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天空（六）

“那个……”我犹豫的说着。

“什么？”

“你在比赛完后有什么预定吗？譬如要去哪里休息，又或者和朋友一起玩。”

“……没有，我整个下午都有空。”

“那样的话。”我说，“你能陪我一起走走吗？也能去餐厅吃些东西，我请客。”

“……嗯。”原慕樱不知为何声音轻轻的，头也垂下来，像是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似的，可这是为什么呀？毫无道理嘛，这个女孩既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如说我拜托她的请求才是强人所难。

我真的就有这么忍受不住寂寞，以至于想要和随便什么人呆在一起，和她说说话就满足了吗？

才不是随便什么人呢。内心有个声音对我说。

明明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那就更加恶劣了，我是个什么人呀？我要为了消解自己的孤独而去牺牲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吗？

说牺牲多难听呀？

哪里难听？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什么呀，哪里是事实呀？

就是事实，你难道看不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认不清事物的真相吗？你看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哪里有一点是因为自由意志而答应我请求的表现呢？她的头也低着，手指也在绞动着，她把头微微抬起偷偷看我一眼又很快垂下头，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啊？我是个什么样的混蛋才会利用她对我展现出的友好态度来提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要求啊？

“那，那个……”原慕樱用畏缩的语气问我，“我们要到哪里去？”

我们要到哪里去？

这真是个问题，今天一整天我思考的尽是这个问题，我该到哪里去？有什么人能够告诉我答案？又或者这必须是得由我自己来思考，来解决的问题呢？

**

就结果而言，我们还是回到了食堂，现在已经接近正午，在被同座同学拉去听了场演唱会，又参观了田径部的社团活动后，时间已经是十二点有余了。

这个时候食堂里挤满了人，远远看去简直像是深黑色的海洋，我没有多少信心能够挤到前面去，但又不能让跟在我身边的女孩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真该死的，哪怕是现在，桎梏着我内心的薄弱自尊还是在发挥着作用，它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呢？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

“前辈，这里人很多诶，要不然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原慕樱善解人意的对我微笑，但这个时候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善解人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呀？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你感觉到了什么吗？你感觉到我只是个弱者，不可能挤到这人海的前面买到我们需要的食物？你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才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吗？

开什么玩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可不是什么弱者，从来都不是弱者，我只要真正想去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够成功，邻居家的阿姨从小时候开始就对我这么说过了，所以我是不会输的，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战场上也是不会输的，我需要的只有一件武器，一件决定性的武器，只要有了这个，我就能够战胜一切敌人，别说什么乌冬面，就是豪华大碗叉烧盖饭也能够买回来，为了补充我们的营养，为了能够将你在这次比赛上逝去的精力都补回来，我必须得这么做，你明白吗？这就好像是阿喀琉斯的英雄史诗，我知道自己会死去，但我还是得拼命战斗，因为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你就是我要守护的东西，你明白吗？

我拍了拍原慕樱的肩膀，返还了她一个笑容，意旨在于告诉她，没关系的，我能应付。

然后我像堂吉诃德骑着劣马冲向风车那样冲向前方的千军万马，然后我就被打趴下了，我被裹挟在这如山的人群当中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去往哪里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凌空了起来，真是的，这还是学校的食堂吗？这里真的不是什么饿死鬼的地狱？我说你们这么挤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呀？这么往前挤是要做什么呀？你们的父母养育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食堂里做出这样的事情吗？你们还有脑子吗？该死的，别挤了，你们他妈的别挤了，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了，我一点力也借不到，脚尖感受不到地面在哪里，谁来救救我啊，该死的，谁来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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