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回忆（五）

我走到外面的世界里，方慧绪也在我后面走出来。

在我眼前的是一幢巨大的建筑物，，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商社楼，放在市中心的地段根本就不显眼。

保安在我们前面带路，我们跟随着她走进这座建筑，四处可见的都是来往的黑色人群，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脸上都是冷峻的神情，这让我觉得他们大概和我在齐萱宅邸见到的保安们是同样的人。

当然走在前面为我们领路的人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有些想向她询问这里是哪里，但是开不了口，我到底还是不拥有在摸了别人胸部后也能坦然对待的宽阔胸襟。

好在方慧绪没有这个烦扰。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

“里世界的商会，万事屋一样的东西。”保安终于开口说话，使我对她所抱有可能不会说话的一丝怀疑彻底消散掉了，但既然她会说话，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呢？

我看着她的侧脸，发觉保安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里是做脏事情的地方。”她说。

脏事情？

那是什么意思呢？

方慧绪却好像已经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我们上了电梯，一直到了十二楼。

“就是这里。”

我们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下，保安站在了门口，看样子并不打算进去。

“陆君，我们进去吧。”方慧绪对我说。

然后我和她走进了房间，姐姐在房间里等着我。

**

十二年前游乐园的那场事故，我到现在也记得很清楚，我记得孩子的哭声，异样的嚎叫声，还有飞溅出来的脑浆。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毫无起伏的。

我是说，在那场事故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会保持着原先的样子持续的活下去，而没有想到世界会发生改变，不管是双亲将要逝去的现实，还是终将来临的离别，我一样也没有考虑到。

我总是无喜无悲。

在那个孩子发出尖叫声倒下去的时候，我在想发生了什么，我本可以更快的反应过来的，可我在想发生了什么，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从未见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我才发觉世界原来是会发生改变的。

我才发觉世界上是存在着恶的。

我想起在我现在的母亲还没有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父亲带我去看电影院里上映的英雄特摄片，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觉得非常幼稚，因为电影里坏人总是被英雄击败，英雄一旦出现就基本奠定了胜局，我很不喜欢这样，觉得这不现实，因为在现实的世界里，坏人才更强大，我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正义的英雄吗？”我问。

父亲看着我，摸着我的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他说，“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他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就是现在也这么觉得，因为一般来说都会回答这个世界上当然存在正义的英雄，不仅是为了不破坏小孩子的梦想，也该为我留下希望，可是父亲不这么做，他不愿意说谎，但大概自己也得不出答案，所以他模棱两可的说我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正义的英雄吗？

我想，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我突然觉得也许当初父亲也是想这么告诉我，但考虑到我只是个小孩子，才会对我说他也不知道。

他有什么选择呢？

**

“陆……”姐姐说，“你来这里了。”

我看着坐在商务桌后的姐姐，突然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她。她虽然有着姐姐的脸孔，姐姐的声音，却没有姐姐看我时会露出的神情。

取代那种介于独占欲和孤独感之间的神情的，是一种仿佛君临天下的威仪，那种威仪令我联想到齐萱，甚至是学生会长。

啊，学生会长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居然会和齐家现任的家主有关系，说真的吓到我了。”她说，“看来还是我对你的监管不够，真是姐姐失格啊。”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担心你。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姐姐从商务桌后面走出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方慧绪想要拦住她，我要她不要管。

“陆……”姐姐用轻柔的动作捧起我的脸。

“你知道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她说。

不是因为车祸而死吗？

“我们的母亲是因为涉入到某个团体的无差别恐怖事件死掉的。”她说。“你知道我们的父亲是怎么死掉的吗？”

父亲？

父亲？

他说这个世界上正义的英雄是不存在的，他说要让母亲活过来的唯一方法是用其他人的灵魂换回母亲的灵魂，他带我们去游乐园玩，他爱着母亲，爱着姐姐，也爱着我……

“我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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