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面食

第一次总算是熬过去了，但是妹妹肯定会上第二次厕所，下一次甚至有可能是深渊难度的大号。

齐炎的小心脏和酸痛的手臂和腰板可承受不了一次又一次这种羞人的折磨和摧残。

妹妹的轮椅是轻便出门的折叠轮椅，不带有坐便功能，否则刚才兄妹二人也不会那么辛苦和难堪。

在厕所里装一个马桶，不现实也不实际，毕竟是租的屋子，不能擅自改造，而且就算春香阿姨同意了，马桶和装修改造费也不是一笔小钱，思来想去，也就买个简易的坐厕椅最实惠。

也不知道东穗镇有没有卖这种偏门的道具，还是用网购的方式解决吧，在到货之前先忍耐一段时间。

齐炎刚打开手机，手机铃声却率先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备注是“苏雪晴医生”。

齐炎的手机联系人寥寥无几，除了高中时代的几位损友、报社的负责人和漫画编辑小蓝，就只有春香阿姨和今天早上刚保存的这一位妹妹的主治医生——苏雪晴。

“喂，你好，是苏医生吗？”齐炎拘谨地问好道。

“嗯，是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因为有些挂念齐然小姐的身体状况，所以就擅自打电话过来了。”

“没有……没有打扰。”

“齐然小姐的身体还好吗？”

“基本上是稳定下来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情绪的话……”齐炎瞥了一眼还窝在枕头里的妹妹，说道，“虽然说不上高昂，但也不算低落吧……”

“不好不坏吗？暂时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果，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吗？两个人生活应该有诸多不便吧！尤其是齐然小姐这样特殊的病人。”

“刚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生活试炼，我忘记买坐厕椅了，这边的屋子又没有马桶，真是粗心大意，完全没有认真考虑过这边的情况，就把妹妹带出了医院，我真是一个不负责的哥哥。”

“不，我倒不这么认为，相反，我觉得是齐炎先生太有责任感，所以才不顾一切要将妹妹带离医院这个牢笼，我虽然不算资格很老的医生，但是从实习开始在医院工作，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病患和家属，先不说医闹，为了一点医药费还在病房里争论的大有人在。”

“啊哈哈……是吗？我觉得我还挺普通的。”齐炎挠着头干笑道。

因为我的人生只剩下妹妹，如果不为了妹妹而活，我连人生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吧，……

“那么……坐厕椅已经买到了吗？”

“还没有，我正打算去网购一个，方便省事，感觉在当地买不到，我也没空瞎跑，这里虽然有些地方弄得有模有样，但是乡下终究是乡下。”

“你看这样可以吗？我刚好认识卖医疗器械的朋友，让她给你寄一个坐厕椅下去怎么样？网购的话，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到吧！乡下可能还要再拖一天，我这边直接发特快件，你们明天晚上之前肯定能收到的。”

“这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只是一个坐厕椅而已。”

“对待病人的事情可一点都不能马虎，把你们现在居住的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去联系。”

齐炎思虑再三，报出从春香阿姨那里得到的居住地址，如果因为这一点点矜持和自尊和拒绝医生的帮助，让妹妹多受苦，只会彰显他是一个多么不称职和没用的哥哥而已。

“东穗镇吗？好像是一个还不错的地方，既不算太落后，风景也好，工业化污染还算轻，是一个蛮适合疗养的地方。”

“苏医生你也知道这个小镇吗？”齐炎有一些诧异地问道。

“听过是听过，不过没有亲眼见过，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在这个地方当教师，齐然小姐要是康复之后要复学，可以通知我一声，我会让我的朋友帮忙，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了，不要急于拒绝别人的帮助，否则你这种性格在现在的人情社会很难混下去的，我差不多该回家了，那么，有空再联系，再见……”

“等一下，苏医生，坐厕椅的价格，我待会把钱汇给你……”

“嘟嘟嘟……”

“唉，苏医生还真是和她妹妹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吗？”齐炎叹了一口气说道。

齐炎并非不想接受他人的善意，只是自从父母出事之后，他看到的就只有恶意，而唯一的善意也是用自己的时间和身体去交易来的。

在东穗镇的这短短一天里，他已经接受了太多的善意，春香阿姨、神秘的口罩少女、林叔，他们对无利可图的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对我们特别关照吗？

大概也只能这么想吧！这也是最合理恰当的解释。

齐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精神，回到厨台，电饭煲的出气孔正“嘁嘁嘁”地冒着白色的水雾，预告着米饭快要蒸好。

声音渐止，白雾消散。

“那么我就来看看我的杰作吧！”齐炎一脸希冀地打开了电饭煲。

白色的米粒，颗颗饱满，卖相很是不错，齐炎拿起筷子戳了戳，上硬下软，半生不熟，是因为没掌握好清水的量才导致了失败吗？

这种夹生饭，也不是不能吃，齐炎倒是吞咽得下去，只是会对肠胃造成很大的负担，不宜多吃，但是妹妹的小身板多半承受不了，要是一不小心搞坏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小然，米饭煮得半生不熟的，要不我们晚上下面吃吧？刚好有一袋阳春挂面，你应该也很久没有吃过面食了吧！”齐炎询问道。

一直窝在枕头下的齐然探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举起笔记本写道：【想吃哥哥下面。】

得到了妹妹内心深处真实请求的齐炎士气大增，一扫刚才的阴霾，卯足干劲喊道：“哦哦哦，哥哥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齐炎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妹妹的字里有什么奇怪的含义才如此兴奋的。

其实齐炎对下面还是蛮有自信的。

不能熬制高汤倒是让面汤逊色了几分，好在他和妹妹都不挑食，不像某个死活都不吃蒜头、却在大冬天里啃冰棍的家伙。

先烧好一锅开水，将蒜头切成碎末状，开火预热锅底，蒸发掉锅里的水滴，倒入调和油，发出“滋滋滋”的响声时，倒入蒜末。

刹那间，香气弥漫整间屋子，香气涌入鼻尖，让人不禁嘴里生津，小腹乱叫。

齐炎的手速终究有点赶不上想法，蒜末有点被烤焦，他才慢吞吞地倒入沸水。

依次加入阳春面，瘦肉块，再打入两个荷包蛋，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了。

面条、肉块上浮，荷包蛋成形，齐炎直接将洗干净的小白菜扔进锅中，这一类蔬菜过水烫一遍就微甜可口，还能保留大量的营养物质。

妹妹的口味与他相差无几，所以调味上也很轻松，只要他喜欢的味道，妹妹也会喜欢。

关火捞面，两个荷包蛋一人一个，再撒上一点葱花，单凭卖相上并不比餐馆的面条差。

这是齐炎勉强拿得出手的菜式之一，因为家教的时候经常要给那个问题学生准备宵夜，一回生，二回熟，久而久之便轻车熟路了。

“小然，开饭了。”齐炎呦呵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两人都不再像刚才那般害羞，没有光是对视，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的感觉。

齐然张开双臂，让齐炎更轻松地抱起她。

床铺离餐桌只有三步之遥，齐炎将妹妹轻轻放在板凳上。

桌面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面条，齐炎单手撑着脸颊，观摩着妹妹的侧颜，希望她露出好吃的表情，但是妹妹却迟迟没有动筷。

“怎么了？手不方便吗？需要我喂你吗？还是说这面不和你的胃口吗？”

齐然一连摇了两次头，写道：【一起吃，哥哥也一起。】

在这一间狭隘的出租屋内，时隔两年，兄妹两人再次一起动筷，吃着同一锅里的面条。

摇曳的昏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永远都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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