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火之十六

阴郁的气息笼罩了寂静中的森林。

除了早春回归的候鸟偶尔发出的轻微叫声以外，另一种违和的噪音也逐渐由远及近——

一辆灰色的轿车在小路上缓缓行驶，惨白的车灯划破了黑夜。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女性，她此时正在把一张碟片从驾驶座右边的小匣子里面抽出来，放进了已经有些年头的播放机。

“小姐……我觉得我的锁子甲好像勾破坐垫了。”

坐在伊斯旁的峰拘谨的说道，古怪的爵士乐在黑暗里格外诡异。

车内的氛围越来越像鬼故事了。青年想。

“哦，反正我也没有让你赔偿的打算，你先帮我把住方向。”

少女直白的回答，她觉得自己的手枪硌着自己了，于是松开驾驶车辆的双手把枪套从腰间解了下来。

峰赶紧稳住方向盘，他清晰的看到离道路几公分的地方就是参天的铁松，撞上去非死即残。

“感激不尽，你差不多可以放心了。”

伊斯笑了笑，然而她嘴上说着好好开车，目光却几乎没有放到正前方过。

“我可放不下来啊……”

因为生怕死在车祸里而时刻神经紧绷的峰愈发觉得这个时代连一个做护卫的家仆也不好混了。

林间的小路依旧在蔓延，但两旁的铁松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乔木。

直到他们看到了终于不再被密林遮盖的月光。

“你带了什么武器？边陲镇的治安条件可不如弓林城。”

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少女先开口道。

“雷铳和十字短剑算吗，全部在后面的行李箱里。”

“你真的挺守旧啊。”伊斯调侃，这一次甚至干脆把头也转到了对方的一边，“还是说艾弗朗亚氏的人都这样？”

“先看路！”青年一把抢过方向盘，即将飞出山路坠入无底深渊的轿车轰鸣着转向，在山路上溅起一阵土石。

妈……的。

峰瘫软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就在刚刚，二十七年间他第一次有了辱骂自己先祖的冲动。

“那你来开车吧。”

少女的语气里面终于是掺杂了一丝丝惭愧的味道。仿佛得到救赎的青年立马拉开车门，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驾驶位的窗边。

“恕我直言，小姐，我可能理解为什么……”

峰顿住了，他看见伊斯的手已经抬起，食指紧紧压在了手枪的板机上。

枪口对着自己——实际上，是对准他的脖子后方。

耳鸣和惊雷似的震荡让骑士的头脑发涨，他的身体感知到了几次与自己的头部擦过的剧烈冲击。

他吃力的回头，捂住嗡嗡作响的左耳，慢慢的以半坐的姿势靠在了车身旁。

“我想你马上就会用到那些老玩意儿了。”

伊斯敲了敲车门，把仍然处于恍惚中的峰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一些脏东西好像刚刚从乔木丛里钻了出来，”她下车，把那个皮箱丢给峰，顺口补充道：“它至少挨了一枪。”

她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他们无路可走了，刚才那个家伙丢出了什么东西，戳破了左侧的两个车胎。

“那么……小姐，也许我的确有些古板，但那不等同于迂腐啊。”

峰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把十字剑对准了阴影里蠢动的怪物。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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