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登船与航行

在地球的时候，我对那些异世界手持武器乱逛是有很大好奇的。大多数小说漫画什么的，里面都是用传说中极其宝贵却几乎人手一只的神器——空间戒指来解决，而没有的，则是绑在身上，用的时候随手一拔便能拿出。看样子，莫名有些帅气。

是的，那些人帅气，而我不行。

身边的乔只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比起武者更像是商人，两手空空，显得格外轻松自在。可我换了无数个姿势都感觉难受，最后只能把那柄巨斧抗在肩上，活脱脱一个跟在孙猴子后面扛着九齿钉耙的猪八戒。

幸好在这里手持武器并非什么尴尬的事情。一路上见到了好多个佣兵队伍，也有个别人会带上庞大的物件，比如一米多长有着倒勾的狼牙棒，三米多的钢矛，几乎就是一大块铁疙瘩的短柄棱锤，甚至大摇大摆的穿着比重骑还夸张的板甲，反倒我们这两人队伍，并没有那么显眼。

下游可以直达妖精森林，逆流而上则是有着各类亚人种活动的南部荒野。无论是哪，都不能算是安全区域，所以一些跑商会雇佣这些人来作为护卫以保路途无碍。不过现在各处和平，带了他们也只是以防万一，真正出手的机会并不多。

我们自然是用不着想这些东西，只是以单纯的旅人身份，花上六枚小金币买了两张到妖精森林尽头的普通票。票价按地球的算法，已经极贵了，但乔说除了普通票，还有施加了各类法术的特快票，而且船内的设施也是奢华无比，坐上一次，足足让我这种穷b卖肾三只。

可恨的是，接下来永远少不了乔的那句话

——当然，我是可以坐啦。

——当然，你是什么都能做到，但老司机倒是带带我啊。

这句话没和他讲，在摸清这人的习惯之后，已经没力气去吐槽了。登上船，发现自己并不会晕后，心情才略微舒畅些。

啊，大河，你特么一条腿！

作为远航船只，建造的肯定不可能太过小气，可惜整体材质还是沉木而非钢铁，没法给人那种坚船利炮的爽快之感。

登船的时候顺便问了问检票的船长，他告诉我，钢铁巨舰是有的，但那只在邻国雅兰大的舰队里才会出现，而且以那种大型战舰的吃水量，在这河道上半段驶进来，走几步就得触底搁浅。

我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达科船行作为多年运营塔姆河流域的运输业龙头，名气在南境平原上还是有些的。他们的势力之大，听说已经达到了国外，在雅兰大和尼莫尔也都有着相应的生意，而良好的服务和精准的抵达时间则给他们赢得了声誉。

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些船起名的品味实在太过泥土味。比如我现在所在的这艘“红泥号”，还有一起出发的“红石号”、“红岩号”，而那艘上等人所乘的，名叫“红巨人号”。

更可怕的是，每一波船全是类似的名字，只不过颜色换成了一换，其中的泥土味依然没变。我向乔讲，不如把这艘船叫“雪风”，便能确保航行顺利，即使队友全落到海底喂鱼，“雪风号”也必定能乘风破浪一路抵达。

可惜乔这个土著无法理解雪亲王的伟大之处，只当做玩笑话了。

嘛，确实不用正经，更何况这船也不是想改名就能改的。

我在这船上瞎逛一阵，直到察觉太阳偏移到三点钟方向，才想起已经要到了要启程的时间。随着一个微小的颤动，水手们开始忙碌起来，没过几秒，一张大帆便随之张开，而这艘数十米的巨物，在微风和水流的力量推动下，缓缓前行了。

说实话，即使是以前，我也没坐过这样的大船，但现在站在甲板上，感受着两岸的风景倒退，微风拂过脸颊，一股爽意油然而生。这时候，被张熟悉的大手拍了一下背。

“第一次坐船？”乔双手撑在甲板边的护栏上，张望着前面的风景。不过他那个身高我觉得护栏没什么用处。嗯了一声，我也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了笑意，“真的够明显啊。”

太过喜形于色确实不好，可现在没必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怕吓到别人——其实是怕被嘲笑，我八成就得当场演唱一首大河向东流了。这股兴奋没地方发泄，想了想，决定看看能不能让乔教我几招练练，可惜乔说自己走的是拳路，并不怎么会用武器。

怪不得从没发现过乔的武器，原来是根本不用。

“但你不是说有武器比没武器要强吗？”我举手提问。

他笑了笑，示意我看：右手慢慢握紧，然后——

在这一瞬间，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好像正面迎上了一辆正在行驶的高铁那样，巨大的风压在这一刻几乎要将肺中的空气全部抽离，而后，身体才反应过来。

冷汗开始流淌，大脑开始充血，四肢开始抽动，它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些任何事，眼前的黑影已经离开了我的面前，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个拳头，直到乔收回去，将手指展开，变成一个巴掌，放在我的肩上。

而被接触到那下，我眼前发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你看，有了这双拳头，武器已经无所谓了吧？”

到了现在，手中的浆糊版圣光盾才勉强凝聚成型，可慢太多那就没什么意义了——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乔出了一拳，正好停在我的眼前。但我完全看不到他什么时候出的手，又是怎么到达这里。而那双手，已经不能说是简单的武器了，那是……

杀人的凶器！

脑中的眩晕还在，我只能对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是想吓死我吗？”

“哈哈，没有没有。不过这一拳下去还能站着和我开玩笑的小家伙，你可能是第一个。”

我向他比了个中指，“就会以大欺小。”

幸好他是朋友，幸好不是敌人，幸好，幸好我没死。

这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世界还真的是可怕。但如果能够修炼下去，我是不是也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正这样想着，他又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说：“我刚才那一拳，距离全力还差的远呢，想不想见识见识？”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急忙拒绝，表示老爷子功力盖世天下第一，称霸武林莫敢不从，他居然没谦虚，而是挠着后脑勺哈哈哈的笑着，好像对于这种水平低劣的的恭维话极为受用。

待到身体的不适全部消散，背后的夕阳已然沉没在了远方的田野里，四周的景色，也渐渐从一望无际的平原向着半林地靠拢。虽然索菲雅平原上的主流是耕作产粮，一些林场还是有的，而现在接近森林，这些植物也愈发茂盛，再往前的话，大概要脱离农地，进入荒原，这后面，就是妖精们的地盘。

妖精，这种生物算是整个大陆上的一枝奇葩。

脑中的混沌是最出名的特点，谁也没法弄清它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听说如果读取记忆的法术施展在妖精身上，施术者瞬间便会变成一个白痴；它们的身体大小并不固定，大了最多能有十一二岁人类儿童的体型，而小起来，听说可以在人手掌中跳舞，如同一个活动手办。

而且，这些背生双翼的小家伙统一是女孩模样，从外表看的话完全人畜无害，甚至有人曾经因为那精致的容颜去追求其中的一个。

结果当然是喜闻乐见：这家伙被扒光衣服绑在木头上流放进塔姆河，被森林中的猎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河里的杂物碰去了半条命，最后卡在浅滩的一堆石头上才得以幸存。

除此之外，也有人动过邪念，动用力量强行抓来几只。但没过半天，它们便在没受伤的状态下死去了，身体消散。

据说一些生态学家调查，那些妖精更像是元素生物，它们生前可以随意隐入周围环境中的元素中，死后构成躯壳的元素则会回归世界，然后在森林的某处再次凝聚，形成新的个体。而森林里那充裕的元素力量则是妖精生存的必要条件，所以脱离这里的妖精会逐渐衰弱，最终死亡。

对我来说，妖精的这些情况只不过是课外读物，更像仲夏夜之梦中只能嘤嘤细语的配角，在主角做些什么的时候添加旁边罢了。如果一切照常，我们将会平安无事的穿过这里，也未必能看到这些小家伙。

登船的第三天，我们已经钻入森林深处，周围全是扎入水中的不知名的树，扭曲到奇形怪状的根交融盘错在近岸的泥里。幸好河道足够宽阔，这船就像穿梭在多人的四驱车跑道上，就算到了被薄雾遮住月光的夜晚，也可以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慢慢前进。

就在我在甲板上熟悉熟悉武器顺便欣赏周围景色后回去，打开门，脱掉外套，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个人。

她穿着蓝色打底点缀白块的连衣裙，赤着脚，正在我床上蹦跶。

那头蓝色长发毫无装饰的披散下来，落在她背后形如冰晶的双翼上，我才意识到，这是预期中会见到，但却不想见到的那个东西。

一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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