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冰冷的血

随着战马的加速，大地仿佛如潮水一般倒退着，前方那些正在排列成紧密队形的帝国军也越来越清晰。

高举斧枪的布里波利回望间，看着调转马头离去的唐兵，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露出笑容。

卡斯特在上，大团长！以后到了英灵殿，我们还会再相会吧？！

数十骑追随布里波利义无反顾的杀向帝国军的军阵，面对寒光闪烁的长矛组成的枪林，他们就这般面带微笑冲向死亡！

「卡斯特！！」

追随布里波利一同冲锋的悍匪们高声呼喊战神之名，心中想着的是那个一头黑发的冷面男人许下的承诺。

今后，我罗姆·唐以卡斯特的名义起誓，一定会带着诸位兄弟过上好日子！有酒喝！有肉吃！花不完的钱，女人也不会缺！

每一个悍匪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抱歉了，大团长...弟兄们不能跟你去过那种好日子了，但你一定会带着其他的兄弟过上那样的日子吧？一定会的！

「杀！！！」

布里波利想着过去的事情，手上的斧枪高举起，然后猛的朝前面的枪林轮过去，斧枪砸开了刺向他的长矛，战马毫无花俏的撞入人群之中。

赤红着双眼的布里波利一斧枪刺穿了一个帝国军的胸膛，接着虎吼一声挑着那个人狠狠的轮出去砸翻了一片帝国军。

「啊！！」

「喔啊！」

身体另一侧三根长矛毒蛇一般刺过来，却被他眼疾手快用胳膊夹住，瞬时一拽一扭，那三个帝国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被掀飞出去，如此战马两侧的敌人如波分浪裂一般溃不成军。

「死！」

「啊啊啊！」

没有停下战马的布里波利继续朝着前方冲杀，好几个试图拦截他的帝国军举着盾牌抵挡却被战马撞飞出去。

「大团长！如果，还有机会，我布里波利一定还会追随你的！啊！！！！杀！！」

一身蛮力的布里波利义无反顾的冲入帝国军的军阵，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丢进平静的水中一般。

霎时间，不止布里波利一人，所有跟随他一起的悍匪，那些跟着他长途跋涉去投奔唐兵的暴民老弟兄一起杀入帝国军的阵列。原本密集的军阵被这股悍不畏死的骑兵撕裂开来，一时间竟然被冲散开来。

原本这些帝国军在被冲散开来的时候，指挥官一定会想办法令阵列重新聚拢，可遗憾的是那些作为指挥官的费迪南的侍从们正火速救援伤势不明的费迪南，并一路护送着他离开战场。

没有人指挥之下，帝国军立刻被冲散开来。

大牛角和黑皮带领的100多骑紧随其后杀到，一时间150骑左右的悍匪竟然将1000帝国军组成的军阵撕裂开来。

「卡斯特！！」

寒风萧索，战马悲嘶。

这些悍匪们拼死冲杀之下，竟然将帝国军的军阵直接杀了个对穿。

然而，也有人仿佛烟花乍现般消逝在那混乱的人群之中，滚落地面的悍匪面对刺来的长枪，那些被砍下头颅，亦或者面对数不清的斧刃、刀刃的悍匪们，他们依旧面带微笑迎接这最后的一刻。

没有人明白，这些人到底笑什么。

可这样的敌人，总是让人感到畏惧，感到一阵心颤。

布里波利勒住马头，缓缓拨转过来，喘着粗气的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边的脸颊，血液的滋味儿，又咸又腥，还是能够刺激得人发狂。

大牛角来到布里波利的身侧，左手提着刀的他，右手处半条胳膊不见了，那断了的手臂还在飙血不止。

「嘿！嘿嘿...痛快！」

看着四周的兄弟，几乎人人带伤，可每一个人都露出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

「嘿嘿...」

「桀桀...」

剩下的百余悍匪，再次聚拢，所有人高高的举起占满鲜血的钢刀、战斧。

「杀！！」

还没有从刚刚的交锋中缓过神来，面对再次冲杀而来的这群悍匪，帝国军的士兵们慌了...

为什么！？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啊！

胳膊断了却不觉得痛？肚子上还在流血却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如此...为什么啊！

在往后的若干年里，他们会不断的从噩梦之中惊醒，因为他们发誓在这一刻看到的那些冲杀而来的家伙。

他们高举着武器，一边狞笑一边杀来的模样，就是那教典之中提到的活生生的修罗恶鬼啊。

「他们...他们还是不是人？！！」

「魔鬼...魔鬼！！」

......

废弃的石头堡垒，达伦·内瓦尔依旧站在那段城墙上，望着南方遥远的地平线。

仿佛，他能看到遥远的南边，那里正在进行着的厮杀一般。可实际上，也只能看到几里远的道路尽头，那转弯处和更远方如墨画一般的崇山峻岭。

罗姆·唐...本公爵可是给了你机会，该不会让我失望吧？就这么拼死的挣扎着逃回去，逃得越远越好...然后按照我的意志，在我为你架设的舞台上疯狂的表演吧。

不，或许他也会带给我一些惊喜的？一定会很有趣的。

瑞恩主教拄着木杖走到达伦的身侧。

「公爵大人，那些被俘的贵族们已经梳洗完毕，其中索姆男爵和桑吉尔男爵急着见您。」

「哦？就是那位托斯镇的...是金号角家族的那位索姆男爵？还有顿丘领久负盛名的那位桑吉尔男爵？」

「正是。」

「那还不快有请...不，我亲自过去见他们吧。」

搓着手的达伦兴冲冲的下了城墙，正好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索姆和桑吉尔。

「公爵大人！」

两个人立刻行礼，达伦更加快了步伐，来到两人面前扶起他们。

「免礼免礼！呵呵...看来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人都精神多了啊。唉！怪本公爵无能，让各位多受了几天的苦...听闻那个罗姆·唐这几天很是苛刻啊？」

索姆摆摆手，并单膝跪地。

「不碍事的，公爵大人。在下和桑吉尔男爵感谢您的搭救，以后我们想为您效力，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桑吉尔也跟着跪地。

「正是如此！请公爵大人不要嫌弃我们，若有差遣，必然竭尽全力。」

达伦明白，容许他们继续跪着。

「求之不得，两位都是银杉树公国的英杰啊。本公爵当然想你们为我效力，让我们一同将银杉树公国的秩序尽快的恢复过来才是。」

「是！听凭您的调遣。」

达伦喜不自胜，如今看来有一种人才济济的感觉，一种踏实感令他踌躇满志。

「那么，桑吉尔仍然和您的父亲回顿丘堡，整肃顿丘堡的军务，若有战事便来我军中效命。」

「是！我父亲他...」

「仍然为顿丘伯爵，这次希望他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我代替父亲谢过公爵大人赦免之恩！」

桑吉尔感激涕零，而达伦却是连连摆手，随即看向索姆·金号角。

「索姆，你就仍然回托斯镇，有什么需要的...武器、粮食...尽管跟我说。」

「公爵大人...请放心，我这次一定为您守好托斯镇！」

「嗯！」

......

唐兵带着残余的30多骑回归比特林堡，一路上没有发现有帝国军的伏兵，这让唐兵更加焦急。

生怕帝国军还有大军趁着他出了比特林堡，便发动对比特林堡的偷袭。

可直到回归比特林堡的北门，发现守城的仍然是悍匪团的弟兄，他才松了一口气。

「大团长回来了！！开门！快！开门！！」

城门之上的士兵立刻三人合力推动那磨盘一般的铰轮将千斤闸门升起，而唐兵他们连停都没停就冲进了城门。

波尔图等人闻讯而来，乌鸦也回来了。

「罗姆！你这是...你中箭了！？」

「没事儿，乌鸦！马蹄铁、马鞍和马镫做了多少出来？」

「有500多副了吧，我们的铁矿石快用完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带着兄弟们再去收集...」

「不用了，将那些打造好的马蹄铁、马镫丢进熔炉融掉。马鞍堆起来浇上油都烧了。」

「啊？哦！好...好的...」

看到唐兵面色不善，乌鸦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回来的弟兄只有三十多骑，又没看见战马。

乌鸦刚要去，却被唐兵叫住了。

「回来！」

「啊？」

「那三十多匹钉了马掌的马也杀了，马蹄子砍下来丢进熔炉一并烧了！去吧！」

「是！」

波尔图和其余的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没有人会怀疑唐兵的命令。

所有人已经习惯了服从唐兵的命令和安排，一直以来大团长从来不会错的，听大团长的准能过上好日子，准没错的！

「波尔图！带着100个弟兄将那些帮我们服务的工匠召集起来，集中到工坊。」

「是！」

「号手吹号！悍匪团集结！」

号角声随着命令下达便响起，按照约定的三声长号角的声音，城中的悍匪们听到号角声立刻从各处朝着城堡的方向集结。

而唐兵则是火急火燎的冲进城堡之中，雪绒迎上来被他一把拉住。

然后，带去了书房。

「将这些书整理起来，快！」

「是...」

任由雪绒整理那些书和图卷，唐兵则是抱着头盔，一只胳膊少还插着箭矢的他站在地图边上狠狠的看着地图上标注好的路线图。

唉，果然不会如此的顺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组建骑兵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但好在我还没死呢。咱们走着瞧吧...

杂乱的脚步声让唐兵的思绪回归，转过身的他看到气喘吁吁的佤尔蕾拉正扶着门框，看到他之后立刻跑了过来。

「罗姆！我...我跟你说...不要去...不要去交换人质...那是...陷阱啊！」

「嗯！？」

听到佤尔蕾拉上气不接下气的话，唐兵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疼！好痛！！干嘛？！」

不管佤尔蕾拉挣扎，唐兵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你怎么知道是陷阱！？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不早说！」

「放手啊...我...」

不等佤尔蕾拉挣脱唐兵那铁钳子一般的手，从门外冲进来的西奥多拉冲进来一把拉住了唐兵。

「你干嘛！？姐姐和我也是才知道的啊！放开！！」

「嗯？」

唐兵看了看两个女人，松开了手。

佤尔蕾拉痛的眼泪含在眼睛里，可也顾不上那被抓红了的手腕。

「帝国皇帝亲自下令达伦·内瓦尔晋升银杉树公爵，带领2000帝国禁卫军新军南下，目的就是要除掉你啊！罗姆！你一定要小心啊！」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来了一个落难的旅人，是他刚刚才告诉我的...」

「旅人？没时间了，等会儿再说吧。你们两个帮雪绒赶紧整理这里...还有你们自己的东西，把那个旅人带上，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路上说。」

甩了一下占满血污的披风，唐兵又匆匆离去了。

西奥多拉瞪着唐兵，看着佤尔蕾拉被抓的已经青紫了的手腕。

「真是的！这个家伙...姐姐，你怎样？」

「没事儿...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佤尔蕾拉看到门边走过一个悍匪团的弟兄，立刻拉住了他。

正巧他也是随着唐兵回来的悍匪之一，一番询问之下，佤尔蕾拉和西奥多拉才知道，唐兵他们一早去交换人质，结果遭到帝国军的伏击损失惨重。

「就是这样，唉...大夫人...额，二夫人。布里波利大哥，大牛角和黑皮兄弟恐怕是回不来了。」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竟然晚了...天哪...

佤尔蕾拉瘫坐在了门口，雪绒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默默不语继续收拾东西。

......

唐兵一路来到那个工匠们工作的工坊，此时那里聚集了80多个帮着悍匪团干活儿的工匠。

围起来的工坊空地上，人声嘈杂，一众人有说有笑正在猜到底聚集起来大家，又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

这些天，悍匪团虽然占据了比特林堡，可却没有去骚扰平民。而这些被抓来的工匠，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可这些天相处下来发现这伙儿暴民跟以往的那些人不同，帮着他们干活儿给好吃好喝的不说，还有钱拿。

那位叫罗姆·唐的大团长可是好人啊，对待他们还很客气，比起以前那些贵族老爷强多了。

可惜了，这么一位好人居然是匪徒...

此时，一队三十多人的悍匪进入了这空地，紧接着唐兵也走了进来，并径直上了一处高台。

看向面前聚集过来的工匠，唐兵内心有些复杂，可脸上依旧一贯的冷漠。

「静一下！！都静一下！我们大团长有话要和大家说！静一下！」

有个悍匪扯着嗓子一喊，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诸位，感谢这些天大家帮忙，进入比特林堡这些天，我们悍匪团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清楚，看的明白，我们绝不为难平民...所以我们只对付那些跟我们有仇的帝国军，那些支持帝国军的贵族和富豪，我们抢他们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虽然是匪徒，但我们也深知道义所在，绝不会对平民如此残暴。」

一众工匠听了，都互相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这些天，他们当然知道悍匪团是怎么回事，那些个贵族可被他们折腾的够呛，但的确如大团长说的，平民没有一个遭到他们的伤害。

「是啊，大团长你们比帝国军的老爷还要好呢...」

「就是就是...那些贵族老爷，有的让我们做个剑、做个盾，还不给钱呢...大团长不但供我们好吃好喝，还给钱。」

「是的...悍匪团哪像匪徒啊，比帝国军都好。」

工匠们纷纷开始赞扬悍匪团，直到唐兵举起手示意安静。

「可我们终究是匪徒，帝国军仍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这比特林堡也不是我们长久逗留的地方...我就直接把话说的明白一点吧！我和我的弟兄们需要一批工匠！不嫌弃我们，跟我们一起走的，就是我罗姆的弟兄！是卡斯特庇佑的子孙！以后就跟悍匪团的弟兄一样，我罗姆会像照顾亲兄弟一样照顾好大家。」

众人一愣，互相看看。

「不乐意跟我们走的，等会儿我会发些金币给大家，作为这些天帮忙的酬劳。领了钱之后，各位就可以回去了。」

一众人又是一愣，随即连连摆手。

「大团长，您太客气了。我们这些天拿了不少钱了啊...」

「是啊！不用再给钱了，大团长...」

唐兵看着这些人，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时代的工匠大多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平时靠着手艺养活家里已经很辛苦了，有时还会受到掌握了权利的贵族和拥有武力的帝国军欺凌，遇到对他们这么客气的匪徒，的确会很不习惯吧？

这些天好吃好喝不说，早就领了很多钱，足够他们一家舒服的过上很长时间了，到最后还要给钱。

这哪里好意思啊？

很快，一些乐意跟着悍匪团离开的工匠被一个小头目带着走了，其他人则是依旧乖乖的待在原地等待。

可就在那些被带走的工匠离开之后，他们发现大团长的脸上的笑容好像消失了，渐渐的阴沉了下来。

「弟兄们！拔刀！」

噌噌噌！悍匪们纷纷抽出了钢刀，一个个神情凶恶。

工匠们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了。

「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唐兵狠狠的咬着牙齿看着举刀冲上去的悍匪们，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工匠进行残忍的屠杀。

「啊！不！！」

「骗子！你骗人！！啊！！」

「饶命！饶...啊！！」

很快，悍匪们就将剩余的60多个工匠斩尽杀绝，为了防止有人没死透，还反复的在尸体上的致命处补刀。

以往都是在杀帝国军，这次面对的是普通人，但没有人质疑唐兵的命令。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唐兵的脸上又换上了冷漠的神色。

「走！我们去西门！」

留下一地的死尸，唐兵咬着嘴唇带领一众悍匪离去。

不杀他们，我军的科技秘密就会被后来占领此地的帝国军掌握，这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不要怪我残忍，只怪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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