奥多拉和莫妮卡正在整理搜刮到的地图、地理书,西奥多拉也认识一些字。于是,她被要求带着莫妮卡帮忙整理这些东西,把它们分门别类装进箱子里。
莫妮卡依旧是勤勤恳恳的作着唐兵交代她的事情,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她由西奥多拉修剪了一下杂乱的头发,不再是邋遢模样,拒绝穿裙子的她始终穿着那件小号的锁子甲,看起来像个假小子。
而西奥多拉也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裙装,还将头发挽了个圆形的发髻,看起来很是端庄高雅。
西奥多拉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桌子边上全神贯注的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脸上又一次出现复杂的神色。
这个家伙...他一点也不像个暴乱势力的领袖。
西奥多拉心里这样腹诽是有原因的,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可听过的传闻却不少。印象之中那些组织暴乱的人都是极为贪婪、荒淫的家伙,每每掠夺的时候都极尽搜刮之能将财富聚集起来,尤其是那些暴民团的团长恨不能将所有财富都据为己有。
可是,自从被唐兵掳走,见到了他一步步率领悍匪团的行径。
西奥多拉怀疑以前听过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当然她也不知道唐兵这个的确是独此一家。
这个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学文字,真有趣... 此外,那个叫雪绒的女孩子不过是个侍寝的玩物,如今却被这家伙当成导师似的... 不可思议...
而那个佤尔蕾拉,不是他的恋人么?怎么如此疏远?
正想着的时候,佤尔蕾拉出现了。
换上了一套看起来是华丽服装之中最朴素简约的一件新裙装,不知为何,她见到唐兵的时候总是气呼呼的。
「清点好了!」
风风火火的佤尔蕾拉跑到唐兵的跟前,顺带着将雪绒挤到一边,一本账目丢在了他的面前。
唐兵微微斜了斜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账目本翻开。
「嗯...这么多药材,不错。干得好...」
「额...」
干得好?这是在称赞么?
佤尔蕾拉呆了呆,表情微微缓和了下来,接着看到唐兵走到她的面前,一时间有些内心慌乱的她脸色一红。
可是...在之后,唐兵却将她扒拉开,并将雪绒拽到桌子边上。
「继续说...刚才说到这里有一条河流,我想知道那条河的具体情况,枯水期和丰水期是什么时候?」
「是...」
雪绒依旧是双眼无神的状态,就仿佛一个木偶一般毫无感情,按照唐兵的要求查找了一下书籍后说起唐兵想要知道的东西。
佤尔蕾拉呆呆的看着雪绒和唐兵,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说些什么。
有点小小的委屈,可是她也明白唐兵在做事,在运筹帷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大家伙儿谋划。
转过身叹了口气,佤尔蕾拉打算离开。
「喂!吃东西了么?」
唐兵的声音传来,佤尔蕾拉转过身看到唐兵抬起头望着她,眉毛渐渐的皱起来,可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她的回应。
佤尔蕾拉知道,这就是唐兵温柔的一面,只有她才懂得的温柔,也是她所珍惜的,不论过去在暴民团的时候,还是现在,似乎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毫无感情的木头,那刹那间的柔情。
虽然,佤尔蕾拉也知道唐兵不是一颗石头,但这个家伙的心跟石头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坚硬似铁石一般,如此点点柔情便足够了吧?
「没...没吃呢...」
「嗯...饿了就去吃东西先,那些受伤的人...我安排了几个抓来的医生照顾了。」
「额...可靠么?那些医生...」
「听话,去吃东西!」(略微不耐烦)
「...是!」
转过身小跑着离去,佤尔蕾拉昂起头露出笑容。
真是的,这个木头!就不能好好的说么!?哼!
目送佤尔蕾拉离去,唐兵没注意到雪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可也就是转瞬即逝。
「...河流在六七月的时候是丰水期,到了二月和三月时为枯水期,有时候甚至断流。」
唐兵听着雪绒的说辞,一边研究着地图,同时在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霍尔曼的雇佣军会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呢?如今顿丘堡陷落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出了...
遇到霍尔曼的雇佣军,以悍匪团目前的战力,或许尚且可以突围出去。但是...
最令唐兵担心的就是白龙将军麾下的禁卫军骑士团,一想到刚才那布兰登家族庭院内的几个骑士爆发出的战力,唐兵就觉得心惊肉跳寝食难安。悍匪团没有人知道,被他们敬若天神的大团长内心之中的恐惧时刻的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刻都让他觉得如芒在背,可纵然如此,唐兵始终没有丝毫的慌乱,以冷漠的外表将一切扛起来包裹在自己内心的深处。
因为他明白,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能够为他分担,反而坏事。
白龙老狗能征善战且擅长调兵遣将,麾下骑士进退有序无坚不破。霍尔曼狡诈如狐,可谓老奸巨猾...安知此时正在酝酿什么阴谋?
从双柱峰到顿丘堡150多里,距离比特林堡有将近200里,悍匪们奔袭如此之远,加之昨天夜里还下了雪,道路艰难,短时间内这两个家伙的大军都不可能追上来。但有二人窥视在侧,我若是防守顿丘堡,顷刻间被围困便成绝境...
凭借1000多号悍匪与整个银龙帝国抗衡?想都不用想,那是死路一条。
所以,在明天天黑之前,必须立刻此地转进...
「...银杉树公国生产谷物,人口有...」
雪绒还在念着书,唐兵一边听着她念的东西一边思考该接下来该去哪里。
银杉树公国被暴乱涂毒,如今许多村庄都荒芜了,东边的基尔德尔伯爵领更严重,平民逃的逃、躲得躲,十室九空、流离失所,贵族跑的跑、死的死,已经基本绝迹,还能劫掠到什么呢?不劫掠不打仗,那手下这帮子悍匪吃什么?喝什么?
霍尔曼和白龙将军肯定不会坐视自己胡来,任由我等流窜。或许最初会对我们的战法束手无策,可整个银龙帝国如此庞大人才辈出,会打仗的绝不止白龙将军一个,会使用一阴谋诡计的也绝不止霍尔曼。
但首要任务是...帝国军会如何对付自己,不用想那白龙将军和霍尔曼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消灭自己和悍匪团。关键是他们会怎么做?设一个圈套张网已待?还是继续的围追堵截呢?
正当此时,乌鸦和波尔图来了。
「罗姆!哈哈哈!你说对了啊!」
波尔图一脸的横肉都快笑出花来了,唐兵示意雪绒到边上休息,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椅子让乌鸦和波尔图坐下。
「怎么了?」
「哎呦,罗姆啊!你不知道啊?那个布兰登家啊...那面粉!那干肉!都堆成山了!算算够兄弟们吃好久呢!还有啊...」
不等波尔图说完,乌鸦抢话。
「还有战马!我们在庭院的后面发现蓄养的战马...有将近四百匹!」
「啊?好哇!想什么来什么!太好了!」
四百匹战马?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唐兵如何能不高兴?
靠脚流窜绝非他所愿,一直以来他想过在幅员辽阔的银龙帝国流窜,必须得骑马才行!
「立刻让弟兄们集合!别玩了!把那些战马集中起来,让他们给我轮流练习骑马!告诉他们,明天天黑之前,学不会骑马的,就都给我滚蛋!以后别让我见到他们!」
「额...是!」
波尔图转身离去,乌鸦则是耸了耸肩。
唐兵不担心这些悍匪会跑,开什么玩笑?如今跟着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怎敢轻易离开,又享受到了当悍匪的乐趣,更不舍得离开呢。
而学骑马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帮家伙不想离开悍匪团还不给他拼命的学会?
......
比特林堡郊外雇佣军驻地。
烛火摇曳,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皮大氅的霍尔曼俯首案头奋笔疾书。
「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
写着写着,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感觉一股火焰从肚子里升腾而起,直到嗓子感到像是被灼烧撕裂了一般。
佐尔听到咳嗽声,走进帐篷,只见脸色苍白的霍尔曼额头全是冷汗,正拍打自己的胸口舒缓那股疼痛。
「叔叔!」
「啊...我...没事...」
霍尔曼知道自己这是犯了痨病,因为连番几天休息不好,再加上之前惊闻噩耗受到刺激,昨夜风雪之中温度下降的他如今终于患上了征战之人经常有可能会犯的痨病。
不过,纵然如此,还是得尽早的处理罗姆·唐的事情。
「佐尔...来的正好,去...」
「叔叔!您不该这么操劳的,医生说您病得很重,这般下去身体会垮的!」
「垮?已经垮了...咳咳!不过我还能撑得住,你看看那...这是顿丘的地图...你帮我看看,假若你是那个罗姆·唐,你会朝哪里流窜呢?」
霍尔曼将一张卷轴打开,佐尔借着烛火看着。
「叔叔,你怎知他不会占据顿丘堡,拥兵自重?」
「那就好了...如果他不走,占据顿丘堡,那一切都好办。可是啊,罗姆·唐这个人不简单,他不是塔塔罗亚、布鲁斯之流那种蠢货,他是一只凶猛如豺狼狡诈如狐狸的家伙啊!他一定会再次选择下一个目标,然后扑上去...狠狠的撕咬...」
「那么,叔叔的想法是我们找个地方设下埋伏堵他们了?」
「也只能如此...如今,白龙将军的骑士团北上,银杉树公国可用的就这些雇佣兵,罗姆·唐麾下悍匪来去如风,追是追不上,只能预测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在中途设伏将其堵截住之后,再围困歼灭之。」
霍尔曼低垂着眼眸,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
佐尔觉得霍尔曼说的有道理,于是又低头仔细的查看地图。
「北上是不可能的,那里有石头堡(关隘)...而白龙将军就在那个方向,罗姆·唐不会朝死路走的。」
「嗯...然也。」
「罗姆·唐也不知道白龙将军已经带着骑士团走了,定然还以为大军驻扎在比特林堡,所以也不会来这里找死。那么往西是相对贫瘠的基尔德尔领...如果他们依靠劫掠为生,去那里就是绝境,因那里已经没有他们可以劫掠的人了。那么...我判断他们会继续南下的...走云霞隘道出银杉树公国进入都灵王国腹地的滂沱城。」
「我也是这般想,扶我起来...」
佐尔依言扶着霍尔曼起身,披着大氅的霍尔曼颤颤巍巍的由佐尔扶着到边上,从一方盒子里拿出一个卷轴。
「我这里写了一封信,你派人送出去,送到滂沱城...让滂沱城的韶公爵大人率领骑士北上设伏堵截,我再让泽瓦林和柯西聂率领雇佣军驱赶,在云霞关隘以西料定可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佐尔点了点头,拿着卷轴离去。
霍尔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
罗姆·唐他会南下么?
......
「行了...不用念了...」
在顿丘堡的大厅里,唐兵示意雪绒不用再继续念了。
决定了,西南方是唯一的活路...不过,想必那霍尔曼肯定也已经料到。这唯一活路该怎么走,那便值得商榷了啊...
霍尔曼那么奸诈的一个人,如何会不知道?如何让对方怀疑这个准确答案...
昔日里,不是也有一位大人物曾经面对差不多的危局,在对方有飞机大炮、汽车、骑兵、坦克、摩托车的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之下反复周旋,最后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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