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一）

关于我为何要去诊所的缘由，要从一个星期之前说起。

那时我正准备从姐姐告诉我的有限情报里整理出一个具体的思绪，然后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过来过来！”王虎沉很努力的向我招着手，而我深知如果我就此将她忽视，不久将会引起的麻烦绝对是我无法承受的，所以我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朝她走过去。

“什么事情？”我问。

“你看电视里在报道新闻。”

“额，我以为他们一直在做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新闻的内容。”

王虎沉连嘲讽我几句的努力也没有做，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视屏幕，所以我猜那应该是对她相当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也好奇的将注意力转移到坐在新闻播报室里的主持人——为什么最近所有的主持人都换成了美丽的女性？这是基于对收视率的重视吗？我一点也不清楚。总之——屏幕下方滚动着“恐怖袭击导致十五人死亡六十四人受伤”的字幕，有着大胸的主持人——我并不重视这一点——用沉重的语调和悲哀的声音说这是自114事件以来本市最严重的一起恐怖事件，她说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悲哀的一刻。

114事件是什么？我搜肠刮肚的想着但还是没有头绪。

“这新闻是什么时候播的？”我问。

王虎沉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才发现自己没有戴表，她看向电视的显示时间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大概是三分钟之前，这是插播的紧急新闻。

“发生在哪里？”

“就在新都。”王虎沉说。

**

巨大的爆炸。

建筑物燃烧在火中。

新都正发生这样的事情。

消防队已经出动，火势也渐渐被控制，搜救行动算不上顺利但也不算差，能够确认的生还者达到了全体员工的百分之八十。

哪里的全体员工？

是我姐姐工作的那间商社。

这是怎么发生的？

在我从那里回到家里才过了多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如何，对我来说称得上幸运的事情是死亡者名单上并没有姐姐的名字，但同时幸存者之中也见不到姐姐，她去哪里了？总不会还被困在这场该死的火里吧。

我要冷静下来，姐姐为特殊的商社工作，而且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她一定会被安排有特殊的安全措施，不可能会在一场爆炸中丧生。如果那么多人能够活下来，姐姐也一定也能够活下来，现在我之所以看不到姐姐的名字，说不定只是那安全措施在起它该有的作用。

但我得，我得到那里去，我得先到那里去，我要亲眼看到姐姐得救才行。

打车到新都去时，王虎沉也要和我一起去，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在看到王虎沉坚定的眼神后也不觉得自己有拒绝的力量了。

我们一起去姐姐那里。

在路上，我对王虎沉说着姐姐的事情，我对她说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她从来都没见过姐姐但我告诉她姐姐是个好人，而且如果王虎沉见到姐姐一定会喜欢上她，事实上如果王虎沉连宫崎都能喜欢上的话我觉得她能喜欢任何人。

我告诉她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幸福，告诉她现在我们两个相互倚靠免于经受孤独的折磨，告诉她我有多爱姐姐，我几乎告诉了她一切。王虎沉一边点头一边抱着我。

我真的不是婴儿，我真的不是婴儿。

我要说这句话两遍以提醒自己是个成年人，不该像理所当然似的的享受他人对我的温柔，更不该在这个看上去就像小孩的人的怀里觉得安心。

我们遇上了堵车，糟糕到极点的堵车，在高速路口上，无论是我们前面还是后面仿佛都被由黑色黄色红色白色的车子组成的长龙堵住，我们变得进退不得。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觉得一切都像一场荒唐的闹剧，而且这闹剧是由什么三流的剧作家写出来的，我看到离我们的车相距才一点点距离的另一辆车里的人不耐烦的从车窗探出头喊叫着脏话，然后我听到不远处的车的鸣笛声，接着是另一个鸣笛声，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巨大的烦躁，我觉得我也被托扯进这烦躁的漩涡当中。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朝前开？”王虎沉问司机。

“你是说照现在的境况？”司机看着后视镜，“我觉得我们今天之内都别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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