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二）

菜市场中人声鼎沸，或者该说这才是正常的光景，在我为姐姐买菜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去的是市中心的商贸大厦，我们现在则站在一间便利超市里，我记得自己曾经是来过这里的，但记忆却没有那么清晰了——是不是有什么人朝我发表过一场反对环保主义者的演讲来着？

不管如何，我们行走在货架之间，一边是储存肉的冰柜，一边则装着各式各样的蔬菜，几乎每一样货物的储存架上都竖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用五花八门的颜色与字体写着各种各样的折扣与价格，在我们周围无数推着购物车行进的人摆出战斗的架势在四处巡视，他们有的是主妇，有的是穿着挺破旧的衣服的酒鬼——我总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你看站在我们边上这个人，戴着破毡帽，手插在衣袋里，表情也看不见，脸也看不见，它们都被深深的掩藏在蓬勃的胡须之中了，我想，只要再朝他走近一点，就会真的闻到酒味也说不定。或许这也是一种歧视，谁说那家伙不能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大人物？但这都与我无关，况且，我觉得在这样平凡的我身边，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大人物……好吧，齐萱就是个大人物，我总是忘记这一点，这是为什么呢？

方慧绪也推着购物车，我跟在她身边，她的眼睛在一排排货物间略过。

“陆君喜欢吃火锅吗？”她一边这么说一边看着我。

“喜欢。”

“那太好了。”

方慧绪坦率的笑了起来，她很快挑选了食材，并且在拣选食材之前总会朝我问一声，但其实我除了点头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没有别的反应供我选择，我们买完菜后付款，走出超市的时候方慧绪说今天打折的力度非常大，原本需要很多钱才能买下的高级牛肉现在却只要付一点点，她说这说不定是我给她带来的好运，我微笑着，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可能给什么人好运，但方慧绪既然这么说，我就点点头。

“我厉害吧？”我边这么说边秀出二头肌——我已经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了，所以也不要用第三者的眼神来看我，你又没有站在我的立场，哪里知道我面对的是多么巨大的压力啊？

“嗯。”方慧绪笑着“陆君真厉害。”她这么说着，试探似的用手摸了摸我的手臂，我突然觉得有点害羞，想要把手收回，但方慧绪像是入迷似的持续的触碰着，甚至还按了按我的肌肉，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手放下来。

“那个……”我喊了一声，“有时间的话也到我家来做客吧……虽然不是我家……我的意思是……”我努力整理着思路，收束着心神，“到我这里来做客吧。”

方慧绪看着这样的我，清澈透明的眼睛简直像是湖水，说不定我只要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便能看见一晃而过的小鱼，“好啊。”她说。

“那，我开动了。”

随着话音落下，我用拘谨的动作用筷子夹住一根蔬菜——我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什么菜，这可真令我汗颜，明明已经帮姐姐买过这么多次菜，却从来不好好把菜名记下来，这是因为我觉得记下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没有作用的吗？——放进碗里，像只啮鼠似的慢慢吞咬着，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在，这吞咬的动作也变得越发艰难，这大概是因为在饭桌上有两个人直直盯着我的原因吧。

方慧绪的母亲帮我夹了一块牛肉到碗里，“男孩子怎么能不吃肉呢”这么说道，我自然只有点头道谢。

奇怪的事情是，按理来说火锅这道菜的味道很难受料理人手艺的影响，因为本来就没有多么复杂的流程，决定火锅味道的除了食材就只有汤底，应该是这样没有错的，可也不知道方慧绪到底做了些什么，在里面放了什么秘密的调料，无论是我刚刚吃的不知名的菜叶，还是这块煮成诱人颜色的牛肉都入口即化，只留下难以言明的美味滋味在舌尖绽放。

晚饭吃完后，我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方慧绪拉着我的手到她的房间去，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但我渐渐习惯起晚归，也就是渐渐成为了个不良少年，也许这就是我和方慧绪这样友好的代价也说不定，我现在和方慧绪一起坐在地板的垫子上，面前则摆着今天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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