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外总是让人的努力付之东流

太过突出的人往往会被针对，这和异类的同一个道理。

既然不能同化，那就消除。

身为最底层的‘异类’，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因为气氛，所有人都不愿意做那只出头鸟。

既然自己不能前进，当然也不能让别人前进。

自己无法得到，那凭什么让别人得到？

枪打出头鸟——这并非是一个反面教材，相反，它拥有更深的寓意。

往往站在大众面前的人都是拥有足够能力的人。

否则，他不可能稳得住脚。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你凭什么享受得比别人好？

没错，这种心理往往会造就：糟糕的人群会创造出更糟糕的人。

底层人民只会造就比自己更加低等的人。

毕竟为了自己，人类可以理所当然地去伤害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异类还打算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东西的我，会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

“诶~”

故意拉长了音调，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安静下来，另一方面是在强调自己的存在。

“明明刚才学生会长在问你们的时候都没有人答应，为什么我一答应你们就有那么大意见？就因为梦欣芸是公主的原因吗？”

“切……”

喂，用得着发出这么不屑的声音吗？

“我们只是在考虑而已，并没有说拒绝。”

“就是，都还没开始问呢，你着什么急？”

“你才是那个单纯因为梦欣芸是公主才愿意上台演出的家伙吧？”

“这种人还真是自大……”

“搞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也就那样而已，这种人顶多也只是说说，逞一逞口头之快，说实在根本不敢。”

“不要说那么多，就按班长说的来，你要单纯只是想出风头，那可以，和我们比一比，如果你只是想占人家便宜，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说得对。”

“真是差劲……”

“这种人真恶心……”

“以为自己是谁啊……”

“看他出丑就好了，不用我们说，那群男生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哼，活该。”

呵……

原来梦欣芸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挣扎的……

感觉也没什么嘛……

“既然你们认为我擅自决定自己当演王子身份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差劲到极点的恶心人物……那你们擅自决定梦欣芸饰演公主又和我有什么区别？”

“……”

全场死寂，再也没有了一点声音。

“你们不愿意让我当，那你们考虑过梦欣芸的感受吗？难道她就愿意当吗？”

“我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过愿意欸……难道你们听到了？”

“……”

“如果我擅自决定是差劲，是人渣，是自以为是，那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呢？”

“……”

“说到底，你们不也和我一样？其实很想和梦欣芸一起演出吧？又或者是只是单纯地想出尽风头。”

“不要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

“欸~”

再次拉长了音调。

“原来和我不一样啊……那王子这个身份就一起竞争好了……”

“但……为什么公主就必须是梦欣芸呢？”

“真是奇怪，为什么选一个人物需要比试？不是大家自愿的吗？梦欣芸有说过自己愿意吗？擅自否认会长的意思，又擅自去强制她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不差劲啊……”

“看来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嘛，都很差劲。”

“……”

“你们女生也只是单纯地不想参加演出吧？所以才把梦欣芸推了上去，毕竟她比你们要更受男生欢迎嘛……”

我望向那群发言的女生。

“不要自以为是地去评价别人，说得好像自己有多高尚一样……”

“高尚啊……”

“嘛……我到自认为我的品质要比你们高尚呢，毕竟我从不会去强迫人家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那，那你自己去问问她愿不愿意不就好了？别说得我们会和你一样！”

毫无底气的反驳。

虽然很幼稚，但是却很成功。

因为在这个气氛下，如果梦欣芸否认了她们的观点，很显然她会再次被人针对。

但如果是否认了我的观点，那么她就不会遭到更多的恶意攻击，如果再借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大家自愿决定’的话来，那么这场闹剧就可以十分轻松地完成了。

不仅如此，她的地位会在女生中稍微提高那么一点，至少近期都不会再被针对。

但……

虽然我和梦欣芸并非十分熟悉，但我十分清楚，如果真要选择的话，善良温柔的她必然还是会选择否认她们。

只是……

这和我接受的委托恰恰相反。

因此……

“那不如这样吧，我和她都不参与这次演出，这样总行了吧？”

“……”

看来对方并没有想到我会采取这样的措施。

『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当然，回馈我的眼神自然充满了鄙夷。

梦欣芸依旧没有发言，她再次将头低下，青墨色的秀发将她的脸颊挡住，依旧是这样熟悉的姿势，却让我越来越不愿意直视。

“那……我们重新选一下吧，现在愿意当王子的人举手。”

林贺见状立即出来打圆场。

“……”

没有任何一个人举手。

那是自然，这种接近哀求的询问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那……如果没人愿意的话……我来当吧……”

果然，林贺还是这个老毛病。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他人友好吗……

你还真是……

太善良了……

或者说——太愚蠢了。

人类都会为自己的利益付出心血，甚至愿意去伤害和欺骗他人。

在我看来，这种人才是正常的。

因此，那种抛开自身利益不谈，为了成全他人而损害自身利益的人，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异类’。

大部分人想要展现自己的善良和友好，往往都是为了获得一点点虚荣感，哪怕目的不是如此，但能够得到便会满足，或是为其感到高兴。

但，像林贺这种根本不贪图利益，更不在乎虚荣感的人，纵然是普通人，也会认为他是‘异类’。

因为在任何人看来，能做到无时不刻都无私奉献不求回报，这种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或者是说——超乎了人类的认知。

单方面的付出，不愿意得到任何东西。

这种人难道不已经‘坏掉了’吗？

“有谁愿意当王子吗？如果都不愿意的话……”

“没事，既然林贺想当的话我们当然没有意见。”

“倒不如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恩，你当就你当吧。”

又来了……

所谓的名人效应。

和我这种恶人效应差距太多了。

“……”

林贺向谭雨投去一个眼神，谭雨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在黑板上写上了几个大字。

“既然都没人的话，那王子就是林贺了。”

“……”

“接下来就是公主了……”

谭雨环顾四周，仿佛想要看透所有人的心里。

“那……愿意当公主的人请举手……”

……

意料之中。

我说过，不会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特别是在发生了刚刚这件事后。

这和梦欣芸的状况是一样的。

谁都不愿意别人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

自然不可能会有人举手。

“那……”

很显然，林贺再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况中。

这也自然，想要无私奉献，必然会因此而感到烦恼。

否则你拿什么去帮助他人？无私奉献的精神吗？

残酷的是，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拥有伟大的精神和梦想就会让你达成目标。

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就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真理。

仔细想想，自己过着平凡的生活竟然领悟到了爱德华所领悟到的真理。

哼，我果然是个强者。

“不如这样吧，我们抽签决定。”

谭雨似乎也注意到了气氛的怪异，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不过这样的话，时间太长了……我这里有一些数字……”

她接过了旁边的男生手里的盒子。

“你们班人数应该不足五十吧？我手中的盒子里有一到六十的数字，从第一排第一桌开始向后数，接上第二组第一桌，我抽到哪个数字，就由数到的第几个人当公主，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

“当然，如果抽到了男生，自然不算数。”

谭雨自然意识到了这点，立马提了出来。

“那开始吧。”

“我说好哦，无论抽到谁，都不许拒绝。”

“抽吧！”

“那只能这样了。”

“恩，抽吧。”

“开始吧。”

“……”

的确，这样的方法既不会让落选的人感到不服，也能满足演出的需求。

看来她早就已经在其他班里尝试过了。

“那么……开始了哦……”

说着，她缓慢地将手伸进了盒子中。

不要搞得那么具有神秘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这一刻决定的不是出演公主的人，而是决定一个人的生命。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温度凝固到了极点。

“让我看看……三十三号！”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开始从第一桌数起，仿佛在确认中奖的人会是谁一般。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毫无目的地在纸上涂鸦着。

毕竟这种活动对于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但是……

气氛这种东西是十分恐怖的，身为常年在气氛外的我，对气氛的敏感已经达到了一种‘即便闭着眼也知道周围的一切’，因此，当他们的眼神都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后，我就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成功往往只能靠努力，但失败却能建立在意外之上。

现实是残酷的，因为它往往存在着许多意外，所谓的意外，就是预算之外出现的情况，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建立在即将成功的基础上。

没错，所谓的意外往往都能直接和打击画上等号，因为一旦发生了意外，就意味着你必然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意外总是会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将希望泯灭成绝望。

失败和成功并非对立，因为有的人只注重过程。

只是……

对于我而言，我更在意结果……

很显然，我也遇上了所谓的‘意外’。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在包括我之内的所有人都重新数了两遍以上，确认无误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我的右手边。

真是戏言呐……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教室里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比我还要对周围气氛敏感的梦欣芸，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原本松开的手再次握紧。

已经结束了。

纵然现在想要挽回，也根本不可能了。

林贺依旧想要为她开脱些什么，但是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也正常，毕竟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无论是梦欣芸本人还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反驳的声音。如果此时再有人站出来顶替出头鸟的话，毫无疑问，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

不仅让气氛更加尴尬化，还让自己陷入了被动。

无论如何，只要将梦欣芸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那么必然会对梦欣芸造成巨大的影响。

我的委托还未完成就已经失败了。

所谓的意外就是如此残酷。

令人无处发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适合提出建议的无非只有两种人选——

第一：对任何人都友好，拥有足够的人气和地位。

第二：拥有崇高的威严，地位和话语权都足以令人信服。

恰恰与这两者相反的我，如果此时提出这个建议，毫无疑问只能换来更加强烈的针对。

不仅是我，她受到的影响要远远高于我。

而无论是谁现在提出重新抽选，无非只能换来两个结果——

第一种：提出建议的人会被针对，气氛会显得十分尴尬。

第二种：梦欣芸会被针对，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纵然现在林贺或是谭雨本人提议重新抽选一次，那么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带上有色眼镜。

如果重新抽选，或许女生们会同意，但是男生们却会产生一种‘对梦欣芸不公平’的想法，纵然不会对谭雨或是林贺产生其他想法，但是整个气氛会变得十分尴尬。而如果不选择重新抽选，那么女生就会对梦欣芸产生敌意，而梦欣芸自己也并非愿意。

没错，意外往往就是会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将你推入万丈深渊，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沉重的一击。

对生活毫无压力，没有想要任何付出和想要得到的成功的想法的我，自然远远地避开了这种打击。

只是……

我没想到这种打击竟然如此沉重。

并非是自己的付出全部化成了泡影，而是事实却往我想要得到的结果恰恰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此时许雪或者欣木虹在场的话，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

啧……

不自觉地砸了砸舌。

“那……”

谭雨自然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眼睛在我和梦欣芸之间来回扫视，露出了十分犹豫的表情，仿佛是在做一个十分沉重的决定。

难道她和林贺一样，也是那种无论是谁都会对其友好的家伙吗？

这种人……

果然还是无法认同。

只能试一试了……

“呀~”

再次拉长的音调。

衣角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原本想要出声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那是一种令人不自觉就会产生同情和保护欲的表情。

“怎……怎么了？”

谭雨似乎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局面会发生什么糟糕的变化。

“没，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

抓住我衣角的手也松了开来。

如果我现在再开口否认她们的决定的话，或许会有几率成功，但是风险和代价太大了。

而且……

最关键的是——违背了梦欣芸自己的意愿。

一直以来，她都默认着我们的帮助和他人的同情，既没否认，也没有肯定。

但是……这种事情是我最不愿意做的。

因此，如果梦欣芸自己已经决定了要承受这一切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阻止的。

相反，我会竭尽全力地帮助她完成自己的意愿。

因为擅自同情和否认他人拼尽一切所下定的决心的人才是最差劲的。

我否认这种做法，更讨厌这种想法。

完美地解决这一切才是我一开始接到的委托。

不，或许应该说——完美地解决这一切才是我对完成委托的理解。

让梦欣芸上台演出或许是个极大的错误，但是如果反过来想的话，就不会如此。

太温柔的方法往往不能见效，特别是在这种气氛下。

越是温柔，反而越会促进气氛朝不好的一面发展。

因为气氛并非是一个人产生，而是一个庞大的集体。

‘默许集体的行为’可以直接和‘肯定集体的做法’画上等号，因为处在气氛中的人往往会认为自己做得没错，而当超过五分之二的人都开始产生这种想法，那么默许就等同于肯定。

我的意识和大众的意识一样，因此并没有任何不妥。

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错误。

“那……那女主人公就是梦欣芸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纵使有意见也不可能会有人说出来吧……

“那……接下来……就是其他演员……”

这个可笑的话剧终于开始落下序幕了吗？

————

所谓的失败，都是建立在付出了努力的基础上。

而还未付出就已经失败了那又算什么？

那便是错误。

错误的方向已经决定了你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获得成功。

而反过来，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准确来说也的确是错误的。

因此，我认为将一个正打算回家享受青春的人带到教务部谈话是件错的非常离谱的事情。

“我记得我最近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面对欣木虹那张微笑着的恶魔脸，我有些心虚地问。

“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嘛，你觉得你错在哪了？”

“……”

我实在想不出我最近究竟做错了什么。

“快说！”

“我……我承认错误……”

“哦？什么错误？”

“不应该在作文里写你的坏话……”

“哈？！”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根本不知道吗？！

不好……上当了……

“哦吼吼……”

不要笑得那么恐怖！

“林方，看来你最近是皮痒痒了呢……居然敢写我的坏话？”

“等等……这是误会……”

我后退了两步，后背却撞在了冰冷的墙面。

没有退路了……

“哎呀，那我得好好看看你那篇作文了，你说呢？”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啊……”

等等，你先不要靠近我行不行……

“你觉得……我是不是开玩笑呢？”

“哈……哈哈……”

呯！

欣木虹的右掌已经狠狠拍向了我后方的墙，发出十分恐怖的闷响。

一股清香味飘进了我的鼻间。

这个壁咚可不是我期待的壁咚！

“算了，这次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你。”

……

奇迹出现了……

“不过……”

我有不好的预感。

“有件事你必须给我做好来。”

“冒昧地问一下……是什么……”

“许雪家里有事，明天可能不会到学校，因此明天的会议由你来主持。”

“请等一下！许雪不来和我主持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

她白了我一眼。

“作为一个组织部的成员，我的委托有一半是许雪完成的，那么还有一半当然是你来完成。”

“可这和主持会议有什么关系？”

“这次的文案是你们策划的，自然需要一个靠谱的人出来顶替，嘛，虽然我并不觉得你会靠谱。”

你是在找茬吗？！

“可是……”

“哦？你想要和我谈作文的事情？”

死亡微笑！

“……不……没什么……”

“那就好，会议我依旧会参加，所以……”

欣木虹向我投来具有威胁的目光。

“千万别给我弄出什么麻烦。”

我什么时候制造过麻烦！

“刚才谭雨把你们班的表演人员列表给我了。”

欣木虹转过身，面对着我，脸上的表情逐渐恢复严肃。

“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

面对着我的沉默不语，欣木虹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

“希望这次心理游园能够完美地举行，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完成我的委托。”

欣木虹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

“加油吧。”

她露出了我不愿直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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