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杉树公国最北面的城市北邻。
在朗朗星空之下,夜晚的寒凉让站负手站在城墙之上的达伦公爵缩了缩脖子。
早春时节的寒冷,哪怕穿着貂皮衣物,依旧让人无法忍受。
城外,接着月光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平地上,绵延不绝帐篷,那是帝国军云集于此的大军,如今这些士兵之中有雇佣军、卫戍军和临时招募的散兵游勇组成的义军,在他达伦的麾下也就是银杉树公国军了。
目前仍旧在集结之中的银杉树公国军是达伦计划之中重要的一步,此去虽说是为了镇压和追击逃跑的罗姆·唐,实则真正的目的是将扶风纳入手中。
千里沃野的扶风若是与顿丘的平原连成一片,那便是握住了帝国在东南部的两大粮仓,余者便都看不上眼了。
这个世界的战争依旧古老而落后,若是不想像唐兵那般以战养战,就必须掌握一处产粮的地方。
没有粮食空有士兵,最终也是一哄而散的结局。
嘎吱嘎吱的声音和脚步声传来,达伦回身便看到是瑞恩主教拄着那鹿头木杖上了城墙。
「公爵大人...可是有心事?」
「啊...嗯,是有些心事,以至于睡不着...不如主教大人教我,可否?」
瑞恩主教眯着小眼睛看着达伦,而达伦则是将视线投向了东方的天空。
「唔,公爵大人可是在担忧被那罗姆·唐再次掳走的洁西卡女爵,以及一众贵族名媛?」
「嗯,是...实不相瞒。离开帝都时,父亲内瓦尔侯爵与元帅大人寄予重托,如今洁西卡女爵又一次被掳走,且数日以来没有任何消息,生死难料...恐怕罗姆·唐还会以女爵为要挟,到时大元帅知晓,我...如何能不担心呢?」
「唔...这么说,公爵大人所担忧的是元帅大人?那么,公爵担心元帅大人什么呢?」
「担心什么?这...」
达伦一时也说不上来,而瑞恩主角则是悠悠的自顾自的说着。
「公爵大人担心的是,洁西卡女爵用来要挟元帅...便会令元帅在朝廷之上难做,到时候身为子嗣不能救回母亲,有违高尚的品德...而身为臣下,连母亲都陷入贼手,却仍旧毫无办法,这便是无能...如此进退两难的尴尬境遇,大元帅在军部、朝廷之中的威望将一落千丈吧?」
两人对视一眼,瑞恩主教那张脸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沉。
「公爵大人,可曾想过...洁西卡女爵是活着好呢?还是...嗯?」
「主教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洁西卡女爵死于贼手,一切都迎刃而解?」
「然也...元帅大人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母亲死活。他只会考虑自己的声明和威望...不若,公爵大人直接呈报,就说...」
瑞恩主教的意思便是,不论洁西卡女爵和那些名媛是生是死,直接上报就说她们已经不幸。
那么,到时候就算唐兵再以她们的性命为要挟,元帅布兰登都可以视而不见,以‘此为诓骗’的原因不予理会,到时候朝堂之上元帅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她们贵族势力也多了一股助力。
一旦元帅失势,贵族势力也将受到波及,做大的元老院、神殿派系将完全压制没有军部支持的贵族臣属势力。
「呼...主教大人,啊...容我再想想哈。这么晚了,您请回去休息吧...」
这的确是一个冒险,关乎他达伦、内瓦尔家族,甚至元帅、整个贵族势力的兴衰,达伦一时间谨慎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瑞恩主教点点头,缓缓的步下城墙。
......
天明时分,太阳才刚刚出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在扶风的大平原中心地带的风灵堡北门城下,已经有一队骑军列队于城门之下。
一片雪白的帽盔缨,清一色的银鳞甲和黑色短披风,虽然人未喊、马未嘶、刀不出鞘、箭不搭弦,可却有一股子激荡的杀气令城头上的扶风卫戍军感觉呼吸急促,更有那胆小的人双腿都跟着打颤。
一名身穿雕花板甲的贵族将领登上城头,掠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
整整一千精锐帝国骑士,可却没有看到旗帜...
「喂!你们是什么人?到...到风灵城...是...是做什么的!?」
舌头都打结了,虽说对方看起来都是骑兵,可如今卡沃特伯爵率领大部分的卫戍军去征讨山贼,城内的防卫稍显不足,底气自然也就不足了。
「嘿!没看见我么?我是卡沃特伯爵任命的军事主管麦克昂·波马爵士!点石成金者!王国智者!王国学士!....」
戴着高帽穿着华服的麦克昂从骑军的阵列里走出来,对着城头之上大呼小叫。
在他身后的唐兵,面罩之下的嘴巴撇了撇。
这个麦克昂一口气说了二十几个称号...当真让他大开眼界。
「咳...老爷我可是了不起的人,告诉你们!赶快开门!全体列队迎接帝国禁卫军!要是耽误了老爷和伯爵大人的军机大事!你们统统担当不起!」
那负责城门防务的贵族将领听得直皱眉头,虽说这麦克昂他是见过的,为人仗着卡沃特伯爵宠着,的确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嚣张。
「咳咳...麦克昂大人,我知道您...但是,为何您在此,却没见到卡沃特伯爵?可有伯爵手令?」
「呸!我在这里还要什么手令?简直岂有此理!伯爵大人和我的事儿,是你这等人可以过问的么!?」
不等对面的贵族反应过来,只见城下的帝国禁卫军之中,领头的那位披着大长的黑丝绒毛领披风的将军策马踱步向前,停在了城头之下。
「本将率军前来支援...奔行百里,麾下弟...(立刻改口)军士都已疲惫不堪,若是尔等还要如此怠慢,本将盛怒之下,定然攻破此城,向尔等讨罪!」
此话一出,身后一千帝国禁卫军,纷纷拔出了武器。
「攻!攻!攻!攻!」
如此狼嚎一般的响应,无尽威势迫的城头上胆子小的卫戍军呼吸急促起来,就连那贵族将领也面色苍白,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有一名跟随这贵族将领的亲卫,舌头打结了,不住的劝慰。
「大...大人...看这情形,开门吧。我听说...禁卫军的将领多是...帝都的贵人,大多是皇亲国戚...我们这等偏远地方的人可惹不起他们。」
「额...哦...是...是啊...」
贵族将领当即有些反应了过来,禁卫军的将领大多都是帝都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亦或者名将之后,哪个不是显贵家族出身的。
要是真的逼着这帮子人攻城,就算没攻破城市,最后问责下来,人家上面有世家大族的长辈照着,最后肯定是自己倒霉。
「开城门!快!」
咔咔的机阔声传来,城头之下的麦克昂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唉,这下我的命算是保住了,可这城算是没了...
唐兵也不禁看了一眼这麦克昂,想不到真如他所说,扶风的官员多有怕死之辈...而武力威胁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想不到,帝国的贵族也不光是索姆、桑吉尔那种硬骨头,也有诸如这个看城门的贵族和麦克昂这种懂得审时度势的怕死鬼。
哐当!吊桥重重的放下,三道千斤闸门跟着开启,原本固若金汤的坚城要塞,瞬间为唐兵和悍匪团敞开了大门。
战马一边加速,唐兵抽出了战刀朝前一引。
「嘿!弟兄们!」
「在!」
「随我杀进城去!」
「是!」
......
已经非常熟练的悍匪团,对于骗城门攻城的方法轻车熟路,乌鸦带着自己麾下的两百人直奔东门,布里波利去了西门,波尔图则是一路杀向城对面的南门。攻占城门之后,四门紧闭,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悍匪们快活的时间了。
这些都是早早就计划好的,也无数次的实施过,早已经不需要唐兵多做什么布置。
城门之上,瘫坐地上的那个贵族将领看着蜂拥而入的禁卫军秒变狂徒,幽幽一叹。
「糟了...上当了!」
喊杀声由远及近,刚刚还劝解这将领的那个亲卫一脸是血的跑回来拉起了贵族。
「大人!补好了...城门失守,城中也尽是老弱,且数量不多,恐怕我们得逃出城去!」
「逃?逃个屁啊!逃出去就能活命么?!」
丧城失地,这等罪过等以后追究下来,每个人都得上绞刑架。
帝国的法律规定,无故丧失城池,可是株连其整个家族的大罪。
「唉!已经这个样子,不如拼了...以后说起来就当我是战死的好了!」
拔出长剑贵族将领朝着前方涌上城头的一名骑着战马的悍匪冲去,可还不等他挥砍,只见前方两个硕大的马蹄袭来,胸口一痛,人就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噗通!最终这个防守城门的贵族将领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护城河里,无尽黑暗袭来,一切都结束了。
......
大概2个小时之后,麦克昂抽搐着眼皮看到那一杆血色的大旗在风灵堡的城头上迎风招展——悍匪!
而身后的城市之中,纵骑往来的悍匪正往来穿梭城市之中,四处火起,喊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整个城市都在这些在他看来宛如魔鬼的暴徒的铁蹄之下呻吟,入眼的是到处流窜的暴徒以一切疯狂、血腥的方式发泄着他们的狂虐和躁动。
如狼似虎...不过如此吧?到底是如何铸就的...是他令这些家伙变成野兽的么?
回望不远处,拄着剑站在风中的那黑发飘舞的男子,只见一张亘古不变的冷漠脸庞上波澜不惊,仿佛对这一切都司空见惯,对于这等暴行充耳不闻。
但也不见这个冷着脸的魔王有喜悦的表现,仿佛没有将这一切当做一回事一般。
麦克昂的心里越发不安,因为到如今所见,这个传闻之中的罗姆·唐岂止不俗...简直就是一个谜团。
纵然他阅人无数,对于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对于这个罗姆·唐...他第一次发觉,居然还有自己看不透的人...
其实,唐兵的想法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之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他熟知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想要依仗一支虎狼之军在重兵环视的帝国境内存活下去,那就需要不断的用血肉喂养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只有不断的用胜利刺激他们的战斗欲望和战斗热情,而在战胜之后,用这种狂野、暴虐的欢愉让他们彻底的宣泄、放纵。
人可是有欲望的生物,他唐兵又不是可以瞬息间改变人性的神,更加无法令一些连字都不认识的农夫、猎户出身的匪徒,像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以国家为依仗的军队那般,遵守什么八条、七条军纪。
更何况,布鲁斯、塔塔罗亚一帮子闹暴乱的先贤已经用生命告诉了他,一帮子乌合之众是没法让他依仗并存活下去。
在这个蛮荒世界,只有掌握一支虎狼之师才有活路。
四处流窜、以战养战、专事破坏、不事生产...凡此四点便足够,虽说不是长久之计,却能够解燃眉之急。
谁让自己进入的是最高难度的硬核游戏呢?倘若这真的是个游戏的话?
「嘶...呼...」
深深的吸一口气,唐兵看着那些在城里肆虐的部下,以及在维护秩序的布里波利。
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仁义了,那就是让那些本就困苦的平民不受伤害,倒是那些贵族之中,或许有一些人无辜,根本没做过什么为富不仁的事情,而富有也不是一种错误。
但在这种野蛮的世界里面,谁又有能力,谁有其他的选择?倘若他们是唐兵的话,他们又能做的比唐兵更好么?
没有!也不可能有!
穿越之后争霸天下?席卷天下?这些对于唐兵来说都是遥远的笑话...
已经渐渐融入这个世界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抢劫、蹂躏这些贵族,意味着他已经与整个银龙帝国为敌。可如果不去这么做,悍匪团一天都活不了,将会间接导致他唐兵也跟着活不了,游戏都已GG,讨论那些个战略战术和细节的东西,简直跟傻瓜也没什么两样了。
目前的唯一心思就是一个——活!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机会做其他的事情!
还有就是成长!任何能够养肥他和悍匪团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转过身,唐兵不去看身后那些落入炼狱之中的贵族、富豪,远方绵延的大平原,天地相连处是那万里无边的绵延群山...不一会儿,他就将那副人间炼狱的凄惨景象抛之脑后。
路过麦克昂的时候顺手扯住他的衣领。
「跟我来!」
......
就在唐兵攻陷风灵堡的时候,远在东北方的秃鹫堡。
这在帝国大军围攻之下,摇摇欲坠的城市,发动大暴乱的弃誓者们最后的堡垒。
此时,外城的城门已经被攻破,城墙垮塌处的护城河被填平,汹涌如潮水一般的帝国军正从四处漏洞的城墙、城门处涌入城中,帝国骑士的蹄铁踏破了弃誓者们的梦,更加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暴民们在地上挣扎、哀嚎、流血,可那都于事无补,很快他们就会被帝国军的长矛刺成筛子,亦或者被帝国军的钢刀砍下头颅。
「咳...」
感到心力交瘁的大祭司艾米尔德斜倚着栏杆,望着外城内渐渐接近尾声的战斗,那些残存的暴民仿佛风中残烛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被扑灭。
脸色惨白的他呕出一口血,无助茫然的双眼仰望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的天空。
败了...这次真是彻底的失败了!曾经数十万大军,如今一去不返。
银龙帝国...终究还是挺过去了!天!远古的诸灵!你们...终究还是放弃了我?放弃了弃誓者!?
看着握紧的魔剑,那是自己从一处布满瘴气的林子里冒死取出的,正因为持有这把魔剑,艾米尔德才相信远古诸灵选择了他...
可想不到,如今这把剑只能用来做一件事了...
缓缓的举起魔剑,艾米尔德将剑刃朝下,闭上眼睛,似乎下定决心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兄长!不要!不要啊!」
拉米德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抓住了艾米尔德的胳膊,阻止了他自裁。
「兄长!我们走吧!秃鹫堡很快就会被帝国军攻陷!」
「走?呵呵...哈哈哈...」
艾米尔德神情惨然,笑罢之后喃喃自语。
「往哪走啊?又能去哪里?已经无路可走...我艾米尔德已经走投无路了...连诸灵都离我远去,我还能去哪啊?」
「兄长!不如去银杉树公国吧!走都灵之西的扶风去银杉树公国!前阵子...不是听说那里的罗姆·唐率领麾下的悍匪团攻陷了比特林堡么?兄长是三圣灵的大祭司,万千弃誓者的领袖!罗姆·唐定然会效忠于您!兄长!」
「悍匪团?不就是那一千人的暴民团么?愚蠢的弟弟啊...你看着数十万,近百万的弃誓者大军都已葬送了!那一千人的暴民又有何用啊?」
「我不管!兄长不能死!弃誓者!三圣灵的信徒不能没有您!」
艾米尔德看着拉米德,这是他最后一个兄弟了。
自从掀起暴动,时至今日,家族之中的兄弟九人,只剩下这最后的一个人和他了。
艾米尔德看着等在一边,眼神狂热的几个壮汉,这些人穿着厚实的钢甲,其中一个举着巨熊的旗帜的那个满头小辫子的大胡子壮汉。
「熊灵圣旗持旗者巴莫,神鹰圣旗持旗者多鲁门听令!」
两个护旗的壮汉上前一步,将旗帜交给身后的侍从。
「持旗者在此聆听...」
「即刻护送圣徒拉米德,神鹰之灵在大地之上唯一的载体,率领一千圣鹿骑兵突出帝国军的包围!护送他前往银杉树公国与罗姆·唐会和!以后他就是新的大祭司!诸灵都将眷顾于他,尔等都要听从他的调遣!」
「遵命!诸圣灵在上!」
名叫巴莫的壮汉和另一个叫多鲁门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年纪不到20岁的拉米德,架着他离去,完全不顾他的哭嚎,为了不使他挣扎,多鲁门无奈的一拳打在了他的后脑上。
然后一众护旗的圣灵死士带着圣徒拉米德离去。
艾米尔德望着离去的诸人,再看向下方包围上来,推进到城中的那些帝国军的骑士。
再次高举魔剑,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那剑刃刺入了自己的胸腹之中...
鲜血喷洒流淌在黑色的石板上,艾米尔德的双眼之中渐渐涣散的神色昭示这场大暴乱彻底失败,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可这不代表混乱将会就此终结,或许此时此刻魂归天际的艾米尔德并不知道,由他引导的大暴乱只是一个开启黑暗混乱时代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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