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夜（五）

“哈哈……”

王虎沉就这样笑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看她发笑，发觉这其中居然多少包含了些电影里反派的邪魅狷狂，她手撑着脸，好像担心它会随时掉下去一样——以王虎沉的厚脸皮而言，掉下去实在难度不小——她看着我，眼中的笑意逸散而出，我却觉得自己该去找保健老师继续商谈自己的心理问题。

我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呢？

“未来？”王虎沉渐渐地压制了笑意，用具有独特声线的话语重复了我刚才说的话，“居然说未来，不要开玩笑了。”她说，我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她用像是在太阳底下午睡的猫一样慵懒而优雅地声音说，“看，我们的未来就在那里。”她指着窗外。

在我向窗外看过去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知道并非我认为王虎沉具有猫那样的优雅，那种优雅是孙雯雯所独有的，至少在我见过的人当中孙雯雯才是最有资格被称为具有猫的优雅的人物，像是齐萱之类的人的话，最多算只刚刚出生到世界上，对一切都充满警惕，对一切都感到贪婪的幼猫，是没有像孙雯雯那样作为成年的猫的余裕的……

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总之我朝窗户外面看去，因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所以只能看到红色夕阳笼罩下的街道。

“我什么也看不见啊。”我对王虎沉说。

“对啊……”王虎沉本来站在沙发和玻璃圆桌的前面，此刻她的身子倾倒下来，伏倒在我身上，她在我耳边说，“因为我们没有未来。”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严肃，像是这世界一切的钢和铁。

**

不知道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接受到姐姐的嘱托，甚至是突然良心觉醒，总之宫崎破天荒地要为我们准备晚餐。

我本来和王虎沉一起待在她的房间里，宫崎敲门进来要求我去厨房帮忙。

“帮我把洋葱切好。”

“嗯。”

“洗菜。”

“好的。”

“萝卜。”

我默默把萝卜洗净，再用菜刀切成丁末。

“我们今天吃什么？”

“蔬菜炖肉。”宫崎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这真是在颠倒我的世界观，那个只有胸大是优点的女人居然在用一种娴熟的手法做着料理，我因为这一点而感到震撼，几乎要推翻先前对宫崎的所有认知。

只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我就要对宫崎刮目相看了。

这让我有些理解剧场版里小夫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人夸扬，而那些时常做好事被周围人认为是好人的家伙，一旦被发现做了一件坏事就要被责骂辱问，很长时间都难以摆脱伪君子的称号。

当我为发现这件事情感到沾沾自喜的时候，宫崎的料理已经将要收尾。

“把碗拿来。”她说。

**

“嗯……”

王虎沉砸吧着嘴巴，眉毛微微皱起来，像是在对做出某种选择感到犹豫。

“还算好吃吧。”她说。

这个寄生在别人家吃着别人家粮食的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啊？

我瞪了眼王虎沉，希望能借由眼神传达给她我的想法，王虎沉也确实接受到我的视线，她同样朝我看过来。

“要酱油吗？”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酱油递给我。

不是哦，大错特错哦小虎沉。

但我还是把酱油接了过去。

晚餐解决，我看着桌上的盘子，思考着谁会来清理这些。

王虎沉在我之前吃完，而且在吃完之后立即上了二楼，我猜这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我看着犹自慢慢吞吞细嚼慢咽的宫崎，觉得这吃相实在不符合她狮子般的形象，不过要是论健康的话，果然还是细嚼慢咽的方式更加健康。但这不是我想要提出的重点。

我试探着站起身，宫崎没有反应。

我试探着朝左边靠近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宫崎依旧没有反应。

我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向前走。

然后宫崎抓住了我的衣袖。

“再等等。”她说道。

**

在厨房里洗盘子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差事，尤其是当只有我一个人做的时候，不，并不是主观意义上的孤独或寂寞影响了我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工作量而已。

我把洗洁精倒在盘子上，用自来水冲洗，突然想到早上王虎沉对我说的话。她对我说我们没有未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的潜意识里大概也存在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没有未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活着，未来肯定会来到，因为那不是凭借人力或是任何人的意志就能扭曲与改变的东西，就像死亡一样不会减缓到来的步伐。

那么为什么王虎沉会说我们没有未来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这些我都不知道，而且我不认为现在上楼去问她的话她就会告诉我答案。

话说我的手真冷，现在不过是九月份而已，我却觉得冷得有些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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