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狸与猎人

叉子河口帝国军军营，盖着厚实皮毛被褥的霍尔曼躺在床上，满头汗水的他闭着眼睛颤抖不已。

「啊...啊！啊啊！」

猛然间睁开眼睛，霍尔曼发现自己的侄子佐尔就坐在床边，任由他将自己扶起来，霍尔曼发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叔叔！你...怎么了？」

「唔，没事...只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虽然醒了，可霍尔曼还是感觉心里不踏实，睡梦之中的他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有许多双眼睛在黑暗之中窥视，当他企图逃离的时候，忽然窜出一只凶狠的狐狸瞪视着他。

接着，那狐狸扑上来咬住他的脖子，挣扎间只感觉难以呼吸，便醒了过来。

「叔叔...你这个样子真让人担心啊。」

「我没事！咳咳...没事...你这是...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霍尔曼满脸的憔悴，看起来仿佛老了很多，连日的操劳与损耗精力让他那保养的很好的皮肤出现了皱纹，头上也出现了白发。

佐尔有些犹豫，看到自己的叔叔这个样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让他劳神费心。

「说啊！赶紧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刚才斥候来报告说，发现悍匪团一千余众连夜朝着南方奔去，走的大道，绵延的火把清晰可见。」

霍尔曼皱着眉头，让佐尔扶起来之后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边上看向地图。

「哪里？」

「这...叔叔，斥候说他们一直沿着这条路走。」

看到佐尔指着的地图上一条标注明显的道路，霍尔曼皱起眉头。

「你信么？如此大张旗鼓，他罗姆·唐不知道如今我们在顿丘堡周边密布斥候，何况这几天失踪了几个斥候，我料那些斥候肯定是被罗姆·唐抓到了...而他也定然知道自己的身边布满了我军斥候。」

「有这个可能，那么她定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所以...」

叔侄俩对视一眼。

「佯攻部队。」

「疑兵。」

两人说出了差不多的答案。

但是，罗姆·唐从哪里找来的人呢？莫非是强征顿丘堡的平民？也只能如此...

「叔叔，这里面可能只有少部分罗姆·唐的部下，我猜大部分都是顿丘堡的平民...如今我们不知道他的主力在哪，何不先击灭这伙儿人？等抓住其中的匪徒，严刑审问之下，料定可以得到情报。」

「嗯...可以，罗姆·唐可以用来作战的人数不多，昨日又有一些贵族雇佣军前来会和，而我军的士兵已经达到6000之众。在绝对的强横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无用的...既然对方是狡猾的狐狸，那我们就多派猎人去抓！」

一力降十会，霍尔曼知道唐兵狡诈，并且每每出人意料，所以他决定求稳取胜。

佐尔也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如今暴乱平息之后，银杉树公国再无暴民势力与罗姆·唐遥相呼应，一支孤军再强也经不起连番的损耗。

有机会就打掉他们一部分，积累起来便自然会取胜。

「去！叫他们都过来，我们即可安排一下。」

「是！」

......

泽瓦林、柯西聂、维克托听说霍尔曼召见，立刻赶来。

同时，还有一位新的将领叫猿的蛮族勇士，塔塔罗亚虽然参加暴乱却仍不失为蛮族之王，如今他死了。

霍尔曼便许诺为猿的氏族酋长加冕为银杉树公国蛮族之王，所以这位勇士的大酋长立刻派遣他带着1300蛮族勇士前来参战。

由佐尔用一架木质的轮椅推着，霍尔曼进入作战指挥的帐篷，一众将领单膝跪地行礼。

「不要搞这些虚礼了，如今得到消息，有一部分匪徒裹挟顿丘平民往南去了。我决议先击灭这伙儿匪徒...此为匪徒佯攻的疑兵，主力尚且不知，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务必多派斥候探查周边，切勿让那狡猾的罗姆·唐有可趁之机。」

「是！」

霍尔曼摆摆手，指点着地图示意一条通往南方的道路，众人起身后立刻围过来看地图。

「泽瓦林...」

「我在。」

「立刻率领1500雇佣军，只带武器、水和食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霞关以东的老鸦岭，截断匪徒逃亡东方的退路。」

「是！」

泽瓦林立刻跑去外面调兵。

「维克托！率领1500雇佣军，去云霞关以西的河谷，截断匪徒逃亡西面之路。」

「是！」

维克托也出去了。

「柯西聂，领雇佣军2500，沿着顿丘堡往哪的道路尾随追杀，断然不要让这些匪徒朝北往返。」

「是！」

柯西聂是当地贵族之中最有名望的家族的嫡系长子，所以霍尔曼安排他这个最能立功的任务也是为了拉拢。而柯西聂自然明白，非常感激的对着霍尔曼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好了，佐尔你带着剩下的500人随我去收复顿丘堡。然后我们在顿丘堡等着他们凯旋而回。」

「没问题，叔叔！」

正当佐尔推着霍尔曼打算出去调兵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

「叔叔，您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佐尔一个箭步冲出，只见远远的前方军帐的尽头那营地入口处，一骑战马直闯进来，马上是个穿着裙装的褐发少女，刘海处两缕头发分左右露出额头，眉目间英气逼人却也不失为一长相可爱的少女。

只见这女孩17-18岁左右的年纪，劈手夺过企图拦截他的人手中的长矛，接住马力夺来之后反手一轮将另一侧企图拦截的人扫倒一片。

一人一骑一杆长矛，竟然无人能当，直接闯到营地正中央。

「我要见维克托！不要挡我！让维克托·迪贝尔出来！我要见他！！」

佐尔赶忙跑过去，而泽瓦林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走，这时候听到喧闹声也赶了过来。

维克托·迪贝尔男爵一见那女孩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住手！！不要伤害她！！！」

也亏得他喊得及时，因为一大队手持长矛的雇佣军已经将那女孩团团围住，再晚一些就要将其捅个千疮百孔。

维克托·迪贝尔、柯西聂、泽瓦林和佐尔等将领一直来到少女面前，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奥多拉！是你吗？！我的天啊...我的妹妹啊，你...你可回来了！」

「兄长！！呜...呜呜呜...」

丢了长矛的西奥多拉翻身下马，维克托也急忙下马将西奥多拉搂在怀里，好生安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兄长！呜呜...」

一幕感人的兄妹重逢让所有人看的唏嘘不已，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佐尔一挥手让聚集起来的雇佣军散开，然后翻身下来。

其余人也翻身下马迎了上来。

「维克托男爵...虽然很想给你多点时间跟你就别重逢的妹妹，但军情紧急，我们得快点出发了。」

佐尔淡淡的说着，维克托立刻想起了自己还有军令在身，立刻轻轻的放开西奥多拉。

「妹妹，哥哥去好好收拾那帮匪徒，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兄长！不要去！你们是否要去攻击往南的匪徒？！」

「是啊...怎么了？」

「哎呀！罗姆·唐打算害你们啊！如果你们去了那里，霍尔曼大人会有危险的！」

「啊！？」

维克托和佐尔等一众人一听，无比惊讶。

「兄长！带我去见霍尔曼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好...佐尔先生，可以么？」

维克托看向佐尔，而佐尔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嗯，西奥多拉小姐既然从匪徒那里逃脱，定然知道他们的布置吧？」

「是！我知道...我正要说这件事！」

「既然如此，这边请。」

一众人又返回了那个指挥作战的帐篷里，霍尔曼依旧坐在轮椅上，见到一众人返回煞是诧异，可看到西奥多拉牵着维克托的手进来的时候，便明白到发生了什么。

西奥多拉用贵族礼节向霍尔曼见礼，而霍尔曼则是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霍尔曼大人！我是西奥多拉·迪贝尔，侥幸从罗姆·唐的手上逃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各位...罗姆·唐的大队人马就埋伏在顿丘堡周围，只要大人派遣兄长和诸位大人去剿灭往南的疑兵，而身边只有少量军队的霍尔曼大人进入顿丘堡，罗姆·唐就会率众重夺顿丘堡！到时候，将一举抓住帝国军在此地的最高统帅！」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尤其霍尔曼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

「当...当真？」

「是的！我亲耳听到的，罗姆·唐的真实意图是杀掉您，霍尔曼大人。而后再南下进攻滂沱城，便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银杉树公国的帝国军群龙无首，他便只需要对付滂沱城地界的帝国军了。」

「额...果然狡猾...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冲着我来...要不是小姐您冒死闯入军营，我险些被他害了。可否将您知道的事情，详细说来。」

「是！」

西奥多拉便将自己从被俘到逃走的这些天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当然她没说自己被唐兵给日了的事情。

一众人听完，都沉默了。

尤其是唐兵火烧卫戍骑士，如此残忍、狠辣的火攻毒计让所有人听了亡魂皆冒，想象到自己若是在那大火之中是何等绝望，不禁感觉后背发凉。

霍尔曼听到顿丘堡是如何陷落，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他自然有想到罗姆·唐可能为策万全会配置妥当将城中贵族一网打尽，而他也不愿意相信罗姆·唐有这种能力，谁希望自己的对手是那种难缠的对手呢？可听了西奥多拉的讲述，霍尔曼觉得自己的确看的很准，罗姆·唐若不是暴民出身，想来以后也定然会与那两位他看中的贵族成为帝国新贵里面闪耀的新星，而就能力而言似乎罗姆·唐比那两位更高一筹的样子。

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卒，于微末之间壮大，如今更让他这个未来的银杉树公国的统治者大公爵束手无策、倍感压力，何其可怕啊！

「叔叔，既然如此，不若我们假装不知道。对方人少，不如我军斥候多...我们可以让人假扮您带着少量士兵进城，其余悄悄的潜伏在顿丘堡周围，远离西门密林，等天黑引出对方埋伏的主力进入城中，再尽出全部兵力将其歼灭于顿丘堡？您看可好？」

佐尔的话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样岂不是就能将计就计？一时间所有人对佐尔有了新的认识，也难怪霍尔曼对他这个侄子器重有佳。

不过，霍尔曼却迟迟不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抬起头。

「可以，就这么办吧...」

佐尔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等到所有人分配好兵力和埋伏的地点之后，都走了。

佐尔却留了下来。

「叔叔，是否觉得哪里不妥？」

「没有...只是我觉得维克托的妹妹有些怪，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她最近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她的眼神带着不安、焦虑...她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不知道她在那些匪徒窝里遭遇了什么，会否她的出逃并非侥幸。亦或者，这一切依旧在罗姆·唐的计算之中，这一切都不可知。最让人不安的就是，外一这个少女已经被罗姆·唐勾引堕落了...故意来此以虚假情报迷惑我等，那才是最可怕的。」

「额...叔叔说的是，这件事不若与维克托男爵商量一下？」

「不...暂时不用，我们就按照计划好的进行，且看罗姆·唐下一步如何应对。便可知道这个少女的底细...倘若真是堕落的魔女，那就得用神的火焰将她彻底净化。倘若真能一举击灭罗姆·唐...那就当我今天没跟你说过这些话，往后这事儿一个字都不要提前。」

「是！」

.......

拂晓刚过，黎明的曙光洒满大地之时，唐兵拄着刀站在一处小山丘上望着下方的石头墙围绕的小型城镇。

此处是远在顿丘堡百里之外，东南方的托斯镇，属于顿丘领地界管辖，平时并不起眼，却因为四面环山风景俊秀，很多当地贵族在此建立了庄园，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专门度假的小镇，暴乱刚起的时候也有暴民团来此却遭到此地卫戍骑士团的迎头痛击，但根据唐兵在顿丘堡搜到的资料来看这里只有600卫戍军，兵力不多。

波尔图和乌鸦站在唐兵一左一右的侧身后，波尔图一脸喜色的看着下方的小镇，眼中满是饥渴贪婪之色。

不光是波尔图，乌鸦和其他隐藏在身后林子里的悍匪们个个如此，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手里的武器和心都如此的饥渴，渴望战斗。

「罗姆！等霍尔曼那个蠢猪派兵勾引所谓的‘顿丘伏兵’的时候，我们已经打下这个小镇了，哈哈哈...一想到等他接到托斯镇陷落的消息时，那张脸啊...我就等不及想快点打下这个小镇了。」

唐兵听了也跟着笑了，曙光之中，他眯着眼睛笑的很贱很阴险。

「这...只是好戏的开场而已...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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