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什……你说……什么？”

“做不到。”

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下意识的发出了质疑，但是勒普瑞斯就只是很平淡的再次把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平淡到连筷子都没有放下，青菜还夹在他两根筷子中间，底料的油汤顺着菜根滴落在碗中。

“真的假的……你没在开玩笑吧。”

听到这种语气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答，我竟没了注意，本以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帮手了，但是他却直接将这条路封的死死的。

勒普瑞斯向来喜欢开我的玩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己耍自己”的毛病，但是他说的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只能信一半，所以每次和他对话的时候我都会想办法戳穿这家伙的谎言，可是这次……我希望他这个回答就是单纯的想耍我而已，希望是他喜欢我这种尴尬的样子，然后再带着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告诉我其实这件事还是做得到的。

“呼——”

或许是刚捞出来的菜有些太热了，勒普瑞斯轻轻的吹了一下随后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么？”

见他说出这句话，我本能的以为他的下一句就是「哈！我确实在和你开玩笑！」，可是他所说的却是——

“我这就话是真的，就算你可能有「狼来了」一样的心里，但是这话，我确实说的是真的。”

——却是我根本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不是魔王么，你应该……”

“无所不能？”

说出这我本来想说出来的四个字，勒普瑞斯笑了一声，然后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火锅神色愈发的复杂。

“你是从哪听来的魔王就是无所不能的，我就是个魔族扣个王名头的家伙而已，所有种族都拥有自己的王，你们人类也是如此，怎么，你们的那位君主是无所不能的么？”

“……”

完全无法回答勒普瑞斯的话，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回答的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将魔王就默认成了什么都能做的无所不能的家伙？或许是从幼时的战争开始，因为人类一直处于劣势，所以我们便渐渐地承认了魔王的强大。

当然——勒普瑞斯确实强，从很多边角料的事实都能证明这件事，但是除此之外，他并非是万能的。

“你看，艾恩，我本身就是个死人啊，所以你向我寻求复活的力量，未免太为难我了吧。”

背景一闪，在勒普瑞斯这一句话的功夫，我与他所处的这间包间瞬间消失，一切归为虚无，就连勒普瑞斯的身躯也在眼前模糊不清，但是似乎是为了方便我们交谈，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就连我刚刚没能吃下去的两千肉也还完完整整的放在我的碗里，让我对这里的一切顿时充满了不真实感。

“或许你可以找提亚的母亲，她是命运的女神，或许你可以求她像重生提亚那样重生你的夜黎，只是——你能接受么，一个外表一样，但是却并不是夜黎的夜黎。”

明明是绕口令一样的话，我却完全能够理解。

毕竟我面前的这个“我”，经历了同样的事。

提亚的身躯重生了，但是那灵魂却是别人的，固然她的母亲是将别的平行世界的她拉过来，但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勒普瑞斯，就只能看着这个提亚和别人在一起，虽然我们本是一个人会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不过肯定也不能称作是“舒服”。

“干涉命运在神族来说是重罪，悠纳伊和弗沃，也就是提亚的父母，他们两个人利用职权干涉了他们那时刚出生的女儿提亚的命运，被发现后便被神族在虚无之中放逐，提亚的命运也因为被突然的修改而出现了很多偏差，但是命中的注定的劫数……也就是遇到我，这件事未曾改变，之后的人生一片混乱，恐怕也是这修改命运的后遗症，几个相关联的人的命运也因为这种混乱发生了一些改变。”

讲述着我不曾了解过的那段故事，勒普瑞斯似乎是因为说多了有些口渴，拿起一旁装着啤酒的杯子灌了一大口，一口气将一整杯都喝了下去，然后一边填着新酒一边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但是其实，就算你不去思考什么命运之类的玩意，你也救不活她，你也知道，她是个和我一样的意识体或者说是记忆体吧。”

“是……我知道。”

“那这就证明她已经死透了，就和我一样。”

这么说着，勒普瑞斯面带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知道是对我无奈，对夜黎无奈，还是单纯的对自己表示无奈。

“我的肉身不知道埋哪了，我的灵魂转生成为你，而现在与你对话的“我”其实根本无法自称勒普瑞斯，我只是他的一段意识而已，一旦勒普瑞斯留下来供给我的魔力消耗殆尽，我就是一阵风都可以吹走的玩意，那个叫夜黎的也是，就算你用了别的肉身让她夺舍成功，一旦支撑她的魔力消失，你要面对的，就是再一次失去她。”

这么说着，勒普瑞斯还好似想缓和气氛一般吹了个口哨，但是却起了反作用，配合着他的话，这口哨只能让我感觉到一阵被命运戏耍了悲凉。

“所以……夜黎没有机会了么。”

“在想办法之前，你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么？如果她执意想回来，作为养父的你可以想想办法，但是如果她并不想，你做这种事也是多余。”

靠在椅背上，用玻璃杯喝着好像是魔族品牌的啤酒，勒普瑞斯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道

:“而且有的时候意识体和本人并不相同，记忆体就只是一个片段而已，记录着一些必要的情报，并非是完整的，就像你现在要是问我一点太过日常化的细节东西，我也一点都不清楚，还有，你也该庆幸勒普瑞斯把相对开朗幽默的这一面留给了你，不然你和我对话起来可能有点费劲咯～”

“啊——这个我当然知道，毕竟能当上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一开始就觉得你这家伙怎么一点王的感觉都没有，原来是个不完整的。”

“也别这么说嘛，谁没点七情六欲，我就是负责嗨的那一部分而已，而且这也并不影响我的决策能力比你强的这个事实，想看低我你还远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

无心与这个缺根筋形态的半个勒普瑞斯争辩，我拿着手中的筷子看着碗中的那两块肉陷入了沉思。

刚刚，在他进行长篇大论顺便介绍背景故事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现在勒普瑞斯靠不住了，我该去找谁，周围的情报贩子会不会有知道复活术的，直到勒普瑞斯那句“征求本人意见”的话说出来，才算是点醒我。

在复活夜黎之前……我得弄明白夜黎的意愿，不然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提亚这两天，似乎也看到了夜黎，我曾经试探性的让提亚去询问过她是否想回来的问题，可是夜黎的回答就只有“我在这边过的很好”这类的话……

这是否就意味着，夜黎确实是已经接受了她的这种命运安排，而在这各种纠结的就只有我而已。

夜黎是个口直心快的孩子，她有什么需求一定会说，如果她想让自己复活，她绝对会想办法告诉我，我也绝对会想办法让她复活。

可是现在……无论哪个条件，都相当不利啊……

“接受过去吧，你要向前看。”犹豫之际，勒普瑞斯又开口了“提亚还在等你，那孩子既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你就让她顺从自己的意愿吧。”

“……”

咬紧嘴唇，说不出话。

我拿起筷子，再次将自己藏在那水蒸气之后。

热气升腾，可我的头却越来越低。

我不想放弃，但是似乎又没有什么方法，而且……我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有方法解决是最好的，如果实在没有，我也只能接受。

夜黎那么小的孩子都接受了，我一个挑起家庭大梁的成年人又怎么能被压倒呢。

这么想着，握紧的手死死的捏着筷子，把那因为是在意识世界所以还没有凉的肉片塞进了嘴里，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我这张马上就要发出泣声的嘴。

已死之人……便让她安息吧。

（夜黎是奶不回来的，你们可以奶一奶白洛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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