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遥（二）

上午的时候，班长走到我课桌旁边来，因为我伏在桌上呼呼大睡，她大概叫了我几次但不见我醒来，于是用手推了推我。

“什、什么？”

梦见地震的景象被慑心的坠落感惊醒，当我茫然向四周看的时候正好看见班长的脸庞，说来奇怪，我在这教室好说呆了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对班长的脸有什么大致的印象，哪怕是现在，在我直勾勾看着班长眼睛的这一刻，她的脸是照旧没有进入我的心里，我觉得自己只要转开视线一小会儿就能把她的样子彻底忘掉，或许这也能算作班长的一项的独特的天赋也说不定——尽管她明明作为班长，应该具有比这个班任何人都强烈的存在感才对。

不管如何，班长推了推眼镜，颇显斯文的白净脸孔浮出一种类似于诚惶诚恐的表情，这表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至少是从没有人对我露出来过，于是我感兴趣的继续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形成了什么恶性循环，随着我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脸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红。

“关于毕业祭的事情，我想要和你谈一谈，你有时间吗？”

嗫嚅着说出这句话，她像只害怕被蛇吞吃的仓鼠那样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择人而噬的饿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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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祭算是我们学校独创的一个颇有点莫名其妙的节日，事实上我也并不确定这是否只我们学校独有，就宗旨而言，顾名思义这是为了纪念或是庆祝高三学生结束了长达三年的高中学业，正式进入大学或是社会当中，但其实这个节日很少会有高三生来参加，因为当节日来到，高三的学生们早就进人漫长的假期当中，要不是规划着自己要到哪里旅游，就是在确定自己的职业路线，哪怕窝在家里睡觉打游戏的也不乏其人，他们终于脱离了繁重的学业，相当大一部分人再也不想回学校来了，所以这所谓的毕业祭，其实更像是高一和高二学生在放假前的狂欢。

“安保工作……吗？”

我摆出震惊的脸孔来，说真的，我现在是不得不摆出这副脸孔，不摆出这副脸孔不行，因为我真的有资格觉得惊讶，也确实惊讶极了，你说无论如何，这什么所谓的安保怎么能和我扯上关系的？

“没、没错。”班长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她天生是个结巴，又或者只是紧张，但我还真不知道是谁给予她的紧张感，我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为什么？”

“因为最近，围绕在我们学校周围发生了多起伤害事件，校方虽然因为学生抗议没有取消毕业祭的进行，但对安保工作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班长也不知道是终于适应了起来还是什么，口舌渐渐变得流利，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学生会长命令每个班都必须选出三个学生加入保安队维持治安。”

“所以……”我还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那个……能请陆君协助安保工作吗？虽然没有实质的奖励，但在毕业祭完结后可以给你们发放学校的午餐券和手工部提供的勋章。”

啊，原来是这样，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想要我在其余所有人都在玩乐的时候工作，想要我承担在神规定的休息日里工作的罪孽，她想要我做最后的晚餐里的犹大，手里握着沾血的金币看着即将死去的耶稣……

“好啊，为什么不呢？”

我点头答应了。

我本来也不喜欢什么祭典，他人的热闹反而会让我联想到自身的孤独。

“会有制服给我吗？”

“呃……”班长这么呃了一声，“我会去手工部看看……”

难道你是手工部的吗？

“算了，不要在意了。”我站起身，拍了拍班长的肩膀，看见她害怕得发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挺有趣。

我想这是因为我是个坏人，在我内心的某一处依旧留存有邪恶的缘故吧。

不过……我想，原来在学校附近发生过伤害事件吗？这倒也不算太让人惊讶，光光是我就在这附近被绑架了两次，我们还能期待些什么？昨天电视上又开始放一些不堪入目的新闻，那些只会让人沮丧的新闻到处都是，我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又或者只是我从前不知道，而世界始终都是这副模样，一点改变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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