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人生（五）

我已经有许久未见过齐萱了，更没有预料到会在此情此景与她相遇，现在我虽然没有穿着囚服手上戴着镣铐，甚至对我进行看管的女警对我也出奇的友好，但我在心中早将自己看成应该卑微屈行的丑恶者，就是要承担无数的唾骂也无所谓。

因为我确实做了错误的事情，我不该因为自己个人的理由而将除我以外的人卷入我个人的危险，尤其是姐姐，我不该将一直神武威严的她变成那样狼狈的样子。

这是我的罪孽，我也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但是我却没做好准备要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那些我身边的人。

不管是王虎沉也好，孙雯雯也好，方慧绪也好，还有齐萱也好，我不希望她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因为我现在真的非常不堪，如果我的面前有镜子的话，只会照出一张懦弱而无力的脸。

我讨厌自己的那副模样，同时也不想自己这副模样被他人看见。

尤其是那些与我之间存在着深切联系的人。

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也说不定，但在我心中，在我眼前，这些人的分量远比其他人重得多，在她们的心中，我说不定也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有这样的感觉。

方慧绪会做便当给我，会邀请我去她家里玩；孙雯雯邀请我担当田径部社的经理，经常在课间陪我说话；王虎沉让我知道了附近还有这么好吃的拉面，她还与我分享了一个布丁。

但齐萱……

早在很久以前，在我被欺凌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我狼狈的样子了，可我还是生不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算了吧”的想法，在她的视线下我觉得自己的身形变得矮小起来，被遮蔽在她巨大的影子里。

“陆君，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孙雯雯急切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来，我朝她看去，发现她的头发比较平常散乱了一些。

真浪费……

明明处在这样的境地里，我却还能生出这样充满余裕的想法。

说真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啦。”我做出一个微笑的样子，“再说你把国家机关当成什么了？”

“不是政府的走狗吗？”王虎沉在旁边接话。

不不不，说这种话真的可以吗？这里可是警局诶？

没想到王虎沉居然是个自由主义者。

“不管怎么说……陆君没事就好。”孙雯雯这样说着，终于露出了笑容。

齐萱和方慧绪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她们互相看着对方，又时不时看着我，我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于是问孙雯雯她们是怎么一起来的。

“是齐萱同学打电话给我的，说陆君因为犯罪被警察抓住了。”方慧绪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虽然话是没错，虽然话是没错啦……但就不能委婉一点吗齐萱同学。

“我也是被打电话告知到这里来的，你居然默不作声的就走了，还有为什么我们明明住在一起其他人却比我更早知道这消息啊？”王虎沉插着腰对我说。

我注意到孙雯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再仔细看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这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而对于王虎沉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为什么是齐萱第一个知道我来这里自首呢？

“在接到电话后出门去，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齐萱同学和其他人都在那辆车上面，然后我们就到这里来了。”孙雯雯继续说道，看来她是最后一个被叫上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齐萱和方慧绪仍在对视着，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有火焰在她们周围燃烧着。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一点也不明白。

但我还是这样想，果然，这些人，这些聚集在我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美好的人。

**

在我与女孩们见面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突然被释放了，最开始负责照顾我的女警满面笑容的为我送行，让我有种好像自己并非罪犯而是见义勇为的良好公民，刚刚被授予锦旗一样。

我站在警察局外，觉得到处都是不真实的气息。

我是因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又是为了什么走出来？

女孩们跟在我身后，孙雯雯和王虎沉都紧贴着我，齐萱和方慧绪则吊的远远的。

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我眼前打开门，车门旁的侍者对我鞠着躬。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更不用提接受别人的鞠躬了，一时手足无措，也朝他鞠躬。

“你在做什么啊？”王虎沉敲着我的脑袋。

孙雯雯轻轻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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