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小猫

“美人”之都里昂是座繁华的城市，它拥有魔法帝国芙劳妮修最大的贸易中心，是集陆路和海港与一身的沿海城市，城主是以布丁为家徽的涅普提姆。

里昂建城之初，规模本身并不庞大，直到四大强国议和，才得以发展扩张，里昂更是仅仅用了几年便成长为帝国核心城市之一，其税收高达整个帝国的二成总税。整个城市生机勃勃，不断有新奇的建筑成型建立，因此被誉为“美人”。

但在光鲜亮丽之下，外来人口一直是这座城市的污点。利益而来的小商小贩，战后无家可归的游民孤儿，本身还在发展的里昂根本无法接纳他们。于是，在里昂南面近靠森林之海的空地，被戏称“跳蚤窝”的贫民聚集地诞生了。

跳蚤窝的人，大半都是老弱病残，为了糊口，其中不少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当上了小偷，每天流连忘返与港口，客栈和跳蚤窝之间。

“黑森林，黑森林，可怕的魔狼！

张开血口大盆，扑向可怜的女孩！

无人听闻其哀嚎，无人再见其踪迹，只有伤心的老婆婆，夕阳下眺望……”

嘻嘻哈哈，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一边打闹，一边唱着跳蚤窝流传颇广的歌谣【魔狼与少女】。

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日常。小猫痛恨这样的日常。

同跳蚤窝里无数的人一样，名叫小猫的少女也是“破亡”城里幸存下来的人。战争剥夺了她的一切，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全都毁于一旦。

无数的清晨与黑夜，她都记得倒在那场大火下的母亲对她说的话，“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她舍弃了太多的东西。

“哟，努力家，这个时候了才出门呀？”

一个胡渣满脸，头发乱成鸡窝的男人，正一口喝着麦酒，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那嘲讽的语气，欠扁的模样甚为让人恼火，小猫恨不得直接给他脸上来上一拳，但她紧锁眉头忍住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嘁！渣滓都不如的东西！还敢说老子……”

末了，还能听到男人的咒骂，小猫攥紧了拳头。

这几天老是有人找她麻烦，起因就是之前在达姆大叔经营的黑屋里，一时酒后失言，一不小心大声向达姆大叔抱怨，说了类似跳蚤窝的人都是人渣，怎么不螺旋升天诸如此类的的话。

虽然事后她一点儿也没在反省，甚至坚持那话没毛病，但天天被找茬的滋味也不好受。前天，她就因此揍了那来找事的人，然后得到了浑身酸痛，老家被拆的报复。

直到今天凌晨，她才总算是搭好了木质小窝，仅能遮挡烈阳。

身心有点疲惫，但小猫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她快步地走向了城门口方向，打算远离“醉酒”的猩猩，“无所事事”的长鼻子，“只知道吃”的胖肥猪，远离这些已经“死”掉的人。

小猫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跳蚤窝，这里的人毫无斗志可言，他们已经被生活压垮，每日只看得到一餐一夕。这样的人在她眼里与死了无疑。

小猫很早之前就开始存钱，即使是去偷，做一名令人不耻的小贼，几年下来，她也从当初伤痕累累的布娃娃，变成了如今小有名气的“黑猫”！她攒下来的钱，就差三分之一，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从黑市商人那里买到“美人”城的居民证，就可以远离这被魔兽所威胁，终日被疾病所眷顾，死神居住的地方了！

一想到未来的光景，小猫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暖意，肚子似乎也不那么饿了。

“老鼠”门是“美人”城特别设立的一个关口，专门为城外跳蚤窝的难民以及没有帝国居民证的人群所创建。为了顾及城里人的健康，“老鼠”门还特别安排了四名魔导学士轮流把持，但凡是有重病异状的人，都会被拦下，严重的则被隔离，甚至是抹灭。

小猫还挺害怕这里，每当她看到老头子学士绿幽幽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转动，苍白的嘴唇开合蠕动时，就生怕那两排洁白的牙齿吐露出一个不字。她还年轻，还不想这样死。

“老鼠”门最近盘查的严，南城正门也是如此，看守的士兵增加了一倍多，小猫不禁想起了昨日流传于跳蚤窝的大新闻，说是有军旗绣着红玫瑰的军队从东门的国王大道驶进了“美人”城，甚至还有人煞有其事地说看到了许多天使，就在军队的上方护行。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无风不起浪，但战争才过去几年，军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有人因此还天真地以为是上天垂怜，以为军队是来荡平森林之海的魔物。小猫对此嗤之以鼻，就算跳蚤窝的人一半，不，就算全被魔物吃光，那些贵族富贾都不会皱一根眉头，不过，城主的军队倒是很有可能会来救援。

“喂，发什么呆！说你呢，恩？又是你这个黑发的小毛贼。”

正当小猫排队发呆的时候，不觉间已经轮到她和另外九个人检查。因为她位置靠的最前，守卫队长大叔一下子就叫住了她。

因为小猫的头发是黑色，还比较少见，常年老油条的守卫大叔一眼就认出了她，叼着狗尾巴草，又埋下头的守卫大叔有点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赶紧的！”

“是！”

回过神的小猫赶紧一溜烟儿的越过尖木“拒马”，站在了巨盾后的空地，和其他人依序站好了位置。随后，坐在守卫队长大叔侧旁，一位秃头的老人搓着桌上的宝珠，眼神空洞地扫了众人一眼，也不说话，只默默点了一下头。

“放！”

守卫队长大叔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这才有个卫兵睁着死鱼眼领着众人到了收税口。

收税口有两个人，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胖子负责盘问，瘦的那个负责收钱放纳。今天照例是声如洪钟的胖子开口，“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喜欢布丁吗？”

日常般地素质三连，小猫早就习以为常，平稳皎洁答道，“小猫，去流浪之家的酒馆打工，最喜欢布丁了。”

胖子似乎很满意回答，颔首点了点头，“恩，很好，两个铜板。”

小猫顺从地从腰间的匕首鞘旁，摸出了两个硬币递给了瘦子，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最后一个问题有点让人莫名其妙，但她至今都记得，上一个说讨厌布丁，拒绝布丁的人是如何被扒光扔出去的！

过了关口，一眼望去，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两旁的商贩小厮多不胜数，叫卖着各式各样杂乱的货物，这个区域的人，几乎大半是跳蚤窝或则流浪人，这里也最受同类人的喜爱和眷顾，质量虽差价格却相对便宜。

小猫的目的地不属于这里。她的野心更大，最近城里动荡，街道守卫多了一半，在港口这个数字更多，偷窃的难度几乎翻了一倍。不仅得提防治安守卫，还要防备海商的护卫佣兵，以及同行的暗算，据说有好几个年纪尚浅的家伙，已经为此买了教训，被扔进了大海喂鲨鱼。

穿过街道，小猫径直朝着治安最差的d区前进，七绕八拐后，小猫才总算是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

这条街就是所谓的暗巷，经营着一些明面上见不得光的买卖。小猫走向了其中一家酒馆，深吸了口气，便目光坚定推门走了进去。

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刺耳破膜，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酣醇浓烈，冲鼻的廉价麦香味，该死的啤酒。

“嘿！丫头，过来喝一杯啊！”

一个男人率先发现了小猫，拉拢着半醉的眼皮，举杯就要走过来。小猫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随后男人同桌的伙伴全都笑开了花。

“哈哈，人家不待见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德行！”

只要一个人起哄，整个酒馆都沸腾了，大多数都是常客，常年混迹酒馆的，自然乐见于搞事情。霎时，口哨声，怂恿叫骂声不绝于耳。

“干！”

男人啐了一口同伙，骂咧咧地就走向了小猫，小猫本想绕过去，却被这个男人色眯眯地拦住了。

小猫炸毛了，眼前的这头猪，自己故意浑身脏兮兮，脸都花的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这猪居然都起得了色心！

“滚开，小心我一刀废了你！”

听闻小猫凶狠的威胁，围观的人无不哄堂大笑，就以小猫那身板来讲，力量差距太明显了。

男人似乎也没把小猫放在眼里，只咧嘴一笑，口沫横飞。随后，小猫半跳一个高脚踢，让他生生闭了嘴。

突然地举动，空气中似乎有一秒的寂静，而后，漫天的嘲笑直指地上哀嚎的男人。

“小姑凉，身手不错。”

一个略有礼貌的蓝发女人，就着旁边说道，小猫斜眼扫了她一眼，这才大步走向吧台，走向一个含着烟斗的漂亮妇人。

如果达姆大叔的话没错，这个金发的妇人便是这个酒馆的主人芙妮娜，地下赏金猎人的接头人。

“呼……”

吐出一口烟，芙妮娜狐狸般地笑开了脸，让小猫有一种莫名地心虚感，下意识地，小猫避开了那蛇蝎般金棕色的眼眸子。

“欢迎，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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