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幕：燎原之火

距离袭击自卫队封存在东京的武器库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一开始忙于整顿军队纪律的KPA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因此我们很快就在千叶和东京之间站稳了脚跟。起先他们认为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反抗运动，但是等到从千叶港口运往东京一批物资被我们截胡后，KPA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然而我们已经在根据地的周围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坚实防线，即便KPA的士兵从东京和千叶两个方向施压，我们也有足够的把握将其反击回去。

又一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我灰头土脸的从战壕中钻了出来，周围的战士们聚在一块清点着战时的缴获，不时发出如群猫抢夺玩具般相互威胁的嘶吼声。

敌人的下一次进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倚靠在战壕上，看着已经被硝烟染黑的天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真累啊。”

前一天还在和阳乃通宵制定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转眼间就和战士们并肩战斗了十几个小时。第三天的朝阳已经升起，算上敌人再度组织进攻的间隙，我这三天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脱离了躯壳，我虚浮地踩在如云雾般的土地上，踉跄着朝着总指挥部走去。

旭旭升起的朝阳，在我的眼中却是如石油一般漆黑深邃。

……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热水冲入杯中，扬起一团带着温度的水雾，带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从云端勉强地挣扎了回来，接过阳乃手中的咖啡，虚弱地笑着：“睡着了就没人可以指挥了。”

“松本小弟可以帮你顶一阵子。”阳乃的声音十分轻柔，我的视线因为疲劳逐渐模糊，想去确认阳乃的方向 ，手中却感受到了一滴温热的潮湿，“别再透支自己了……”

“但是还不够啊。”

理智激烈地挣扎着，想要回到肉体，感觉到现实的逐渐离去，眼睛捕捉的最后一张图像，是雪乃梨花带雨般的面容。

***************

消逝的东西无法重新再来，感情破碎了，再度拼接的可能也微乎及微。我尝尝想，如果当时能够再坚持一点，即便是走向了同样的结局，内心的遗憾也会因此减少不少。

从梦中悠然醒转，阳乃依然在身边温柔的注视着我，不过头发上的尘土显示她已经在战场游荡了不断的时间。感觉到灵魂与肉体的完美契合，我再度振奋起精神，起身伸了个懒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敌人的攻势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

“在你睡着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敌人又组织了五波较大的攻势。”阳乃陪着我一起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指挥部，快速的交代了抵抗组织目前面临的情况，“根据进攻的强度和每次进攻的兵力来看，KPA为了镇压我们至少派出了两个师的兵力，但是比较让人不解的是，敌人的空军编队还没有出动对我们发动打击。”

“有天朝在那虎视眈眈，KPA不在关键时刻是不会出动空军来打击我们的。”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意犹未尽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主要是守住从千叶到东京的铁路沿线，只要他们不能快速集中兵力，我们就可以通过运动战的形势将敌人拖入局部劣势的战场，这是对我们有利的。”

墙上的地图已经被秘密麻麻的图钉所覆盖，每一分钟都会有大量的战斗报告从前线传回指挥部，我看着犬牙交错的红蓝战线，大致分析出了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压力：“他们每次在战场上的投入都增加了。”

“这怎么可能。”阳乃吃了一惊，“从战报统计来看，我们和敌人的战损交换至少是1:2的水平，以他们两个师的兵力根本不可能保持如此强大的攻势。”

“那就是有新的部队从千叶的码头登陆了。”

这唯一的解释让我身边的阳乃沉默了一会，愈发严峻的形势让我们有些喘不过气来，尽管不断有新的同胞加入到我们的抵抗中来，但是形成新的战斗力需要一些时间，一旦让敌人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之后想要重新夺回阵地，对于人手紧张的我们来说恐怕有些困难。

“得找个机会歼灭敌人一支部队。”

我看着这错综复杂的地图，咬着手指想着可行的方案。光靠内线的运动战是不够的，敌人的总兵力是己方的数倍，想要缓解作战的压力，必须积极反攻打破敌人的进攻态势。

游离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扫动，地图上的敌我分布始终在不断变化，等到再一次击退了敌人发动的攻势后。我终于在这紧紧咬合的地图红蓝态势图上找到了一丝微小的缝隙，决定在一天之内组织一次反攻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虽然目前我们面对的是双线的抵抗措施，但是能够用来运动的空间已经不多了，因此除了将敌人的攻势击退以外，我们需要趁此机会发动反攻凿穿敌人的阵线，来缓解我们的压力。”例行的军事会议上，我用醒目的红笔在千叶港口上画了一个圈，“目前我们分割了千叶与东京之间的联系，因此敌人的攻势尚且还能阻挡。但是这一次敌人在千叶的码头至少登陆了一个团的军队，如果不能阻止敌人的进攻，等到累计一个师的兵力从千叶方向登陆，我们就会毫无胜算。”

“必须要摧毁这个港口。”

“千叶原来就有敌人的一个加强团驻扎，这次再算上敌人一个师的兵力，摧毁港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参谋对我的方案提出了质疑，“我们不如趁着敌人组织补给的机会突围成田一带的红区废墟去，游击战符合我们当前的组织定位。”

“游击战的确需要考虑……但是北海道的反抗军目前正在处于反攻状态，我们这里的行动也是在配合他们，牵扯敌人后方的兵力，创造有利条件。”

“先说说方案内容吧。”

“行动的主要难点在于集中优势兵力向对手发起反冲击，一个加强团加上一个标准团共6000人的兵力，即便是倾尽我们的部队也只能做到两倍于敌人。想要达到目标，迅速解决掉敌人的一部使我们需要做到的事情。”

我在地图上标出了个人推演的战役构想：“根据我的想法，从今天晚上开始，将我们的预备队从四街道方向穿插至敌人身后。届时一旦东京方向敌军攻势有所缓和，以预备役部队的突袭为基准，所有部队向着千叶方向发起冲击，力求迅速击溃敌人。”

“那么东京方向的防御怎么办？”

“不需要防御。”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在场的同志们吃了一惊，“如果突袭失败，那么咱们就可以准备突围进入游击战场了。但是完成了对港口的破坏，并且歼灭敌人一部，就算东京方向的敌人包围过来。我们也可以迅速撤离到千叶市区补充补给向半岛附近移动，那里是我们天然的根据地。”

“那么防御东京方向敌人的战士们……”

“只能牺牲他们一下了。”

“……”

“还有谁有异议吗？”

“……唉！”

“那么散会，请各位高级指战员注意行动的保密性，一旦敌人再度发起进攻，我们的行动就会正式开始。”

“是！”

***************

敌人的攻势在第二日清晨如期而至，或许是抱着清水煮青蛙的态度，这次两边的进攻力度比起往日都软弱了不少。为了保证反攻时的顺利，近一个团的预备队都被我派了出去，仅仅留下了一个营的兵力用作东京方向的轮换。

即便是这样强度的攻势，在缺少补充兵力的情况下也经历了数次即将被突破防线的险情。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轮的冲击，刚刚在战壕内喘了几口气，敌人的炮火便倾泻到了前沿的阵地上，暴风骤雨般的炮火覆盖过后，已经休整完毕的敌人便重新摸了上来，与战士们再度展开厮杀……

整个攻势在持续了十个小时后才风收雨歇，来不及进行休整，离预备部队发起突袭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小时了。我带着部队感到了千叶方向的阵地上，敌人的攻势也已经退却了下去，休整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听到了来自千叶方向的爆炸声，我很快意识到他们已经对千叶市区发动了突袭。

“所有人快点跟上，我们需要直插到敌人的中心！”

分割并不是由预备部队进行，因为处于敌人的后方，预备部队的偷袭更多的是驱赶敌人向着北方退却。只要我们能够卡住敌人退却的时间发起冲锋，完成中心开花的战术布置，歼灭敌人就仅仅是时间问题。

敌人的前沿哨位基本上处于视野可见的位置，甚至只要用心瞄准就能够从前线阵地打到前哨站的防弹玻璃上。但是此时面对我们发动的进攻，虽然做不出有效的还击，却及时地将情报传给了千叶市区的敌人们。

但是我们并没有准备给他们留下反应的机会，迈过了炮灰位置的哨兵岗哨，我们冲击了进一公里的距离后才遭到了敌人有力的抵抗。

我计算着敌人的火力布置，冲着通讯员吼道：“我们和预备部队间隔多远？！”

“还剩下两点五公里的距离！”

“敌人的主要火力方向在东南方向。”我迅速计算出了目前敌人的分布位置，如同之前在会议上的分析一般，刚刚登陆港口的敌军并没有和之前驻军住在一块，但是港口自然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给他们打地铺，这样很容易就能计算出他们两个军队驻扎的位置。由于首要的目标是破坏敌人的重要港口，并且在执行目标的过程中歼灭敌人一部或者更多的敌人，因此我带领着士兵向着港口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中心开花的战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我们迅速的穿插下，敌人的抵抗很迅速的崩溃了，仅仅花了一个小时，我们就与预备部队的先头部队发生了接触。

“敌人后方的情况如何？”

“他们部队的建制已经被我们打散了，从我们俘虏的士兵番号来看，两个团的士兵番号基本上是对半分开，港口方向我们还在攻克中，预计半个小时以后可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那么情况还没有我们想象中的这么良好。”和预备部队的指战员交流了以后，我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毛，“没能够完成对敌人大部的分割包围，没能够成建制的歼灭敌人，一旦让他们完成了对溃兵的收拢，配合从东京方向赶来的机械化部队，我们或许全部要栽在这里。”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放下对港口方向的主攻，我们必须要在敌人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完成对敌人的再次分割。”

“是！”

因为在途中缴获了不少可以使用的运兵车，因此追击比起之前的冲锋要轻松许多，在敌人尚未组织起来之时，我们及时完成了对残部的分割包围。

再次遭到围剿的敌人不出意外的溃逃了，全歼了敌人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在千叶市内已经没有能够阻挡我们的力量了。而孤立无援的港口驻守部队也全部缴械走了出来，看着这些蹲在地上畏畏缩缩的伪军，我心里涌出一股怒火，语气冰冷的下令道：“把港口炸了。”

“这些人怎么处置？”

“你们想怎么办，是跟着我们走，还是就地枪毙？”

察觉到了我语气的不善，几乎所有的伪军都选择了跟着我们撤退，少部分想要逃跑的也被战士们用子弹招呼了一遍。完成了战争的主要目标，少数还在面向东京方向的防线驻守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东京的敌人竟然没有意识到我们防线上兵力的空虚，只要我们在两个小时内赶回防线，就能够阻挡东京部队的南下，将这一次行动的战果彻底的稳固下来。

在城区内简单地补给了一下，伴随着港口的冲天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一辆辆运兵车载着我们浩浩荡荡的部队，在嘹亮的歌声中，向着基地的方向驶去。

***************

经过本次的千叶歼灭战以后，敌人在剩下的半个月时间里元气大伤，始终没能阻止起像样的进攻。而千叶方向的敌人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已经彻底的溃败了，整个千叶半岛都成了我们的后花园。

然而此次大捷的意义还不止于此，由于我们对敌人后方部队的牵扯，缓解了北海道方面抵抗军的压力，原本逐步向后退却的阵线此时终于稳定了下来，与敌人进入到了一个短暂的相持时期，而东京周边的革命热情也被我们的胜利给激励了起来，一时间众多的敌占领区都爆发了反抗运动，整个本州岛的革命热情空前的高涨。

此前的星星之火，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燎原之势。

（第二十七幕：燎原之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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