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器官艺术家”

说实话，若不是冰巧恋在时空跃迁中经历得够多，她肯定早就忍不住出手了。不过现在，她想再听听那家伙的遗言——看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强者面前嘚瑟显摆的，背后又是有怎样的底牌支撑。极度的愤怒之下，她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只是黑着脸，似乎轻描淡写地回道：“你的话就这么多了吗？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瘦高黑衣男露出笑容。很显然，他误解了“灾厄”的意思，而且已经为他将来一段时间中能做的，那些美妙的事，而感到高兴了。当然，这并非冰巧恋关心的内容。她见到瘦高男点了点头，然后竟然礼貌地弯下了腰——她想要的仅此而已。“第一个，你把她关在这里几天了？”

“从您离开的那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在这里享受定制服务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在外面对付那些想抓您的幸存者吧？借着入侵文明的力量残害自己的同胞，真是让人没法忍受哟。”随着脑内理解的变化，瘦高男对眼前女孩的称呼也改变了。冰巧恋察觉了这一变化，但没有在意。她只是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满。“总共是四天。我本来以为您不会回来了。”

“‘您’就算了。这种称呼我不适应。”点出瘦高男话中令她不适的地方以后，冰巧恋转向星冽，眼神不自觉地起了变化。一回想起之前因那该死任务，以及自己的大意而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她就一阵后悔。我马上就会放下你，然后结束这一切的···我保证。“第二个问题。你是这一切的主导者吗？”

瘦高男微微惊讶，随即面色恢复如常。他宽大黑色研究服带来了大片的黑暗，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就如同遮住他整个身体一样，仅凭露出的部分，很难看出他表情是否变化。“这个问题···我本以为‘灾厄’会比普通人聪明。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真是有些失望啊。”是的，你该失望，但对这个你反而要庆幸，因为待会你要失去的就不止希望了。“别多嘴。我问的是你是否是主导者，和聪不聪明没关系。”

黑衣瘦高男又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和之前的一样诡异。“哟哟哟。那么心急干什么？这点你要好好学学我，不然那些宝贝会沾染这坏气息，变得不好看的。”“谁管那些东西。我现在倒数三秒，如果你不配合，那我立刻就让你没命。”女孩又转过身来，眼神已冷得宛如寒冰。她在挑衅眼前的黑衣男——她在挑衅我，我知道。这该死的家伙，“灾厄”，我待会就要让她跪着求我杀她。“怎么样？若是你有胆量直面‘灾厄’，我愿意陪你玩玩。”

男子摇了摇手。“不，我早就听说过你死而复生的事情。我的命只有一次，比你重要得多，我会告诉你的。再说了，我本是实验者，何必与实验体过不去呢。你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我以前常常思考，自己在这世界中第一个发自心底想要切碎的存在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就快说。本贵族讨厌磨蹭。”“我不是主导者。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真的不是，我以我的生命向内脏之神···不，器官之神，‘器官艺术’之神起誓，我所说的绝对是真话。‘灾厄’，你好歹也是神，快用你那愚蠢的脑袋想一想吧，主导者能到这来和你见面吗？”

瘦高男那脸笑容实在太过恶心，冰巧恋不得不撇过头去，让自己稍稍冷静。瘦高男则是熟视无睹，继续他关于“主导者”的发言。“算了吧，即使做我的实验者，也比和那些家伙作对好。立场上我是绝对支持它们的。毕竟，即使他们是毫无美感可言的畸形螃蟹，我能做到现在，没有它们的帮助也是不行的。这样想来它们好像也变得美了。喂，你明白的吧，小妹妹？”

钢管朝冰巧恋的脸颊戳来，然而还没靠近就被一道粉白色残影挡开。瘦高男看见，眼前的“小妹妹”皱起了眉头，而且比之前还深。“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分点。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对她做这些事？星冽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而你们要追究责任，出手的对象也只能是我。我需要一个理由。”

说话时，冰巧恋暗红色的瞳孔中分明有怒火腾起。这没能逃过瘦高男的眼睛，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我猜你还想知道我的研究成果代表什么吧。不错，就是器官。我是器官美学的研究者，理论、医疗什么的我通通不关心。在你的理解中，我很可能就是那种，科学怪人。科学怪人你明白吧？这种存在很美。”

若是世界上的科学怪人都和你一样，那么我一定会在灾难发生之前，将他们全部斩杀。“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单纯的美学研究者，只是为了自己对‘美’的追求，就把星冽抓过来做研究吧？然后，你的行为对人类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任何积极作用，仅仅是出于一己私利？”冰巧恋十分平淡地说出了这些话，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对面前的男人进行审判。她似乎是局外人。

“怎么能说是一己私利呢？我的美学资料可是很有用的，它能让不少人开心呢。反正我们也赢不了丧尸了——我可是唯物主义的狂热粉丝，这些都是基于现实做出的判断。存在即合理，你没有异议吧？要看清现实，包括人的结构和内脏，这样才能体会到真实，还有它的美好。”瘦高男又把身子转向星冽，然后将钢管手杖伸向她。“这个少女的名字原来叫星冽啊。真是不错呢。”

然而这次他的手杖却被弹开···严格上说，不仅是弹开，那带着钢管芯的手杖直接被击飞了，撞到旁边的墙上发出巨响。木块碎了一地。“怎么？想乱来吗？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呢。”他一挥手，随着踢门声传来，门栓被轻易地弹开，外面的黑衣人鱼贯涌入。看来他们早就做好手脚了，这是个陷阱啊，女孩深吸一口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失望，但也不差，至少我更加清醒了。

“哎。你们中一定有人见过我。无论是我对付丧尸的时候，还是我发动能力的时候，见过的人肯定知道惹上我的后果。离开这里吧，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

她的叹气很沉重，也很粗鲁，就像要把周围的黑衣人都吹跑一样。但是他们只是纹丝不动。“哼。还想用这招？”瘦高男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啪”地拍了下星冽的脸。“我们早就算到了。这些都是训练精良的死士，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倒戈。投降吧，你可不是丧尸。特制枪炮的威力下就是神也得喝一壶。”

“你们都不想跑吗？”女孩的眼神从愤怒化成悲哀。“好吧。虽然你们都是无辜的人，并且总数加起来比我这一路上抹掉脖子的还多···但我明白了。”她走向绑着星冽的铁架，然后聚出火焰，两个横斩就将她取下。“我曾经花了很大的功夫保护她。无论是尸群，还是变异丧尸，甚至普通丧尸，可以的话，我都不希望她接触。你们知道吗？这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

瘦高男有些慌张，因为他的实验体看上去不太安分。“你们这些···哎呀，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开火！开火！这两人都是不死人，是怪物，不用手下留情。否则死的就是你们！”

黑衣人们听罢纷纷端起手中的步枪，开始射击。因入侵文明的无理要求而被禁用的枪械，此时在他们眼中异端的身上开花。只可惜，密集的枪声之下，那寒冷孱弱的女声仍未断绝，“灾厄”仍在说着话。“我曾因为自己不死的身体而惶恐和自责，也因此承受了许多的痛苦。我有你们无法想象的惨痛经历，经受过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的折磨。我早就累了。不但是对这副身体，更是对这该死的人性，对你们那自私自利的嘴脸，对这世界上一切的存在，都是如此。我不是神，但我却必须成为神。”

所有的子弹都没能到达它们应去的地方。一层厚实的坚冰挡住了去路，那些子弹深埋其中，却没能将冰块击碎。冰霜堆砌而成的墙吞噬了二人的身影，也吞噬了周围的温度和她们的存在，只剩下女孩的声音还飘在空中。“灾厄”还在继续说话！她还活着！“快开火啊！愣着干什么？工兵呢？你们不是有炸药吗？微型核弹，高爆炸弹，集束炸弹什么的只要有用都给我招呼！炸坏了我负责！”

“正是因为我厌恶了这一切，我才希望你们的生活能过得好。我才会希望，与我相同的不死人，能走上与我不同的路。本该如此的。但你却毁了它。你···你毁了它。我的努力，就在你那该死的手上付之一炬。”抱住少女的女孩轻声说着，却比所有枪响加在一起的声音还要明亮。这也是“灾厄”的力量···废话！这当然是她的力量，除了她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科学压根无法解释！

“结束了。结束了。”冰霜之墙土崩瓦解，方才还不可逾越的天堑现在已消失不见。银发的小个子则走了出来，身上带着血，依稀可以看出人形。呢喃之下，几百根尖锐细长的冰刺便出现在空中，气氛也掉入了冰窖。所有人都盯着冰刺中心漂浮的女孩，目不转睛，就连那个执着于器官的疯子也是一样。没有人敢说话，恐惧已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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