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觉悟

丝蒂佳到底有什么办法我暂时不去多想，毕竟到目前为止她都一直站在我这一边，而且除了接受她的帮助我没有任何选择。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单方面的重复“致幻→醒来”的过程，同时等待诅咒教派那边将恶魔分身杀死。

丝蒂佳出手的话击杀那个只剩下一丢丢力量的分身无疑更快一些，可是如果没有她，我在幻境中就不知道能撑多久了。虽然现在辛苦了点，但因为急于求成结果和对方一换一根本划不来，所以我反而舒缓了一些紧张情绪，安心看诅咒教派的长老和恶魔分身的战斗。

唔，好像也用不了多久的样子。

聚集了教派内部大批高手力量的戒指让老头背后的虚影变得超级能打，几乎每一击都带上了打出音爆的威力。而且恐惧恶魔的能力对他似乎完全无效，于是乎，仅仅过了三分钟，刚刚逃出来的恶魔分身便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摁在地上捶死。但就在这时，我却发现丝蒂佳的手忽然比刚才用力了些，似乎是又有什么情况即将出现。

“又来了一个……”

“在哪？”

丝蒂佳的感应范围比我要广的多，所以这次我放弃了自己去侦查，转而问向她:“还有多久能到？”

“我不知道，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无法确定速度。但如果她现在参与进来……”

就顾不上我了吗？

啧。

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让丝蒂佳和那老头联手，在我暴毙之前直接击杀恐惧恶魔，另一个则是……

“老头，前面还有一个，你自己能应付的来吗？”

控制虚影将恐惧恶魔压制得喘不过气之后，那老头才回答我:“老朽虽然得到了神力加护，但以一敌二还是颇为勉强……”

“好了不用说了。”

见那老头用上“虽然”这个词，我便明白了他作为人类终究还是有极限的，所以回头反过来抓紧了丝蒂佳的手，对她说道: “等下一次把我拉回来你就直接上，我相信你！”

“嗯！”

身边的少女对我露出自信的笑容，那双湛蓝的眸子似乎有一抹金芒闪过。而看我做出这个决定，一直等待着的艾蜜儿一脸焦躁的叫住我。

“亚历克斯哥哥，那我呢？我也想为你……”

“没必要，你现在没有恶魔之力根本参与不进这种等级的战斗，护住伊丽丝继续待命就行。”

艾蜜儿的死是我的心结之一，即便知道这是历史上早已发生过的事情，但我还是接受不了她死在自己面前，甚至因我而死。如果历史可以改变的话，我希望她能作为艾蜜儿永远快乐的活下去，而不是变成短寿的人类，为了一个回不来的人承受生老病死的痛苦。

“但是……”

“听我的，这是为你好。”

丝蒂佳之前就跟我说过艾蜜儿的状态并不稳定，不过只要让她和其他恶魔隔离开来，她就不会被那些家伙乘虚而入。

只是这样做，很有可能对她造成心理上的打击……

！

就在一晃神之间，在我眼前的世界又一次出现了变化。黑裙的恶妇正舔着手指，等待我的再次回归。

而见到我之后，她便发出了一阵狞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亚历克斯，你可真走运，正好遇到了丝蒂佳那个贱人，不然早在刚开始就应该死在我的手上了。”

最后一次了。

现在丝蒂佳应该已经对她的本体发起了致命攻势，只要能坚持到她得手，这个人的威胁便没有任何意义。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能不能做得到在她手上拖延时间。

“不用怕，我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杀了你，而且我也知道，你有着最终的保命手段，你说对不对啊，来自未来的亚历克斯？”

什么？！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

没等我多想，恐惧恶魔就笑着走过来，猩红色的瞳孔倒映着我的影子，仿佛是将我溺死在了血海之中。

“你背后的那个女孩，是托尔斯的女儿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但我想，你应该不必为她拼上性命吧？”

“废话，救人归救人，我自己死在这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当然会选择自己活下去。不过你这不是想杀了我吗，为什么要和她扯上关系？”

话音刚落，我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了。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

原本艳美的脸此刻已经变成了恶鬼般的狰狞模样，但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从另一边的黑影中走出来的人。

“你刚才说的话，她全都有听到喔~”

在我惊愕目光中，恐惧恶魔终于显现出了充斥着沸腾黑雾的本体，而与此同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伊丽丝抬起了头，眼神一片虚无。

“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来保护我什么的，通通都是为了自我满足而已。”

“不，我那是……”

想要说出口的解释被那死一般的漆黑瞳孔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她的眼睛似乎有着看透人心的力量，让我根本张不开嘴去辩解。

而且……

我确实是从一开始……

就这样打算的。

“说了没关系啊，如果反过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毕竟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没办法这样来绑架你。不过……”

说到这里，伊丽丝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就在她那张平时总是淡漠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出来。

“对不起啊，亚历克斯。”

年幼的半精灵对着我展现了从未有过的笑颜，但这个笑容却带着无限的苦涩，就连我决定拿她来拖延时间的决心也因此动摇了。

“虽然我总是对你说谎，但唯有想要报答你的心情从来没有作假过，因为……遇见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该死……

这只是幻觉，我不该为此动摇的……

就算伊丽丝本人站在这对我说同样的话，我也不应该冲动……

但为什么……

“哈哈哈哈，看看看，为了一个并不在意自己的人放弃生命，而且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真是好感人的一幕，看得我都快要哭了呢……呜呜……”

露出面部的恶魔突然跳了出来，她用利爪抹着不存在的泪，然后对着我说道:“亚历克斯，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你当我傻啊，这里谁都知道是我的幻觉，拿一个不存在的假货来骗鬼呢？”

我咬着牙，权当刚才听到的都是放屁。但站在伊丽丝背后的恐惧恶魔却微微一笑，紧接着一把抓起面前的娇小身躯直接向我丢了过来，同时说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赌一赌啊！”

以她的力量想要杀掉伊丽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会这样做肯定是为了让我露出破绽。可看到伊丽丝朝着我这边飞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把她稳稳接住。

“你做什么！我都说了只是一个幻影，死就死了，万一她趁现在攻击你怎么办？”

抱着她的手感很真实，软软绵绵，又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紧绷肉感。散落的黑发也撒了几根在我的脸上，挠得有些痒。那张突然慌张的脸也很真实，如果是伊丽丝，大概就是这样的反应吧。

就算只是个幻影，但我还是没办法像说的那样无动于衷啊……

而且，我也不敢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放下从恐惧恶魔那边丢过来的伊丽丝，从前方便再度传来得意的狂笑。

“亚历克斯，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人类这种东西……可是会被所谓的‘感情’拖累到死的！”

话音刚落，一道光线乍然闪过，落点却没有朝着我的方向，而是……

糟了！

她会死！

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多做思考，我的身体就本能般的行动起来——所有在这一瞬间能够施展的护盾全部施加在了伊丽丝的前方，同时紧紧抱着她向侧面扑过去——哪怕这可能真的只是个幻影。

我这辈子就没做成过多少事，之前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人来救场，才让我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但如果在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福利之后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跟一条蛆虫一样苟活着吗？

不……

就算只是自我满足也好，将来的生活里，我身边的这些人……

缺一不可！

“给我抗住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看不清多少层的护盾接二连三的被闪电击碎，剧烈的爆炸就如此之近地出现在面前，每一次都带着能够将两人炸成粉末的余威。只要护盾挡不住全部的冲势，我和伊丽丝就都会死。

但此刻的我，却出奇的没有再感到害怕。

因为……

——我相信你哦，亚历克斯先生。

——我……我相信你，亚历克斯！

——可别让我失望啊你这笨蛋！

——亚历克斯哥哥的话，就一定可以做到！

——是个变态，但很可信。

如果幻觉中还能出现幻觉，那我就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所熟识的人的脸，才会听到她们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等着我把伊丽丝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又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圣盾术！”

最终的防护手段出现在伊丽丝的身上，而就在这时，所有的护盾已然全部破碎。但那道光线势头未减，如闪电般瞬间袭来，仿佛刚才的护盾连一丝力量都没能削弱。

要是……圣盾术也挡不住的话，最后的防护，就只有……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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