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晚会、夜谈、变化

“欢迎副总干事前来慰问！”

一个大房间里，长桌旁围着的几十人均站起来，端着杯子、异口同声地对偏座上的冰巧恋如此说道，话语中浓浓的官方味。如果是真心欢迎我来的话，冰巧恋微微皱眉，那么就不会让我坐这种偏座了。想通过礼节收买人，先不说事实如何，至少表面得有足够的诚心。很显然，这群人并没有什么诚心可言。

这也是当然。冰巧恋站起身，也对他们以同样的官方口吻致辞：“小女初来乍到，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海涵什么的，本贵族当然指望不上你们——较真地说，应该是本贵族对你们海涵，这种说法刚好弄反。至于你们是否容纳我，那目前还不在本贵族考虑范围之内。

其他举着杯子的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和银发女孩你来我往，称赞、谦虚一番后才坐下，慢慢谈起正事。这晚会上，冰巧恋和临时基地里的管理层互相认识了一番，姑且知道了这基地的来由以及组织构成，还有深痕要塞的近况、覆灭的大概原因等。虽然气氛不是很讨喜，但因为无论从形式上、礼仪上，还是今后行事能变得更方便上考虑，她都有必要接下这次应酬，所以这个女孩没有逃避。

晚会结束后，她在临时基地里逛了十来分钟，就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是基地里的人给她安排的临时房间，据说是给外来者住的。冰巧恋也没那么挑，虽然这种地方比不上要塞给她安排的房间，但起码比大多被螨虫、灰尘和蜘蛛占领的感染区房间要好。希望星冽也能适应，冰巧恋暗自想到，她没有我这样的心态。不过现在住的独立房间比之前的合宿房间好，按道理她应该没什么话可说才是。

星冽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对面。冰巧恋稍微休整了一下，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便敲响了少女住所的门。这家伙不会不在房间里吧？常理而言，不太可能。她见到陌生人的反应比我还激烈，即使不是出于不好的经历，从结果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这个晚会，她感受到的压力比我少不了多少，而压力下的人类会不自觉地逃到安全的地方。那种地方，就是——

“你好？”

星冽探出半个头，用有些警戒的目光打量着门外的世界。然而她刚看到冰巧恋的时候，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开，随即不再受到她的控制，在女孩进屋以后又合了起来。“喂···咳咳，嗯，恋恋？等下！恋恋！为什么这么突然？”少女语无伦次，就像受到了惊吓。从这家伙的眼神分析，事实还真是如此。不过本贵族现在可没这种闲心，虽然到这个房间的目的就是放松。

“别理解错了。我可不是因为你多么多么特殊才到你这来玩。哦，不对，拜访。对，拜访，应该这么说。对，就是这么说。”反正现在门已经关了，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也不存在杀手突袭的可能，所以可以暂且放松。于是在星冽的眼中，银发的女孩便一副轻松的样子自顾自地坐到了她还没整理好的床上。“等下啊。我的被套还没换好呢。”

冰巧恋端平两只手。“可以等下再换。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金发少女和冰巧恋预期的一样，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嘁，也太容易上钩了，这小孩就是这点没趣。也稍微多点挑战性嘛，不然这世界都没法正常运转下去了。“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有意愿将你纳入我的同伴范畴内···这样的事情，而已。”

女孩当然不会无聊到直接说明她已经把这少女当做同伴的事情。若是以为我要告诉面前这个金发笨蛋，我今后很可能忙得人影都见不到一个，那就更是大错特错。本贵族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会主动破坏少女香甜的美梦。“同伴？”少女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娱乐、一起冒险的那种同伴吗？关系比朋友更加亲近，某种程度上能算作生命之交那种——”

果断的摇头，表示了女孩本人坚定的态度。“是吗。”星冽情绪的变化大到吓人。你也不必这样低落吧，虽然在我看来只是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还极其擅长惹事的糟糕存在，不过别人对你的评价不该高到这种地步。这是真的吗？明明看上去都快成年了，反应却跟小孩子一样，这十七年难道都是在私塾里过的？“本贵族对女性没有兴趣。要是你有兴趣成为我的附庸，那么我还能考虑考虑。同伴的话，你自己清楚。”

少女的表情迫使女孩继续说下去。“你想，就是那个。实力，还有关系。这两个方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没有够到同伴的边。要和我成为同伴，首先，你得有接下骨鳞丧尸一招的能力，也就是说，你至少要拥有‘B级’的称号。其次，你还要和我兴趣相投，并且拥有···呃，靠得住的品质。”总之冰巧恋不希望这个不死人对目前二人的关系产生错误理解。与现状不符的错误理解可是能恶化事态，甚至诱发仇恨的。本贵族不要和不死人对打。

“那怎样才能‘够到同伴的边’呢？我和人相处的经验不多，所以不太明白···但恋恋，作为妹妹，你一定知道姐姐是希望和你成为同伴的。”星冽带着犹疑，问出了绝对不能对本人问的问题。冰巧恋差点捂脸。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怎么改变你？就算我知道，就这么说出来也不对吧，毕竟那可是为了成为我的伙伴才做出的改变啊？那还会影响我自身的。哪有向喜欢的人询问攻略她的办法的，这种典型的笨蛋攻略方式只会让人讨厌。

于是女孩摇摇头，做出嘘声的手势。“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说吧。你本质还是不错的，所以我想以后你自然就成了我的同伴，也不是不可能。做你自己就好。我真正想问的是，嗯···”关于“维度之船”的大量回忆涌上脑海，冰巧恋逐渐组织起那些事的脉络，然后整理出目前仍存在的疑团，“关于‘钥匙’，你知道多少？”

她找了个微妙的切入点。这“钥匙”指的毫无疑问就是星冽本身，通过她的回答便能确定下一个问题应该是什么。既然这少女的体内寄宿着另一个高维个体——暂时先这么说——那么就有必要对她们共同的记忆进行一些调查。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知道某些“星冽”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钥匙’？那是开锁的东西，基本是金属制品，然后···成分有铁、铬、镍···”“不对不对。你再好好想想，‘钥匙’。这个词你应该非常熟悉。”她当然应该熟悉，哪有人对自己的别名陌生的，尤其是别名还常出现在诸如“列阿希斯”这样的小喽啰口中时。“嗯？”星冽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苦闷。看来她真是不知道啊。现状没有改变···

“啊！我想到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冰巧恋差点跟着星冽弹起来。不过她的表情却仍然苦闷，不仅如此，眼神里也多出了几分羞涩···嗯？冰巧恋觉得有些不对。“钥匙”和“羞涩”有什么关系吗？话说，只是无关自身的回忆的话，用不着这样害羞的。“如果你指的是那种意义的话···但是恋恋不是女性吗？而且刚才说了，我们关系还没到那里。嗯，硬要说的话，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果然还是先让我想一想···”

果然我花了近百年得出的感觉没错啊。死工口金发未成年高挑愚民，本贵族在你身上花时间真是一件连我自己都感到羞愧的事。你还是快点自我消灭吧。

聊了半天，有意义无意义的话题都过了口，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深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冰巧恋透过高处的窗户看向外面，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和星冽聊天的时候很轻松，不知怎么，就像是回到了当初和翡翠一起钻研学问的时候。不过那时候还有其他人，虽然现在面容和名字都没有任何印象了。之前的自己，要是这样荒废时间，肯定得自责上半天的吧。说来，以往的我，根本就不会让闲聊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发生。这才一个月的时间。

“咕噜。”揉着双颊，女孩呼出的气流通过声带，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要考虑那么多，白天对付丧尸已经够费神了，再胡思乱想可是不行的。人力能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了，无论未来如何，我们只能前进而已。

不，正确的说法是，“我只能前进而已”。即使要走弯路，也要做跑得最快的那个，迟疑不决只会成为最后一名。不能输给那些丧尸。关上灯，铺开毯子，冰巧恋深呼吸一口，微微露出笑容。

晚安，病毒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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