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邻居

晨曦推开薄雾，芬芳的泥土味扑鼻而来。

齐炎将门口处的晾衣架扛至庭院中，以便阳光能晒开衣物，中间102室中跑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他们穿着校服，背着卡通书包，系着红领巾，左臂上别着少先队员的臂章。

小男孩尽全力朝院外冲去，健步如飞，小女孩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踩着小碎步喊道：“堂哥，等等我……”

他们是堂兄妹吗？不过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或许关系比亲兄妹还要亲昵吧……

齐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他和妹妹当初是不是这个样子离开这个院子的呢？

院子的路有些不平整，多是细碎的小石块，稍有不慎就会踢到，急于追上堂哥的小女孩明显无暇去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就被石块绊倒了。

眼看小女孩就要跌倒在地，虽然不会受重伤，但是弄脏校服，划伤手掌，会让这一整天都充满霉味。

好在小女孩就在齐炎身旁跌倒，他自然没有超人的反应神经，只是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住了小女孩。

“小心一点，走路要看路。”齐炎颇有长辈风度地说道。

小女孩对于齐炎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似乎有些害怕，她退后了半步，露出胆怯的表情，低头说道：“嗯，谢谢。”

“啊月，你还在磨蹭什么啊！早读要迟到了哦！”小男孩催促道。

“我来了，堂哥。”小女孩连忙朝庭院的出口跑去。

“啊月，你怎么这么弱啊！连平地都能摔倒，”

“没办法嘛！堂哥你跑得太快了。”

“哼哼，这是我隐藏在右手里的黑龙之炎觉醒了，所以才能跑得这么快。”小男孩高举着右手，邪笑道。

“但是跑步快和手没关系吧！是因为堂哥你腿比我长，饭吃得比我多吧?爷爷是这么跟我说的。”

“哎呀，你们不懂……”小男孩一脸苦恼地说道。

接下来大概是小男孩向小女孩灌输中二思想的过程，不过齐炎是听不到了，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已经走远了。

随后，102室再走出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家，他佝偻着身子，双鬓斑白，满脸皱纹，是那两个小学生的爷爷吧，但是年龄差未免有些太大，还是说他太显老了。

他朝齐炎微微颔首，齐炎低头回礼，他旋即锁上门，步履蹒跚地离开了院子。

一位身穿黑色OL工作短裙，白色衬衫的女子从齐炎身旁经过，她浑身散发着浓厚刺鼻的酒味，披着一头红色的波浪卷发，胸前的钮扣系错了齐炎透过宽敞的缝隙能看到黑色大胆的蕾丝内衣。

她的手里提着油条和豆浆，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似的。

她在103室的门前停下，伸手在粉色的手提包内摸索着，好半天才摸出一把钥匙，找钥匙孔又花了不少时间，大半响后才打开门进入屋子，然后“啪”地一声甩上门，就再没有了动静。

在KTV上夜班吗？这么重的酒气，衣冠不整、走路不稳，直至天明才归来，这些因素联系在一起难免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不管她是陪酒女，还是啥特殊职业，齐炎都不会对她有任何偏见，每一种职业都有它的辛苦所在。

父母出事之后，齐炎才知道要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养活兄妹两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虽然只是简单地打一个照面，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两句，但齐炎也勉强算是和他的所有邻居们见过面了。

“那么……那么，我也该开始准备早餐了……”齐炎面朝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肩膀和腰脊椎还有一些酸痛，大概是昨晚睡地板的后遗症。

兄妹两人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饭，时钟已经来到了八点，齐炎拿起手机，拨通了苏雪晴的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啊，还是不肯接我电话吗？”

无情的电子女声让齐炎气馁地放下了手机，他只是想问清楚坐厕椅的价钱，然后把钱还给她而已。

须臾之后，齐炎的手机接到一条来自苏雪晴的短信。

【齐炎先生，忘记和你说了，这是我的过失，在上班时间请不用拨打私人电话，下不为例，公私有别，六点半后至七点，九点至十点的空暇时间里，随时欢迎致电咨询，若是想问齐然小姐的病情请拨打办公室电话，若是想问坐厕椅的价格，请不要浪费你我的宝贵时间，切记不要忘了按摩腿部肌肉和复习声母和韵母，勿回复，已关机。】

“啊，完全被看透了，还真是一个认真严谨的人，糟了……”齐炎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说道。

给妹妹按摩和复习声母和韵母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明明给妹妹洗脚的时候，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是因为当时的尴尬局面强迫让自己忘记的吧……毕竟那时候再和妹妹的身体有任何亲密接触的话，各种意义上都会很不妙。

既然昨天的份忘记了，那就只能够马上补上，毕竟妹妹的康复疗程不能中断。

“那个……小然，昨天忘记给你按腿了，我现在给你补上吧……”

妹妹点了点头。

昨晚只是**妹妹的脚，就让她有了微妙的“反应”，明明平时帮妹妹洗脚的时候，妹妹的反应都很正常，唯独昨晚……

要说和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也就妹妹没穿内衣这一点而已，难道说妹妹平常也有这种反应，只是因为穿着内衣不明显。

不不不……妹妹这么纯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吧，就跟自己早上会搭起帐篷一样的道理，齐炎如此说服自己。

原本洗完脚后，趁着毛孔舒张，身体放松，是进行腿部按摩的绝佳时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妹妹的睡裙里还是真空的，要是发生意外，按摩计划又要被迫中止了。

齐炎先帮助妹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床上，背对着他。

按摩腿，说白了就是让腿部的血液活络起来，不过按摩的时候要注意修剪指甲、洗净双手，注意力要集中，用力均匀，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齐炎并不是专业的按摩师，只是为了给妹妹按腿，去专门看过书籍，学习了一下手法，知道腿上的一些重要穴位。

按苏雪晴的说法，如果按腿的时候，舒服到一定程度，也许妹妹会情不自禁地发声，这也是治疗的手段之一，所以齐炎每一次按摩都是尽心竭力地去做。

“那么我开始了。”齐炎吞咽了口水说道。

首先是摩脚，齐炎将双手搓热，轻轻敌揉搓摁压妹妹腿上的活络精血的穴位。

然后是扭膝，齐炎将双手放在妹妹的膝盖上，膝部前后左右呈圆圈转动，先向左转，后向右转，各20次。

揉腿肚、抬脚、扳足，做完全部的程序之后，齐炎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淋，齐然则是轻咬着嘴唇，面色红润。

齐炎拿出声母卡读道：“接下来跟着我读声母和韵母吧！a o e i……”

齐炎大概是觉得有些累了，直接坐在了床头，与妹妹肩靠肩。

齐然做出了读音的口型，喉咙蠕动，但是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唉……”齐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行吗？齐炎当然也做过妹妹一出院就恢复健康的美梦，但梦终究是梦。

读完声母，齐炎拿出韵母卡，读道：“b p……”

但是妹妹却没有跟着他读，而是低下头，耸着双肩，眼角噙着泪水，悲声之情完全写在了脸上。

糟糕，刚才那声叹息被妹妹听到了，齐炎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沙沙沙——

妹妹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哥哥，对不起，我太不争气了，如果没有我这个拖油瓶就好了。】

齐炎直接撕下这页纸，揉成一团掷向身后，抓着妹妹的肩膀说道：“别放弃啊！唯独只有你不能看轻你自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哥哥都不会嫌弃你的，就算你保持着这个样子变成了老婆婆，我也会照顾你的，每天做饭给你吃，给你洗头，给你按摩，和你一起读拼音，只要你不要嫌弃我是老头子就好了，哈哈哈……”

【为什么哥哥要对我这么好？明明大家都嫌弃我这个废人，恨不得我马上死掉。】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啊！”

不是什么轰天动地、石破天惊的理由，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就算所有人，连神都放弃了你，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会偷偷地把你揣在怀里，藏一辈子，所以，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绝对……绝对不能在做出蠢事。”齐炎摩挲着齐然左手上的伤疤说道。

齐然紧紧地搂着齐炎的后背，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脸像猫一样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

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泪水从齐然脸上淌下。

只有现在，稍微地让我哭一会吧！

因为她能哭泣的地方，能依偎的地方，能感觉到温暖的地方，只剩下哥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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