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牺牲（十五）

时间：2030年8月12日4点49分

地点：北兰岛城市中心大型加油站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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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如同恶魔发出的低吼，从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环境下，众人早就对这种丧尸的嘶吼见怪不怪，因此，并不需要维克托下令，约拿就主动打开了个人终端，开始对周围进行生物热能扫描。

果然……几百米外的街道上，有着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先前袭击过克鲁格的大型异变感染体“凯尔特巨人”正在全速迈动着他那壮硕的双腿，朝着这里全速跑来。

即便众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生物热能扫描传来的影像后，所有人依然不由自主地纷纷叹了口气，或者说，是因为过度的疲劳而感受不到任何别的情绪波动吧。

也许是因为先前那些士兵的死让存活下来的人们心里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又也许是因为大家早就预料到了这样必死的结局，所以，每个人在叹息之余，脸上全都写满了坦然与决绝的表情。

这一刻，包括那两名受重伤的士兵，在场十名士兵全都站成一列，用笔直的军姿站在维克托面前，纷纷敬礼，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维克托所要下达的命令。

（一旦小队在撤退行动中遇到危险，通常情况下由最高指挥者下达掩护命令，能力最强者或者伤势最重者进行掩护断后工作，同样，团队也可以进行投票选出掩护人员。而绝大多数时欧提亚斯军人都是士兵们自愿出列负责掩护，将生的希望留给身边的同伴。）

维克托自然明白众人所要表达的意思，因此，他看着士兵们脸上那坚毅的脸庞和决然的目光，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这是把烫手山芋扔给我了么？怎么？都不打算走了？”

“鲁尔，我记得你家那个小甜心才三岁，怎么？打算让你女儿以后天天抱着你的金羽勋章痛哭？追问我爸爸去哪儿了？”

（金羽勋章：颁发给因掩护同伴或负责断后而牺牲的士兵，同时也是由国家最高领导人授权颁发的荣誉勋章之一。）

“内卡瑟夫，你妈妈以前天天来军营看你，老实说，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家老人很有意思，明明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对你放心不下。你知道，我这个人见不得女人哭，无论对方是小姑娘，还是一个八十岁有余的老妇人，我不想听见你母亲问我，内卡瑟夫回来了么？这种话。”

“你们都是好样的，正如我们的誓言那样，欧提亚斯的军人全都无惧死亡，我替你们感到骄傲。但是，有荣誉感和使命感是好事，但别忘了，你们的身后还有家庭，还有亲人，还有妻子爱人。”

“别死在这种鬼地方，孩子们……活着离开这里……革命是需要本钱的，革命也需要牺牲……但我不希望让你们白白牺牲，输光自己的本钱。”

“所以，还是让我这一把老骨头发点余热吧，至少，把生命延续在你们身上，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维克托说完这番话，已经轻笑着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意图已经很明显，由他负责断后，拦住那只“凯尔特巨人”，其余人则是迅速撤离。

这一瞬间，克鲁格愣住了。

眼前的这名逐渐步入暮年的中年人，第一次让他感到了一丝温暖。

如果说，之前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维克托选择引爆次声波炸弹的选择给人一种狠辣果断的感觉，那么，此时的维克托则是蔼可亲的导师，为了部下不惜牺牲自己的存在。

克鲁格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些脸庞，尽管众人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眼里全都闪着泪光。

……

一个团队不能没有灵魂，没有没有领袖。

克鲁格在心里默默想道，维克托不能走，他的离去将带走这支团队的灵魂，让这支团队毫无斗志，甚至沉浸在悲哀之中。

克鲁格惧怕死亡么？

也许在这之前，克鲁格会回答怕。

但是，这一刻，也许是受到了维克托的感染，克鲁格也萌生起了牺牲的情绪。

“奉献自己……成全大局……”

克鲁格嘴里念着这段话的时候，已经迈步来到了维克托身后，正要开口说话，约拿却一步抢先，将克鲁格拉住，对他说道：“克鲁格，将军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说完这句话，约拿已经背起了一支长距离狙击枪，同时从身旁的士兵手中夺过来一条手雷腰带。随后，约拿一步一步走到维克托面前，直视着维克托的双眼。

维克托：“……”

约拿：“将军……你所说的未来，这个国家的未来……真的可以实现么？”

“是的……约拿，听着，你没必要……”维克托磕磕巴巴的说着，同时，试图用手拦住约拿的去路。

“将军……答应我，照顾好我的父亲……每个月给他一笔钱就可以，他这个人很容易满足，让他能吃上饭，不被风吹日晒……但……请不要告诉他我MIA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约拿的脸上写满了平静，仿佛即将发生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样，他接着说道：“将军，我相信您和那位大人的理想是正确的，我也相信……以后你能为我们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而革命，就会有牺牲，国家的未来还需要您的操劳，至于现在，这些肮脏的工作，就让我这个老部下……替你做吧。”

约拿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远处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凯尔特巨人”那高大的身躯轮廓，用不了多久，凯尔特巨人就会出现在视线内，随后对众人展开追杀。

约拿看着远处的轮廓，轻笑了一声，转身冲克鲁格喊道：“喂，伯鲁泽维奇，还有烟么？”

克鲁格眉头一杨，从盔甲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支雪茄，扔给约拿，说道：“最后一支了，约拿队长。”说到这里，克鲁格语气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沉重的说道：“……多多……保重……好兄弟。”

约拿并没有理会克鲁格，他转身冲着维克托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随后点着雪茄，说道：“就像你常说的那样，将军，我要像个爷们一样赴死去了。不过，我可不打算被那个家伙咬断肠子，我会在他扑过来之前，把这个家伙的屁股踢翻，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这句话，约拿就转身朝着加油站废墟的三级平台残骸处走去。

而维克托，则是嘴唇略微颤抖了几分，望着约拿的背影，突然大声喊道：“所有人！敬礼！”

唰！

这一刻，所有士兵都冲着约拿的背影敬了一个标准的欧提亚斯军礼。

这就是……兵……

这就是……战士的宿命……

可以为了所谓的理想，可以为了所谓的国家未来，毫无保留的奉献自己。

……

即使是许多年之后，克鲁格回忆起这个相处不过几个小时的队长背影，依旧会感叹道：“在那个人如草芥的年代……有许多优秀的军人，不，应该称他们为无名英雄……这些无名英雄，为了所谓的国家理想。为了所谓的未来，无声无息之间，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正所谓，只需刀头杀生起，反教人间得清明，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卑鄙的政客左右着国家的命运……也许……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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