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扫除

沉重的身体逐渐开始恢复知觉，意识在模糊的一片中渐渐苏醒，伴随着身体的闹钟的声音，眼皮被一点点拉开。

倦意像是汹涌的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我的意识，浑身都酸痛无比，喉咙也像是着了火一般。最终还是抵不过耳旁的噪音，撑起疲倦的身体伸手将闹钟关掉。

像是得到了安宁一般，身体又开始沉沉睡去。

意识中似乎过了很久，我立马睁开了眼睛。

闹钟上的时针，指在数字五上。

五点五十三分。

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今天似乎请假了。

无力地将闹钟甩开，端起床头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再度倒下。酸痛的眼皮再次紧闭，意识也逐渐陷入梦乡。

当我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身体似乎终于睡足了一般，伸了个懒腰，浑身也充满了力气。然而还是非常口渴，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后，甚至要比伸懒腰还要精神。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大致的方向，亦或是标准的答案。

或许把这个问题抛出去后，得到的答案会是：睁眼、呼吸、心跳……等等脑筋急转弯的问题答案。

不过，现在倒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在躺在床上赖一会床。

将杯子放下，又重重倒在床上。

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大脑似乎处于放空状态，只是单纯地在享受。

但，一下子想起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身体立马就变得沉重起来。

脑海中一下子闪过雅琳那副竭力想要弄清楚，却依旧迷茫和不安的表情。

“那前辈到底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呼吸一下子停止。

如果不是想从她那得到什么的话，我究竟……为什么要保护她呢？

“好人做过头的话，就会迷失方向的哦。”——忽然脑海里想起了这段话，一瞬间，胸口就变得万分疼痛。

不对……不是的……

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拳头不由得死死攥住。

“才不是因为她……”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窸窣的响声。

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起床。

开门的瞬间，被忽然出现的棍子击中。条件反射地发出了好痛的声音，接着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双方都一下子愣住，时间也瞬间被无限拉长。

或许只有一秒，也或许有好几分分钟，我们就这么注视着对方，直到风将阳台的遮阳帘吹得啪啪直响，我们这才回过神，纷纷移开目光。

彼此沉默了许久，我的喉咙这才发出像样的声音。

“那个……”“那个……”

“……”“……”

“你……”“前辈……”

“……”“……”

“你……在做什么？”

酝酿了一会，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雅琳的手里，抱着一张床单，以及击中我的晾衣杆。

这怎么看都是在晾被单。

尽管非常清楚，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啊，在晒被子……”

目光朝阳台看去，阳台的栏杆上，已经挂上了一张床单。

天气似乎非常好，阳光透过云层倾洒在阳台上。空气中依旧能闻到昨天带有的新翻泥土的味道。轻风徐来，身体意外感到舒适。

“我来帮忙吧。”

没有等她回应，我便自顾自地抢过了雅琳手中的被单，然后走向阳台，用力将一边向上抛。

视线随着落下的被单移动，目光却定格在了对面那栋楼的二楼房间窗户。

窗户被打开了一角，隐约看到有谁在哪。

几秒过后，目光一下子与梦欣芸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然后那扇窗户呯地一下关上了。

“啊，被子掉下来了！”

雅琳的声音将我从发愣中带回现实，我立马再如法炮制地将床单用力甩了上去。

将被单晾好后，我转过身去，就这么和雅琳面对面站着。

像是忽然失去了话题一般，空气仿佛凝固起来，我们彼此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地变得缓慢，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打破这种死寂。

喉咙又开始变得干疼起来，我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那个……”

雅琳抬起头，但视线却依旧没有移过来。

“关于你……昨天晚上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帮助你的理由……”

雅琳一下子将头抬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我。我的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什么，忽然发不出声。拳头紧紧握住，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用力咽了下去。

“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请你一定……一定要爱惜自己……”

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只是暧昧地说出了这种话，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然而话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像是打翻了的调料品，混杂在一起全部一股脑说了出来。

“帮助他人一定是想要从他人那里得到什么……在这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雅琳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没有回应，亦是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单纯地认为，世界上没有那种不求回报、愿意为其他人付出一切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耳边除了风吹动被单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外，再无其他。

“或许是被人感激或是被人赞美的荣誉感，又或者是自身所得到的成就感……一定有什么是他潜意识里想要得到的东西。”

喉咙接连不断地发出我都听不清楚的声音。

“一直都……这么认为着，坚信着，把这个当做正常的认知。更没有想过，自己会为其他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大概……我的确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但是在我还没有发现那样东西之前，我只想……好好地保护你……”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连自己都愣住了，只是身体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一般，根本无法停下来，等我回过神时自己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了。

“想让你成为普通的女高中生……过上普通女高中生的生活……想让你改掉假笑的习惯，露出真正的笑容……想让你不再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保护其他人……尽可能地去接受、他人的好意和帮助……”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喉咙变得哽咽起来。

“我只想这么看着你变成普通人……如果能成功的话，对我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非常希望你能变成普通人，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着。”

“前辈……”

“似乎所有人都在强调着，帮助他人的理由和关系，没有关系的话就没有资格去帮助他人……没有理由的话，是不可能去帮助他人的……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前辈……我只是……”

“大概……在这之前的我，也会这么认为着，因为我始终是个旁观者。但……真正牵连到的时候，才发现，那样的说法，大概……是错误的……”

“前辈，我……”

“我只是想帮助你，单纯地……想要保护你而已，不愿意看到你受伤……不愿意再看到伤害你的人，不愿意看到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倔强地隐瞒着一切……这么做的理由……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真的……真的打从心底地不愿意看到那些……”

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只是本能地在说着什么。意识也处于一种恍惚当中。

“如果非要说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的话……我想得到的，只是你能够正常地、普通地活下去，过着普通女高中生的生活，想着普通女高中生想的事情，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的结果，就是我想要得到的。”

紧紧咬着下唇，嘴里透出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所以……拜托你了，至少……让我从你这里，得到这个吧。”

回过神时，已经感到自己的眼眶炽热着，模糊一片。

我低下头去，不愿让雅琳看到我的表情。

同时，对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也乱成一片。

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温暖所环抱。

才察觉到是雅琳抱住了我。

“前辈……”

雅琳吸着鼻子对我说。

“好狡猾啊……前辈真的、好狡猾啊……”

“……”

“明明对谁都那么好、我也明明知道的……但……但是果然……还是没办法抵抗……”

“雅琳……”

喉咙刚一发出声音，就感到环抱我的双手，又紧了一分。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至少……不能让前辈失望……”

“……”

“还有、我呢……大概……大概是……”

良久，依旧没能听到这句话的下文，耳旁唯有雅琳小声啜泣的声音。

“什么？”

不禁问了出来。

“……没什么……”

雅琳摇摇头，然后松开了我。双手擦拭着眼泪，然后用力吸了口气。

“哈————”发出了一声长叹。

“感觉，心情变好了很多呢。”

她抬起头看向我，露出了微笑。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雅琳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她，很美。

“哦……”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好嘞……天气那么好……我们来大扫除吧？”

“诶？”

雅琳拉起袖子，露出了光滑纤细的手臂。

“我负责擦拭墙面和家具，前辈负责扫地和拖地吧！”

“等……等等……”

“总感觉，这个家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呢，就让我们来清理一下吧！”

未等我回应，雅琳便一下子从楼下拿出了大扫除的工具。

“在林珣姐没有醒过来之前，赶紧打扫一下，让她好好吃一惊吧！”

“哦……哦！”

大声回应了一句，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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