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战士的归宿（上）

古人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即使是在睡梦中，克鲁格依然会下意识回忆起在北兰岛上所经历的那一切。

一眼望不到头的尸潮……恐怖的变异感染体，以及最令克鲁格难忘的变异巨龙……

那是一场克鲁格一生都难以挥去的噩梦。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克鲁格依然无法忘记那场噩梦给他所带来的创伤，以及那些同伴临死前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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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格老师……？”

“克鲁格老师……？”

……

耳边传来少女轻声的呼唤，脸颊上能够感觉到一丝女孩呼吸所发出的热气。这让仍在朦胧睡意中的克鲁格产生了些许不适，因此，他缓缓睁眼，随即便看到了眼前正趴在他身边的少女。

“克鲁格老师……您没事吧？”

安佩拉满是担忧的看着克鲁格，一边问着克鲁格的安危，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手帕，随即开始替克鲁格擦拭起了额头上的细汗。

“老师，是做噩梦了么？”安佩拉看着意识逐渐恢复的克鲁格，关切的问道。

克鲁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安佩拉，脸色一窘，可能眼前的少女并未意识到此时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因此，克鲁格略微慌张的将安佩拉推开，随后深吸一口气，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我睡过头了么？”

安佩拉轻轻摇头，她先是站起身，站在床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随后冲克鲁格微微鞠躬，说道：“老师，因为您从刚刚开始起就一直不断用双手抓扯着自己的衣襟，而且还时不时捂着胸口，我因为担心您，所以才未经允许进入您的房间，希望您理解。”

克鲁格听闻安佩拉这样说，轻轻叹气，说道：“这样啊……抱歉，公主殿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不用您替我担心。”

“嗯……？是跟北兰岛有关的噩梦么？”

克鲁格略微诧异的看了安佩拉一眼，随后不解的问道：“……殿下……您……您也知道北兰岛上所发生的那些事么？”

“嗯，尽管姑妈将消息封锁的很厉害，但我还是从一些将领那里听闻了一些关于北兰岛的故事。唔……不得不说，老师您真的厉害，居然能够活着从那座岛上离开。”

安佩拉说到这里，迈步重新走到床边，伸出右手，对克鲁格说道：“老师，走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介意陪我一起吃嘛？”

“呃，殿下，我可能需要先去梳洗下头发，顺便整理整理胡子，昨天晚上因为时间太紧，没有来得及弄，今天如果还是那副邋遢的模样陪您进餐，恐怕会被别人笑话。”

“嗯，好，老师，那我在昨天的客厅那里等您，如果有任何问题的话，您只需要启动房间内的控制终端呼叫管家或者女仆即可，当然，您也可以叫我。”

说完这句话，安佩拉便再次冲克鲁格鞠了个躬，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克鲁格看着退出房间的安佩拉，忍不住在心里思索道：“真不知道这位公主是怎么想的……虽然说是对我故意示好……但她这暧昧的态度……”

“菲尼克斯家族应该还没有愚蠢到派一个孩子……尤其是未来的国君来对一个早已没落的家族继承人使用美人计的地步。但即便如此……安佩拉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这甚至已经不能用示好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示爱？”

想到这里，克鲁格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他暂时不会去想这些问题，毕竟，这位公主殿下算是少数对他绝对不可能怀有任何恶意的人。

这一点既来自于他与克洛娅陛下的关系，也来自于他大概能感受得到少女对他的那份纯真感情。

因此，不再多想的克鲁格熟练的从床上起身，迅速穿好外裤以及衬衫，做完这一切后随手将床边的外套搭在肩上，转身便朝着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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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钟后，当克鲁格洗漱完毕后，便朝着客厅走去。

很快，他就在客厅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安佩拉，安佩拉一见到克鲁格，立刻迎了上来，说道：“老师，早上好。”

“刚刚在卧室的时候已经问过好了，殿下。”

“……嗯，刚刚那并不能算是正式问候，所以……”安佩拉说到这里，先是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突然站起身，趁克鲁格不注意便趴在他身边，轻轻吻了一下克鲁格的脸颊，随后柔声说道：老师，早上好。”

少女突如其来的献吻让克鲁格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难得老脸一红的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心跳加剧的同时，克鲁格居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足足缓了十几秒，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这……算是早安吻么？”

“嗯，老师，这算是对您昨天晚上纵容我任性的一点补偿，希望，您能喜欢。”

克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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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早餐时间就在两人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中悄然过去，当吃完早餐后，克鲁格正准备询问安佩拉今天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安佩拉却率先开口说道：“老师，今天早上有人给您送了一些私人物品，嗯……我想，您应该打开看一看。”

说到这里，安佩拉便走上前递给了克鲁格一个塞得满满的信封。

克鲁格看到这个信封，心里一动，他先是从安佩拉手中接过这个信封，随后迅速将其拆开。

……

信封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纸张文件都是重复的内容，只不过是在文件最后的署名略有不同罢了。

……

当克鲁格将信封中的文件尽数取出的时候，他突然间觉得手中的这些纸张有着千斤之重。

准确点说，这并非是纸张文件……而是……遗物……

来自于在北兰岛上战死的那些将士们的遗物。

有纳基的，有阿尔伯特的，也有杰瑞的。

还有亚伯……有赫尔墨……有菲尼克斯小队众人的。

……

尽管那是他们第一次出发执行任务，但所有人都在任务前将自己的保险合同连同遗嘱准备了出来。以确保当自己牺牲之后，其他人能够把这份合同以及遗嘱送到自己的家人面前。

……

杰瑞：“老兄们，尽管这很不吉利，但上了战场上可没人会把你当故事里的主角来看，子弹可不长眼，我觉得，保险一点，咱们四个都把遗嘱和合同寄放到军部，如果哥几个都平安回来……还好，但如果有谁发生了意外，其他人记得帮忙把钱和遗嘱什么的送一下，怎么样？”

“去你的，杰瑞。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这都赶着上前线了，你居然说这种风凉话，还发生意外，再意外又能有什么意外？别忘了，咱们是谁？是精锐！开玩笑，别说这次任务只是咱们的初战，就是再打个上百场，我敢打赌，咱几个也都会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而且身上的零件都是原装的。”

……

最终……曾经的06小队只有克鲁格一人活下来，理所当然的，他必须将这些遗嘱以及士兵阵亡证明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

坐在克鲁格身边的安佩拉自然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这些士兵阵亡证明以及遗嘱，因此，她站起身挥了挥手，遣散了周围所有的仆人，随后，她便迈步走到克鲁格身边，说道：“老师，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事么？”

“帮我……准备一辆车……”

“嗯，老师，请您稍等。”

……

很快，克鲁格便和安佩拉一同驱车踏上了前往运送这些“遗嘱”的道路。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克鲁格只需要将这些死亡证明以及遗嘱投递在各家各户的门前，然后摁响门铃。

之后，这些家属只需要拿着死亡证明和保险合同到当地的保险公司或是政府去领取补偿金即可，当然，那些事也并不归克鲁格管。

但对于安佩拉来说，有一点她很难理解。而且无论如何都想搞清楚。

……

“老师……您为什么……不去安慰安慰他们的家人……或者是多说两局什么的……”

“你就当我是在逃避吧，公主殿下。”

“逃避……？”

“是啊，我这个人有点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看着曾经的搭档如今变成了一纸文书，这种事不要说他们的家人，即使是我都有点无法接受。”

“战场已经够残酷了，我不希望在平静的生活中再面对这种对于我来说无比残酷的亲人哭诉场面。”

说到这里，克鲁格笑了笑，他扭头去看身旁的安佩拉，问道：“殿下，我这样说，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安佩拉摇了摇头，她认真地看着克鲁格的双眼，说道：“您是对的，老师，我相信……那些士兵的亲人……也不希望在外人面前哭泣吧。给双方留有余地…并非是自私，而是温柔。”

克鲁格听到安佩拉这样说，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道：“哈哈哈，殿下，您这样说，即使是我也会有点脸皮挂不住啊，温柔那种形容词用在我这种大男人身上，有点不恰当啊。”

“这是事实！”

……

就这样，原本有些异样的气氛被两人的说笑所冲散，而时间也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当黄昏来临之际，克鲁格手中的遗嘱只剩下了最后一份。

看着手中的遗嘱，克鲁格长叹口气，他一边把玩着手中包装精美的勋章盒，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授予了他一个银翼勋章。”

“嗯？是谁？”

“没什么……这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是咱们的敌人。”

“敌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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