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巧恋做了个梦。梦里她没有诸如女王、恶魔或是不死人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在普通的学校中普通地读书,过着普通的日子。她没有如此多的经历,因而仍有少女的青涩和懵懂,如果这场梦能一直持续下去,或许她还能拥有一段值得回味的恋爱。她也希望那梦真的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比起无尽轮回的折磨,青涩和懵懂所能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而幸福的感觉则让人恍惚宛如游于梦幻。
但她知道那不可能。
因此她没有沉迷其中,而是在应该起床的时刻果断地离开了那香甜的梦境,丝毫也不拖泥带水。普通的学校、普通的日子、普通的生活乃至普通的命运,这些都不属于她。冰巧恋十分清楚,虽然它们看起来很美好,但对她而言却有毒。她不该迷失于自己未拥有却想要拥有的事物之中。女孩有自己的身份,也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绝大多数人都能过上普通的生活,但自己身上现在负担的事,可没几个人能代劳。
不过起床的时候,沉重的身体以及颈部、手臂异常的感触却让她起了疑心。我的身体应该没这么重才是。不,不是应该,是绝对没这么重,否则面对角质丧尸之类行动速度反人类的生化机器,我不会有还手之力。轻柔的呼吸拂过脸颊,冰巧恋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星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色正和那少女的容貌相当。而二人之间的距离,连一根食指的长度都不到。
女孩一瞬红了脸,羞涩和防备心迫使她在愤怒升腾之前便远离面前的少女。其实我的反应也不该这么大,冰巧恋暗想,星冽长得还是不错的,而且她和翡翠在很多方面都相像,未来还可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就算是因为贵族坚持而必须洁身自好,对待朋友也该有基本的尊重···
不过还是很恼火。扬起手来的女孩想给少女一巴掌,挥到一半又变成了推人的姿势,最后只是轻触了一下少女的身体。她很犹豫。为什么挥不下去呢?明明很生气的。到底是谁叫她半夜过来睡觉的?我也没听说过这家伙还认识别的什么大人物,更别说我还有“灾厄”的特殊身份。我还没把房间钥匙给她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尖的温暖让冰巧恋有些好奇。少女明明没发烧,但身体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热度。这种热度···与其说是温暖,不如说是安心。她就像是冬天的火炉,物理意义上只算是供暖用具,但对路过的猎人而言就是承载了希望和安全感的存在了。猎人,我并不是在说自己是猎人,冰巧恋推翻之前的结论,我只是对这家伙现在的状态进行客观分析。而且,只是一时兴起。
但是这少女怎么会变成我的火炉呢?从生存能力这方面分析,我才该是火炉。无论是知识还是实力,经历过无数次末世的我都比眼前这个废物强大太多,带来安全感的应该是我。而这种情况下,就算说是我自己给自己带来安全感,也比说是她给我带来安全感更可信。难道是因为她那种黏着人不放、总是想当姐姐然后拉近关系的无厘头态度吗?
仔细想来,她似乎一直如此。从认识到同行,再到现在连自己都有点弄不清的关系,两人就像是脱离末世,在正常世界交往的朋友一样,谈话内容以及气氛和末世大多数场合下的完全不符。无法对她造成影响的不但是末世中的丧尸等存在,就算把冰巧恋都为之焦头烂额的不死特性拉出来,也没法撼动她那乐天派的态度。这家伙,认真的吗?难不成真的是要做我姐姐?
不对不对不对。冰巧恋连忙摇头,把这种恐怖的想法赶出脑海。若是这么理解就太蠢了,只能说明我和这家伙的智商变成了一个水平。我是恶魔,是一类丧尸的女王,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人类得救的希望,不能在关键时刻发蠢。这少女没有被影响,无外乎两种可能,一者是影响过大导致她的态度反而变得积极,也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另一者则是她本身就有强大的接受能力和情感消化能力,能在具有十足冲击力的事件面前保全自己的性格。毫无疑问,前一种情况是最糟的。
但这种情况也最有可能。冰巧恋用指尖将少女散乱的刘海梳成和自己相似的梨花发型,然后盯着少女的额头发呆。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翡翠的外貌、性格还有其他人的非凡抗冲击力集中起来都能灭世了,聪明人不会选择这种情况。不过她看上去的确懵懵懂懂,傻傻呆呆,就跟末世压根不存在一样,后者的成立又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恋恋。”
嗯?
叫了我的名字,看来她是醒了。睡在我旁边,我得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个想法。就算没问我意见,起码睡前也先写封通知书啊,这样也对我有个基本的尊重···你面前的可是让深痕要塞颤抖的“白之灾厄”,和“灾厄”睡觉前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冰巧恋已经组织好一千句能当锥子用的尖锐问题了,但面前的金发少女却只是转了个身,从侧卧变成了平躺,而双眼依旧紧闭。
女孩隐约觉得少女是在假睡,但她没有证据。而少女却忽然有些慌乱。“恋恋!”她的手臂挥舞起来,看上去是想找些什么东西。做噩梦了吗?冰巧恋赶紧握住她的手,然后望向窗外的天空。末夏八月的六点,天空早就没有深夏时那样明朗,若是没有末世这一捣乱份子作怪,现在大多数人恐怕还在睡梦之中。不过,这个时间段,从睡眠学上讲,大多都属于浅睡眠,是苏醒前期。苏醒前期···倒也属于会做梦的时间。反正我觉得她是在假睡,冰巧恋看向少女,先顺着你的意思来了,要是你敢玩我,本贵族就要你好看。
但少女并不像是在作假。她的声音一下高兴,一下悲伤,让人很难想象这是由一个智力极低、一心只想控萝莉的少女装出的样子。而冰巧恋则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左手,担心又疑虑地凝望着她。“那里有好多丧尸···好多丧尸···好恐怖。恋恋···我要保护你。”话说得不连贯,语句间的逻辑关系也有些错乱,然而少女声音中的颤抖却将她情感中的真实表露无遗。这家伙不是开玩笑的,即使说话的内容的确和开玩笑没区别,冰巧恋理了理头发,如此想到。
直到少女再度平静下来,女孩都守在少女身边。我是火炉,我对此毫无异议。冰巧恋觉得在这少女身上花时间并不是一件令她不悦的事,因而即使吃早餐的时间比平常都要晚一点,她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少女的睡颜还在她的眼前反复出现——这是没办法的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是个漂亮点的笨蛋罢了,本贵族不会怎么留心的。
“看看,那边据说就是破坏了西大门的‘灾厄’冰筱恋。她还做过几次游行,就因为要塞少给她发了两个肉罐呢。”
“嘘。别说得太大声了!你想死吗?惹到‘白之灾厄’可没法收场!既然知道她可以把我们整个要塞都摧毁,那就收敛点。兄弟们还要过活。”
“罗柯队长也太没有···”
低沉却无比清晰的议论声从左前方不远处的长桌传来,冰巧恋轻轻皱了皱眉。真快呢,我才刚坐下,蚊子就开始嗡嗡叫了,明明还没吸到人血。“声音小一点!你她niang的是嘴巴长在屁股上了是吧?说话都控制不住多少的。没看人家皱眉了吗?要是她一剑砍过来,伤了谁的手脚,你来照顾下半生啊?”一个粗大汉对他周围的人嚷嚷,让那些人声音小一点,然而自己的声音却已经压过所有桌子合起来的嗡嗡声了。从他的言辞里,能听出他的谨慎,但以前的生活习惯却显然已让他的粗犷变得不可磨灭——总之只是另一个被流言操控的可怜人,和我没有关系。还是快点吃完饭···
“喂!小妞。”
人影还没见着,酒气和声音就先把冰巧恋的感官占满了。这是个醉鬼,女孩抬头打量一下晃来晃去、身上脏兮兮的男人,现在我更肯定了。男人不仅身上脏,衣服也脏,上面还有汗水干涸形成的盐晶,整个身子又黑又长,活像刚从古墓里逃出来的木乃伊。木乃伊显然盯上这女孩了,一只脚踏上凳子道:“听说你···你叫什么,什么冰,冰巧恋,还是冰筱恋来着,你是那个什么杂种···‘灾厄’吧。”
冰巧恋感觉不太好。这家伙要惹事,显然的。我不想节外生枝,她对自己说,然后端起餐盘向收餐口走去。闭上一只眼的她明白,即使她这样退让,麻烦事还是要发生,这就是那该死的生活之神下的要命的定义。我不喜欢这样的定义,但却只能接受它。果不其然,冰巧恋的去路被一个身影拦住了,那人正是木乃伊。女孩于是退后,换了条路,结果又被拦住。反复几次以后,冰巧恋终于忍不住。
“我的手累了。可以请你让开吗?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只手今天有的忙活。”
“忙活?”
木乃伊顺着酒劲一巴掌拍在女孩手臂上,将餐盘打飞。“你个小丫头片子,忙活···忙活什么?跟叔叔说说,叔叔待会打你的时候可以考虑轻点···哦,不,再重点。”
冰巧恋深呼吸一口。好吧,要进入烂大街的问题处理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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