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牺牲（十二）

卡特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克鲁格心头上。

这一刻，克鲁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有预感过卡特可能会对他突然发难，或者找到他言语中的一些纰漏进行提问，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维克托背叛这件事会被卡特所知晓。

在这之前，克鲁格甚至一度认为，整个北欧提亚斯只有自己知道维克托的背叛，而这也一度成为他心中永远不愿提及的秘密，而现在，仅仅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秘密便要重见天日。

惊惧的克鲁格在心中正在反复权衡着利弊，是将实情全盘托出，还是一口咬定此事是子虚乌有。

谈判是一种技巧，更是一种无声地战争。

踏上这个“战场”的前提是，当你走上谈判桌的时候，手中有着对应的筹码和底牌。

克鲁格扪心自问，他现在手中的筹码屈指可数，而底牌，更是无从说起。

握着一副最烂的牌，对手也可以被称为是劲敌，可以说，完全没有所谓的胜算。

……

大脑乱作一团，毫无头绪的克鲁格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开口说道：“长官，您可真会说笑，如您所言，维克托将军是国家栋梁，他怎么可能是叛徒？而且，如果照您所言，我岂不是也成了叛党。”

卡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他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一点我可以确信，你不是叛党。如果你是叛党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有说话的机会，你的尸体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应该凉透了，伯鲁泽维奇。正因为我知道你父亲的身份，以及你个人的爱国情怀，所以我给了你这次机会，好好讲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会对你网开一面。”

克鲁格听到这里，装作不解的说道：“……我不明白，长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卡特突然脸色一翻，直接粗暴地将审讯桌推倒，一个健步冲到克鲁格面前，将他的衣领抓起，厉声说道：“克鲁格，你隐瞒太多事了，尽管我很想包庇你。但是，将所有牌都压在你身上似乎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你最好赶快说些什么，让我改变这一想法，证明你的价值。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一切实话实说。”

克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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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在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不断用指甲扣着自己手背上的死皮。而卡特，则是并没有急着催促克鲁格，他耐心的坐在克鲁格对面，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等待克鲁格的答复。

良久，克鲁格用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来支烟。”

卡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细烟，点着以后递给克鲁格。

克鲁格将烟接过，看着手中的这支细烟，苦涩地说道：“这么细的烟，抽着能有什么感觉。”

“你要懂得学会享受。”卡特说：“尤其是满足现状。”

克鲁格闻言，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细细品味着这支“珍贵”的廉价香烟。

……

一支烟的时间过后，克鲁格将烟头随手扔在地上，说道：“你说的没错，卡特长官，是我杀了维克托将军。”

尽管卡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克鲁格本人亲自承认后，卡特依然心神剧震，毕竟，维克托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身手，甚至心机都应该完全碾压克鲁格才对，即便如此，今天坐在审讯室的人依旧是克鲁格，而并非是维克托。

卡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坐在审讯椅上的克鲁格。还算坚毅的脸颊上此时写满了疲倦，偏白的皮肤上满是创伤，棕色的头发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而显得糟乱不堪，全身都密布着因为机械式训练而遗留的暗伤。

单从外表上来看，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然而，卡特却在心里又一次确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克鲁格此人，不容小觑。

而克鲁格，则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卡特那逐渐阴沉的目光，他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在遭遇了那个大型变异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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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变异体发出了一声如同恐龙般的咆哮，这一声咆哮甚至将周围建筑的玻璃尽数震碎，而这一声怒吼，也加剧了众人对这只变异体的恐惧。

在场的士兵纷纷向后退，所有人都有一种转身要逃的冲动，而就在这时，维克托却大吼道：“射击！！！绝对不能让这家伙冲到前面，不然咱们都得死！”

尽管众人对这只感染体依然保持着强烈的畏惧感，但在维克托的号召下，士兵们依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这只“怪物”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所有士兵在毫无保留的情况下，倾泻的火力已经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金属风暴，似乎所有血肉生物在这股金属风暴面前，都会被无情的撕成粉碎。

然而，就是这样的火力，打在这只变异体身上，宛如蚊子叮咬一般，除了留下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血孔外，根本无法对这只变异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吼！！！！”

又是一声嘶吼，如同一阵闷雷打在众人耳边，将所有人都吓得心神恍惚，在这只“怪物”面前，他们的武器根本无法伤到这只怪物分毫，而现在，众人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且不论从二级平台到地下隧道中间有着一段距离，即使是他们成功逃到了地下隧道，如果没有及时炸掉入口，就代表着无法摆脱丧尸们的追击，而士兵们的弹药已经普遍处于最低水准，很多人甚至连一个弹夹的弹药基数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支小规模的丧尸群体都可以将士兵们尽数全歼。

“没有退路了……”

这是此时克鲁格心里唯一的念头，从刚刚开始，他就在心里一直苦苦想着到底怎样才能摆脱这只巨兽的追击。远处的巨兽已经距离加油站不过百米之遥，而更远处的爆炸声依然在持续着，很显然，地下隧道的连续爆炸依然没有停止，现在进入地下隧道随时都可能遇到隧道塌方或者是落石的危险。

……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硝烟味，以及阵阵尸体烧焦后发出的腐臭异味，而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秒。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彷徨，恐惧，或是淡然。

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多半躲不过这一劫了，眼前的这只怪物无论是体型还是防御力都不是他们所能消灭的，而现在，每个人的弹夹里都只剩着最后几颗子弹，只不过，这些子弹的作用却已经从射向敌人，变成了射向自己。

这一刻，亚伯的声音又一次在克鲁格脑海中响起，甚至让克鲁格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还在新兵训练营，接受着入伍以来的第一次实战特训。

亚伯：“当你在战场上即将走投无路被俘的时候，记得打开弹夹下方的红色拉环，里面有着一颗备用子弹……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

已经有一些士兵开始主动去拉马格南步枪弹夹上的红色拉环，众人此时的心情都十分简单，比起被这只怪物吃掉，自己了结生命，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不是所谓的放弃战斗，而是接受现实。

许多人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很显然，这个世界还有着他们放心不下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们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的迹象，正应了那句谚语。

“欧提亚斯军人，从不惧怕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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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维克托却做出了一个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端起手中的突击步枪，随后，朝着加油站底层的储油罐开枪。

……

如果说，让克鲁格在事后来形容这次爆炸的声音大小，克鲁格一定会说，就好像是无声无息之间，突然出现的爆炸。

轰——————

这一瞬间的爆炸甚至让克鲁格的双耳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耳鸣，强烈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整个人炸飞出数米远，重重撞在远处的货架上，尽管在动能装甲的保护下，克鲁格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是战术头盔却在这次碰撞中被撞出了数个裂缝，彻底失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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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讲到这里，就连作为听众的卡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加油站的储油罐里有石油么？答案是肯定的。

然而在这之前为什么没有人去引爆它，就是因为，在场众人全都在加油站内部，就像引爆地下能源输送管道以后应该先尽快脱离一样。在连续的爆炸中，根本无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尤其是地处于爆炸中心位置，即使没有被爆炸所波及，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依然可以对人造成致命的伤害，甚至有过士兵被爆炸冲击波震飞二十多米当场摔死的案例。

而维克托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在重创那只怪物的同时，让所有士兵的生死全都交给上帝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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