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三）

一切事物都模糊不清的空间里，女孩想要对我说话。她的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笑脸绽放在她脸上，可我始终看不清楚她的眼睛。

她的确在对我说话，不仅嘴唇一张一合，我还有这样的感知，知道眼前的人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我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最后一刻，她朝我伸出手来想要将我抱住——

我醒来了。

我看到班主任的脸。

“上我的课也敢睡觉，不错的胆量。”被班主任这样夸奖了，“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四处张望，看见齐萱在对我幸灾乐祸的笑，于是我也对她笑了一下，她便怔怔地回过头。

之后又度过一些时间，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带上课件走出教室，我匆匆跟上去。

“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到达办公室，班主任做到她的位置上，用一种奇妙的让人想到高位者的姿势翘起腿来。她将课件扔到桌上，白色的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

“……因为我在课上睡觉吧。”

“是有这个原因……说起来你的黑眼圈也很明显，昨天熬夜了吗？”

“嗯。”

“这个先不提，我想同你说的是关于你志向的问题。”

“志，志向吗？”我愣了愣，“可是现在才四月。”

“我不是因为例行公事才会问你。”班主任叹了口气，“虽说作为教师该对学生一视同仁才行，可要我在你与其他人之间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你吧。”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的成绩差透顶了啊！”

“是这个意思吗？”

“照这样下去恐怕只能上些不知名的学校哦？”

“我倒是对文科蛮自信的诶？”

“你不是一直会在作文上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哪里莫名其妙了啊？”

“所有地方。”班主任这样说道，然后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总之你需要在这个周末来学校进行补习。”

就这样宣告了我的终结。

“啊啊——补习啊。”我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真期待呢。”

“尽管期待吧。”

我朝老师鞠躬，走出办公室。

“老师找你去谈了些什么？”

同座同学满脸感兴趣的神情。

“没什么……我周末得来学校补习了。”

“那可真是——”同座同学露出兔死狐悲的神情，“节哀了。”

今天实在是我的倒霉日，我这样想，结果命运真的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方慧绪从门外走了进来。

“早上好啊陆君。”方慧绪开朗的打着招呼。

“早上好啊。”我同样笑着回应，“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哦！”

“……”方慧绪沉默了，看起来是沉重打击。

“抱，抱歉……开个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说到底你明明是个三年生，做什么总是往二年生的班级跑啊。

当然是因为你了！

如果有人竖起手指义正言辞的这么对我说，我想必也会词穷吧，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从未归束过她的行动，即使她是为了我而来，归根结底也是出于她的自由意志。

“没事……”方慧绪挣扎着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会立刻离开。”

你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有余地叫你离开。

我感受着班级内的刺人视线——这种视线对于我几乎是家常便饭了——焉焉地垂下头。

“那个……虽然有些唐突。”方慧绪对我说道，“你方便到我家来一趟吗？”

“……为什么？”

“家母，对，因为家母想要对你表示感谢，虽然我也对家母说过陆君不是贪图好处的人，但她始终不肯放弃……家母说至少要请陆君吃一顿饭。”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不知为何我不太愿意回想起在方慧绪家里遭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吧，况且你也给我做了便当。”

“也要对你长久以来的关照表示感谢……家母是这样说的。”

“长久以来的……关照。”我沉吟着，记忆中倒是没有这样的片段。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说，“对了，你的成绩怎么样？”

“成绩吗？”方慧绪歪了歪头。

没错就是成绩，在我四周能够请教的人选，齐萱首先排除，虽然那家伙的成绩貌似不错但个性却腐烂了。孙雯雯倒是在我的名单首列上，但我同样提不起勇气向她搭话，那应该就像提不起勇气接触近在眼前的幸福一样。同座同学更与我是一丘之貉。

“虽称不上多么优异的程度，但我姑且对学习有些自信。”

“上次联考你是第几？”

方慧绪笑了笑。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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