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卑劣的我（4）

“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面对仿佛能刺穿心脏的目光，我不禁低下头，闪躲似地移开视线。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语气略微缓和了一点：“涂过药了吗？”

“……嗯。”

“还疼吗？”

我摇摇头。

“照过镜子吗？”

我又摇摇头。

“我看饭菜还有那么多，而且基本也没动过，你应该没吃饱吧？要我帮你热一下吗？”

我再度摇摇头。

“那满足了吗？”

刚想摇头，却又突然停下，耳旁再度响起她深吸口气的声音。

“明天请假吧，休息一天，我帮你请。”说着，便挪开脚步，推开了房门，然后呯地关上。

明明没用力，整个空间却仿佛都被用力甩了一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空气都仿佛在高频震动着。

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点，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床垫的弹性让我的身体浮空，又重重地坐下，内脏仿佛被震得七零八落，万分疼痛。

右手紧拽住胸口，衣服被彻底拽得褶皱起来，呼吸也变得格外困难，我不由得大口喘息着。

持续了不知多久，沉重感缓慢消散，头却变得昏沉起来，迷糊地爬上床，刚闭上眼睛，便一下子失去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阳光从窗户洒了进来，闹钟已经指向十一点，我迷糊地躺在床上，又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坐了起来。

只是，刚从床上下来想踏出第一步，又突然反应过来，昨晚老姐貌似帮自己请了假，于是乎又哗地躺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昨晚没盖被子，我的头有些昏沉，鼻子堵住了，左手背盖在额头，不禁叹了口气。

“又感冒了……”

呼吸有些不顺畅，胸口有些闷，外加头有些昏沉，其他的倒还算好。

折腾了半天，最终还是爬了起来。

“做早饭吧……”

打开房门，因为阳台是开着的，冷风袭来让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衣服，转身进入浴室。

望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老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靠近我，将头伸了过来仔细盯着我的脸。

“怎……怎么了……”

“你的脸色好差，昨天涂的药没有用吗？”

“没……没那么快吧……”

“是吗……”她抬起头，最后看了我一眼，接着转过身去。

“洗漱完我给你涂药，然后吃饭。”

“……”

望着老姐离去的背影，胸口不知为何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脸色……差么……”

虽然自己看不出来，但身体还是隐约感觉得到有些虚弱。

“还是吃完饭再起睡一觉吧。”

冰冷的水打在脸上，一时让我吃痛地不敢再乱动，药味随着冷水流下，我拿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擦了起来。冰冷的毛巾捂在脸上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刚下楼梯便看到老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山看着我，被她目光所扫视，我突然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明明先前从来没有过。

下意识地低着头朝客厅走去，老姐拍了拍边上的沙发，看向我：“坐下吧，我帮你涂药。”

“不用了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真希望你面对家人的时候不要这么客气呢，结婚以后也要这样吗？”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坐了过去。

她微微下蹲，弯着腰用夹子夹起一旁的药棉，塞进药瓶中，然后一点点地涂在我的脸上。

冰冷的药水混杂着刺鼻的药味在我脸上蔓延开来，半痛半痒感觉仿佛不仅从脸上，还从身体的四面八方逐渐涌来。

“你感冒了？呼吸声这么大，刚才也是，听你说话有些鼻音。”

老姐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盯着我，略微撇开目光，发出不太情愿的回应。

“嗯……”

她沉默片刻，又叹了口气，一点点擦拭着我的脸。

老姐的脸近在咫尺，明明身为家人，我却很少真正去看过她的脸。

那是一张看起来已经完全脱离稚气的面容，略带一丝成熟的韵味，脸上光滑洁白，典型的美女，也难怪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不少男人追求。这样的脸，露出笑容一定很美，但为什么平常我都没有注意到？而且……

脑海里浮现出老姐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笑容，胸口一下子又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的她，沉默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一直忍耐着的她，逐渐让我开始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她突然停下动作开口，我立马回过神，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

“是吗……”她直起腰站了起来，然后收起桌上的药水，将药棉扔进垃圾桶。

“待会你就去休息吧，午饭的事情我来搞定。”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愣住。

“你……会做饭吗……”

老姐转过身，朝我淡淡一笑：“昨晚不是还有那么多菜吗？我热一下就好了，别看我对做饭一窍不通，但是热菜的话我还是蛮有信心的。”

不知为何，她的笑容和雅琳一样刺目，我不禁再度移开目光。

“哦对了。”正打算往厨房走的老姐一下子回过头来。

“雅琳貌似还没醒，去叫一下她吧。”

“诶？”

老姐没有理会我，而是直径朝厨房走去，我呆站在原地，又不禁深吸了口气。

拖着略微乏力的身体，朝雅琳的房间走去，刚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一下子停了下来。

再度深吸口气，然后敲响了门。

咚咚咚——

敲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脚步声逐渐靠近，我退后一步，房门咔嚓地响了起来，然后被打开，雅琳穿着睡衣略带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边。

看她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睡醒。

“那个……”

“唔……”雅琳揉了揉眼睛，这才撑开眼皮，浑身上下散发着疲倦地看向我。

“前辈啊……什么事啊……”

什么事……

“已经中午了……”

“哦……”回应着，又闭上了眼睛。

“喂……别在这睡着了啊……”

“唔……前辈没去学校吗？都中午了诶……”

“这句话貌似我才要说吧……我感冒请假了，你……”

我方才想起来，雅琳来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带。不论是手机还是书包，甚至连一个随身用品都没有带，而且老姐明明应该已经发现了的。一瞬间，对这样迟钝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啊……”她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朝我略带疲倦地笑了笑：“我今天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

然后又移开目光低下头去，脸上再度换上了刺目的阴郁。

“这样……”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突然发不出声音，落在最后，却只是发出拉长的音调的声音：“啊……”

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那……”气管仿佛突然被堵住，缓了一会又恢复了正常。

“吃完饭再休息吧……”

不是这句话……

拳头不由得握紧。

雅琳轻轻摇头，“不用了，没什么胃口，我想再睡一会。”

“……哦……”

“……”

“那……我回去休息了。”雅琳再度将门合上，清脆的咔嚓声让世界再度陷入死寂，站在门口良久，我才转过身，朝楼上走去。

“她醒了吗？”在厨房热锅的老姐探出头来。

“醒了……不过她身体不舒服，想要再接着睡。”

“这样吗……那再过半个小时，你就下来吃饭吧。”

“嗯……”

无力地回应了一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朝楼上走去。

脚步发软，乏力地爬上楼梯，回到房间一下子栽倒在被褥下，像是将心中的某样东西吐出一般深深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这样不行，但还是……

呵，貌似我也没资格说谁。

不禁闭上眼睛，倦意再度席卷而来。

当我再次睁眼是，是被老姐叫醒的。

“你怎么又睡着了，先吃点饭然后喝点药，做完这些再睡吧。”

我微微点头，迷糊地从床上爬起，因为睡姿不正导致脖子也有些酸痛，我感觉这次要比早上起床还要吃力，我第一次感到连坐起来都如此乏力。

跟着老姐下楼，最后看了一眼雅琳房间的方向，还是移开目光，开始吃饭。

我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只是扒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听说这是雅琳做的？”老姐也停下筷子看向我。

“嗯。”我微微点头。

“这样啊……那孩子什么都会呢……”

“……”

“你们两个，真的太像了。”

我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老姐，而对方则是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到茶桌上拿起两包药和一杯热水，递给了我。

“吃不下了吧？把药吃了就去睡吧。”

我微微一愣，接过老姐递来的药和热水，迟疑了一下，打开药包将药扔进嘴里，苦涩的味道从喉咙深处传来，热水紧跟着灌下去，稍微有些寒冷的身体暖和了不少。

“谢谢……”

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老姐愣了一下，露出略带疲倦的笑容，“真希望能多听到你这两个字呢。”

“……”

“去睡吧。”

握着手中暖和的水杯，我轻轻点头。

回到房间我便倒头大睡，身体不知为何无比疲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而这一整天，我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迷迷糊糊之间，便眨眼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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