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食物准备、深夜、再次入眠

就饮品而言，冰巧恋的选择肯定是茶。不过泡茶没有开水是不行的，而现在只有一条手臂的她既没精力又没条件生火、烧水再泡茶，所以她只能喝速溶奶茶了。它是为数不多能用冷水调和饮用的饮品，味道不算差。其实某些特殊商店里也有速溶茶粉卖，不过那种茶粉很难保证没有调味剂和防腐剂，对茶品尤其挑剔的冰巧恋是绝对不可能喝那种茶粉调出来的饮料的，除非茶瘾发作无法自控了。

虽然不知道星冽在如此多天不进食的情况下为何还能保持生命体征，但冰巧恋还是决定做点什么来补救。昏过去的人舌头一般是塌陷到喉咙里的，因而直接喂东西比较困难。输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仅不需要生火，还能快速满足星冽身体修复的能量需求。但冰巧恋并未携带输液器具，而且对她来说专门的输液配液工作也有一定难度，这种方法就搁浅了。

她要用的方法更加简单，只是要消耗一些魔力。她依照解剖学上分辨胃部位置的方法摸到了胃部在星冽胸前皮肤上的投影点，随后慢慢输出魔力，在胃部留下了标记。这标记至关重要，若是标错了位置就可能传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直接在胃壁里开一个新胃，这可不是好玩的。冰巧恋并不担心弄错，因为这种工作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她拿出一个大碗，在碗里放了许多水后又把罐头里的几大块肉放进去，还开了包压缩饼干，用研磨棒把它们捣成了糊。随后冰巧恋又加入一些水，使用造冰术慢慢注入寒冷魔力，将糊周围的水冻成薄冰，然后拿出来放到了一块干净的盘子上，这样便可避免餐具被一同传送到胃里。然后，她站到盘子面前，双唇微微开合：“生自混沌之渊···以移形换位之力重铸眼前之物吧！物质移动！”

话音刚落，盘中的薄冰便凭空消失。由于使用造冰术时她并未对内部的食物糊输出魔力，且细心控制了冰层的厚度，这块食物传送到星冽胃部以后在不造成冻伤的情况下被释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昏迷时人体主要由副交感神经控制，虽然没有视觉、味觉上的刺激，消化酶释放量不及清醒进食时，但基本的消化能力还是有的，因而这些食物能派上用场。

等星冽醒来，冰巧恋便会开始教她剑术，以及在感染区的基本生存常识。她还打算给星冽造一把专用的武器，只是目前手中没有满意的材料，这个计划只能延后。若是她不喜欢剑，那她便会教她些别的功夫，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很懂。

冰巧恋隐约想起之前的世界里，她所在的清尸小队队员初见她制作武器的技巧时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噗嗤一笑。那时他们问她为何自称贵族身份却是铁匠，她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在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那是生活所逼啊。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总要付出些什么，而且目标越遥远要付出的就越多，失去的东西也就越重要。她的尊严、舒适、归属感、对新生活的向往等等都被夺走过，迄今为止没被抛下的只有她一直以来的贵族坚持、人类之心以及她存有最后一丝清白的身体了。这三者对她来说很重要，值得她用生命去守护，才幸存了下来。

她很庆幸没有失去这三样东西。前两者定义了她的身份，而后者则是它们的印证。任何一方缺失都会导致她的崩溃。实际上她早该崩溃了，在末世中挣扎上百年什么的，一般人类都承受不了。更何况她还扮演着希望使者，也就是救世主的角色，肩负着改变人类灭亡命运的重担，若非有不死体质此刻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曾有人问她为什么对茶品和生活那么执着。她只是笑笑，其中的原因恐怕没法解释清楚，尤其是在生活在科技时代的人类面前。生活是她所剩无几看得见摸得着、可以依靠的幸福来源了。但这也不过是苦中作乐，她明白。这种幸福感在灾难和无力感的巨大冲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理想和现实差距总是那么远。契约完成时，胸有成竹、气势十足地对翡翠保证要拯救每个世界的她，到最后真正救下来的世界只有两手都不及的数目而已。失去了蒙克瑞亚稳定的魔力供应，身为高阶魔法使的她就像是被折断了手脚，明明想用魔法把这一切都消灭掉，却力不从心。潜心修炼的魔法实力全部白给，反而得靠没什么天赋的剑术来夺得胜利。魔法世界里她原来的小队成员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得笑掉大牙吧。

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人类这边也不太领她的情，虽然偶尔可以遇见几个热血青年，要为人类的胜利献出生命，但那顶不上什么用。人类这个种群就是这样，物质、精神方面的综合利益大于零才会行动，还要放远目光看未来，但他们的视角又不总是正确，而是带有鲜明的个人性。必须要某些气势十足的人来演讲一番，给他们套上如同丧尸一般不顾一切不计损失的魔咒，才能有胜利的希望。

但是，失败的世界之所以为失败，就是因为它不存在这类制胜因素。冰巧恋来到这些世界也不是为了从胜利油水里分一杯羹，或者蹭点名气流传千古什么的，而是为了挽回败局。这就决定了她在这些世界中的角色——她必须成为那个关键的制胜因素，代为创造人类的胜利。

但是要成为那种因素，谈何容易？冰巧恋就这方面想过很多，一开始只是揣着试探的心理，决定等到适当时候再发力收拾丧尸，然而适当时机还没等来，人类就先灭亡了。此后她逐渐发力，但结局仍未改变。各种方式她都尝试过，甚至发动过直接将她的魔力储备消耗近三分之一的毁灭性范围魔法，将聚团出现的强力丧尸全歼，不过最后人类的败势还是无法挽回。她是否努力，情感如何，和人类灭亡与否似乎毫不相干。

这种残酷的事实曾经让她陷入了迷茫。冰巧恋记得很清楚，那种状态持续了几个世界，加起来接近两年。在那几个世界中她消极迎战，对遭受丧尸围攻的要塞和避难所视而不见，甚至在会议上发疯并加入了丧尸方，促成了人类的灭亡。高智力丧尸那边很开心，但是她的状态则恰恰相反。这个女孩本来是要反抗丧尸的，亲手毁灭人类给她的冲击可不是一般地大。

她一度觉得丧尸才是她真正的归属。在丧尸阵营，那些智力参差不齐的丧尸处于进化初期，还没学会怎么用权术，帮它们做事自然也不需要留多少心，也不必遮遮掩掩。人类方因为遭受了丧尸的冲击，怨声载道，冰巧恋又有着控制丧尸的能力和接近丧尸的不死身体，在风口浪尖上自然免不了要被口诛笔伐。她也经常上当受骗被捆成一团来给人类方消除怨气，碎在她身上的臭鸡蛋都不知道有多少颗了，专门为了骂她而弄出来的漫画也随处可见。

被泼了这种冷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人类方寒心。更何况几乎每个世界的丧尸方对她的态度都不错，尽管她站在人类方而且总是以突兀的斩杀打乱它们的计划，还是频频伸出橄榄枝，并且保证她来了以后给她很好的待遇，这种情况下丧尸方对她便更有吸引力了。若非曾对翡翠立下誓言，冰巧恋很可能就真的成为丧尸方的人，帮助丧尸方清除人类了。

想着，她不觉叹了口气。这种命运真是令人无话可说。若不是她的感觉和记忆都十分真切，她甚至以为自己活在梦里。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真的不好玩。经历了这一切，她现在已经累了，不想再挣扎了，死亡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去处，虽然已经被契约给堵死。要是我没有不死能力该多好啊——

冰巧恋拍了拍脸颊，“啪啪”的声音在夜晚听上去特别响亮。别这么想，若现实真的如此，那就连左右自己命运的权利都没有了。现在虽然担着人类的重担，成功希望渺茫，但是仍有为胜利奋斗的机会，也能拿到各种茶品，多棒啊···

想着好事，这个银发女孩的神情居然变得苦涩了。察觉到感情变化的冰巧恋只是合了眼。现在本就是该睡觉的时候，想这些事当然会适得其反。她走到床边坐下，斜着头看向窗外。天色仍暗，也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入眠应该没问题了。同时她察觉到右肩的疼痛消失了许多，便关上窗户躺到床上继续睡觉。

晚安。

躺在折叠床上的冰巧恋在黑暗中看向星冽，慢慢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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