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在有哥哥的世界里

嘀嘀嘀——

汽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即便是在斑马线旁、红绿灯下，耳朵上戴着耳机，听着流行歌曲，但妹妹齐然依旧害怕地转过身子，抱住齐炎的身子，香肩微微颤抖着，小嘴微张，眼角噙着泪水。

如果她能发声的话，一定会放声尖叫吧！

齐炎只能抱住妹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说道：“没事的，别怕，哥哥就在这里。”

那场车祸在妹妹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先不说失语症和下肢无法动弹，只要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身子就会发抖，她再也不敢乘坐汽车，甚至光是看到汽车就会双眼发黑。

这个样子的妹妹是无法在车水马龙的大城市生活下去的，所以齐炎打算带着妹妹回较为乡下的地方休养。

妹妹的行李不多，最多、最重的东西应该是齐炎为她画的画，齐炎本打算将这些东西寄回乡下的住所，但是被妹妹拒绝了，她想亲自带着。

并没有不赞同的理由，心中还莫名觉得欣慰和甜蜜，对一个画师而言，没有比喜欢他的画更让人开心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最亲最近的妹妹。

追逐梦想的道路总是孤独的，家人不认同，朋友不支持，还有同学乃至陌生人的嘲笑和讽刺，有时候还未开始梦的征程，便已经败得一塌涂地。

还好火车站和省医院就隔了一条街，要不然齐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毕竟车来车往的马路对妹妹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煎熬，也不能打的和乘坐公交车。

火车票也早就买好了，包括妹妹最喜欢吃的零食，这也是齐炎为数不多能做的小事情。

时值九月中旬的淡季，既不是节假日，寒暑假刚结束不久，大部分高校都开学不久，火车里只有忙于出差跑业务的社畜和悠哉悠哉地享受着旅行的老年人夫妻。

空荡荡的暗红色车厢内，也不用过于拘泥车票上的座位号，齐炎和齐然分别坐在对角的位置，把行李放在就近的身旁。

齐然单手托腮，靠着窗，愣愣地望着飞速倒过的树影和电线杆，对于长年躺在病床上的她来说，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会动的景色。

但是窗外单调的风景看久了，不免显得乏味，齐然并非是讨厌这种悠然自得的感觉，只是这种一成不变的事物总会让她感到厌烦，就如同她自己一样。

上了年代的火车，车轮和车轨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无聊得让人想要入睡的景色和声音，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天多了一个一起享受无聊的伴侣——她的哥哥齐炎。

不过今天的哥哥明显不是很有精神，一坐在座位上便打起了瞌睡，果然是太勉强了自己了吗？

齐然看着齐炎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免有些担心，要是突然刹车的话，哥哥说不定就会摔倒在地，磕个头破血流。

要是再发生车祸的话，说不定连哥哥也会失去，但这是火车，不是汽车，不会那么容易发生事故的，她如此安慰自己，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冷汗，柔弱的娇躯微微颤抖着。

必须要叫醒哥哥才行，已经不能再失去哥哥了，因为她只剩下哥哥了，也只有哥哥了。

面对面的距离，那么短，哥哥的脸近在咫尺，但是够不到……

手不够长，发不出声音，动不了身子，齐然轻咬嘴唇，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她厌恶无能无力的自己。

齐然抓起身旁的笔记本，用尽全力地朝齐炎脸上抛去，并非是拿哥哥撒气，而是害怕不用尽全力就叫不醒哥哥，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疼疼疼……”

笔记本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齐炎的头上，将昏昏欲睡的他从睡梦中惊醒，齐炎双手接住掉落的笔记本，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些年来，他被这小小的笔记本敲醒的次数可不在少数，趴在病床边睡着，然后被妹妹敲醒的情况可以说是日常。

要说完全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比起那短暂几秒的痛楚，齐炎的心中更多的是欢喜，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妹妹便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表，像人偶一样，偶尔表露出些许的怒气，对妹妹的病情也有好处吧！

虽然是很奇怪的理论，但齐炎就是如此认为的。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还是口渴了？这里有零食和饮料。”齐炎的身旁放着超市的便利袋，里面装满了齐然喜欢的布丁等小零食，还有汽水、果汁和牛奶。

齐然一连摇了两次头，推开了身旁的旅行背包，拍了拍留出空隙的座位。

会意的齐炎拿起旅行包放在对面，一屁股坐在齐然的身旁，笑着问道：“难道是困了？还是说一个人不敢睡觉。”

齐然夺过笔记本，又敲了一下齐炎的身体，当然，这一下完全没有力道可言，根本就是撒娇的做法。

如果妹妹能说话的话，一定会骂一句“笨蛋，笨蛋，大笨蛋”吧！但是已经听不到了，那句笨蛋只有在回忆和梦中才听得到。

【我讨厌睡觉。】妹妹在笔记本上写道。

“说的也是，在医院里，每天除了睡觉就没有其他事情干了吧！怎么可能还会困，倒是我……”

齐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他可是缺乏睡眠的很，或者说连没有睡觉闲暇时间都挤不出来。

齐然偏过头去，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过她紧攥着衣角的小手明显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只要待在一起就行了。

“离终点站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这几天有些睡眠不足，再睡一会，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毫不客气地叫醒我。”

齐然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齐炎是真的累了，决定带妹妹回老家不过是脑袋一热决定的事情，起因是医院催交医药费的电话，齐炎那时候还在做着兼职，他根本没想到本家的人会绝情到这个地步，爷爷去世之后，不供给他的生活费也就算了，居然连妹妹的医药费也断了。

齐炎原本打算毕业后能独立生活再带走妹妹，但是恶劣的情况已经等不到他读完大学，他已经不能再放任妹妹一个人了。

关于未来的生活……齐炎还未开始思索，便意识朦胧地昏睡过去。

齐然忽然感觉肩膀一重，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哥哥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这种被依靠的感觉非但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些欣喜。

哥哥沉甸甸的体重压在她的身上，脸蛋上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双手相握，掌心相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大概只有这个时候，齐然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活在有哥哥的世界里。

真想一直……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世界的终焉，时间的尽头，永远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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