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梦魇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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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湉菡实在是没有什么招待人的经验，她甚至连客气都不先客气一下。

反倒是上来就跑去厨房拿了把刀，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坐到我对面一脸认真地拿着水果刀削起了平果。

尽管据本人说这是磨炼许久的特技，但实际上我完全没看出半点熟练来。

“湉菡，你这样拿刀的方式会不会有些危险？”

终于有点忍受不了的我，用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向李湉菡表达了一下我的不安。

“不会啊，我一直是这么拿的。”

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担忧，只是特别自信地摇了摇头。

“不会伤到小序的，放心吧！”

真是的，谁担心你弄伤我啦，我是担心你别伤到了你自己啊……

“嗯——”

李湉菡和我说完之后，还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也许是姿势不对的缘故，她用的力气显然和削苹果这么轻松的事情所不符，而且还在持续加重力道。

一个不凑巧之间，用力过猛的水果刀交错过苹果，从她手腕上擦过。

并且，在李湉菡纤细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哎呀，好像玩脱了。”

她眨了眨眼睛，甚至还有心思向我耸了耸肩。

直到血花飞溅的那一刹那，我才猛然惊觉，原来在那具瘦削的身体里，居然蕴藏了如此程度的生命力……

“李、湉、菡！”

我几乎是失声大叫着，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迟钝的身体还未来得及行动，意识就先一步动了起来。极度的紧张之下，时间又缓慢了下来，连血液喷射的轨迹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我冲了过去，任凭那些血珠击打在我的脸上。

浅薄的医学知识被我第一时间从意识深处拽了出来，这种情况下的急救方式，就是压迫止血，然后保持头低足高，优先保证重要器官的血液供应。

五指从紧握成拳的状态缓缓地、用力地张开，无形无影之力如触手般伸展了过去。

握住伤口，然后举高……

伤口处的皮肤瞬间被压了下来，周围还出现了一圈深深的压痕，李湉菡整个人也像飞起来那样，腾空而起轻轻地落到了沙发上。

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流转。

“呜……”

她沉吟了一声，眉头皱起，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了。

我跪坐在李湉菡的身边的地板上，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流了下来。

她的生命力还在不断地流逝，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救她？

用无形无影之力构成血管？可是我对内环境一无所知，生理课的时候都在睡大觉，必须要依靠想象力来操纵的无形无影之力可没法做到那种精确程度的变化……

对了，先打急救电话，必须要送去医院才行……

就在我两只手急急忙忙地翻腾口袋的时候，眉心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刺痛感，巨大的压迫感开始折磨着我的神经。

“小序，我感觉好冷……”

李湉菡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受限于体型，我手臂已经算瘦的了，可是与她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她连握住我的手腕都做不到，只能半搭在我手臂上。

我往李湉菡的背后看去，看见了一个人影，身披黑袍，手提锁链，面如白纸。

完全无需去辨认任何特征，只要是还存在生老病死的人类，光是第一眼就能明白，那个以人类形状存在于此时此地的事物，毋庸置疑地就是死亡本身。

好害怕……

我感受着李湉菡搭在我手臂上的那只手，冰凉、颤抖、无助。

但是，我此刻有不能害怕的理由！

就像是从他人的恐惧中借来了勇气一样，我奇迹般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丝毫不敢放松地维持着对李湉菡伤口的压迫，我瞪向了死亡。

祂正将锁链一圈一圈地套在李湉菡纤细的脖子上，这也是冰冷的来源之一吧。

“从这女孩身边滚开。”

甚至都没有想象的过程，只是任凭胸腔中的愤怒与恐惧宣泄出来，那锁链就随着我的意志崩碎成了无数的齑粉，消散在了空中。

死亡的视线立马看了过来，像是狰狞的虫子爬满了皮肤一样。

死亡本身没有嘴巴，就像是他没有眼睛一样，一切的视线也好话语也罢，都是我的自以为是，连那模糊的人形说不定都是我的错觉。

‘你在扰乱凡世秩序，你在扭曲生死轮回。’

‘这女孩早就该死了。’

‘她十年前就该死了，五年前也该死了，三年前也该死了，两天前也该死了。’

‘你们这些妄自尊大的魔士，我已经忍耐你们很久了。’

‘再敢……’

“住口，你以为我是谁啊！”已经愤怒到连语调些扭曲的我，此时此刻，显然没有顾忌死亡的理智，“要想夺走这女孩的生命，就先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如牛奶一般的液质光辉在我指尖流转，积蓄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滴落了，那滴晶莹的乳白色水珠在我的精神引导之下，飘忽落到了一直被压迫的伤口上。

我本以为那会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却没想到那竟是掀屋与决堤的暴雨。

那滴乳白色的水珠化为一阵狂暴的白色激波，以惊人的速度一圈圈扩散出去，四周的空间如被顽童掷来的石块惊扰的湖面一般，陷入了肉眼可见的不稳定之中。

“砰——”

厨房那里的冰箱发出了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原本站在李湉菡背后的死亡已经不见了。我先是凑到她身前试了试她的鼻息，随后又将耳朵贴在她的胸膛上，听到那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之后，我才放松了下来，起身朝冰箱那里走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所看到的画面，简直是能挑战人类理智的、噩梦中也难以看见的景色。

猪头颅以及脖子与鸡的半个身体交融在一起，原本是耳朵的地方被翅膀代替，血肉与羽毛拧做一团，有的地方连皮肉都没长好，裸露出的心脏还在跳动着……

再怎么想李湉菡家里也不会存在这种跟合成兽似的怪物，更别提作为粮食储备了。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我新觉醒的那个恢复领域的能力造成的吗？

我对于这样的恐怖画面没有丝毫抵抗力，立刻退出了厨房，又检查了一下李湉菡的身体状况，好在没出现这样冰箱里这样的糟糕画面。

嗯，我想这三天里，我大概是不会再碰猪肉或者鸡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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