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古老的仇恨（五）

安佩拉说到这里，竟然如同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了一把细小的匕首，随后迈步走到克鲁格身边，将锋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对他轻声说道：“老师，现在，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听完安佩拉的阐述以后，克鲁格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着，颤声质问道：“真的……真的是你……”

安佩拉惨然一笑，说道：“没错……老师，是我给魔术师透露了你父亲的详细坐标，所以他才会刚抵达那处据点没多久，就遭到了魔术师的突然袭击。我想，威卡斯和姑妈应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对我起了疑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佐菲亚阁下的行动路线可以说是国家的一线机密，能够接触到这项机密的人除了那三位将军以外便只剩下威卡斯，还有议会以及我和姑妈。”

“虽然那三位将军的嫌疑比我和议会更大，但，凭姑妈的心思，估计早就猜出来了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而现在……”

安佩拉说到这里，将手中的匕首缓缓举起，她看着眼前的克鲁格，对克鲁格轻声说道：“我想……我应该杀死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寄托，让她也体会体会我当年所承受的那种绝望与无助。”

……

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径直朝着克鲁格的脖颈处刺去，克鲁格当然有挣扎反抗的余地，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向安佩拉那无助而又绝望的目光时，他的内心动摇了。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萌生出想要杀死别人的念头。

一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或者是因为理性驱使着他们，告诉他们这样做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

而另外一种，则是因为绝望……

人只有在陷入绝望的时候才会真正露出疯狂而又令人胆寒的目光，同时，也是只有在绝望中，人类才会舍弃心中的理性，自暴自弃的想要攻击，伤害他人。

想到这里，克鲁格迎着安佩拉的目光，任由匕首朝自己刺来，他用十分认真地语气对安佩拉说道：“我原谅你。”

噗嗤——

下一秒，克鲁格的肩膀便被匕首所刺穿，鲜血如泉涌出，大量的鲜血直接染红了克鲁格的棕色外套，同时也将安佩拉握紧匕首的右手给染红。

直到鲜血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安佩拉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也或者……是因为克鲁格的话在最后一刻唤醒了她的理智，让她下意识改变了原本想要刺向的方向。

……

安佩拉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克鲁格，对他说道：“老……老师……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原谅你。”

“为什么？老师，你应该不是那种圣母婊，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你是那种将仇恨和怒火深埋在心里，有仇必报的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就如同我一样，即使是现在，我也难以平息对你父亲的怒火。”

“是啊，我们都一样，是那种会将仇恨和愤怒深埋在心里的人……但，公主殿下……我和你不一样的一点就在于。”克鲁格看着安佩拉那双绝望而又无助的双眼，缓缓说道。

“我明白，你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全是你的错，同时我也明白一点，仇恨和愤怒永远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最终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糟，甚至脱离你的掌控。”

……

听到克鲁格这样说，安佩拉忍不住冲他大吼道：“我对你父亲和对那个女人的仇恨是永远无法平息的，我恨他们，正如同当年我恨那个生我的混蛋一样。就连你……克鲁格·伯鲁泽维奇，我也开始对你产生了失望，我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她究竟哪里值得你们效忠，又哪里值得你为她献上誓言和忠诚？”

“我并不是忠于陛下，而是忠于这个国家，忠于我当初的信仰。”

“呵？信仰，你信仰的凤凰早就已经腐朽了，克鲁格老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对。看看现在这座混乱的城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满，他们没日没夜都在担心着莫汗达尔会突然攻打北欧提亚斯，攻打这所谓的不灭之城。”

“而议会呢？呵呵呵，那群老不死的家伙居然安于现状，认为只需要维持现在的国家秩序即可，他们从未想过收复失地，而我那可笑的姑妈呢？她却沉迷于研究那所谓的“不死奥秘”，渴望能从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兽身上寻找到人类再度进化的秘密？呵，依我看，那个女人才是这个国家最没救的存在。”

安佩拉冲克鲁格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以至于门外的夕和影两人都隐约听见了安佩拉的哭喊，然而，即使不听见，两人也能明白此时屋内正发生着什么，因此，这对姐妹仅仅是咬着嘴唇，一边祈祷着这场漫长的对话赶紧结束，一边祈祷着公主殿下能够快点恢复理智。

……

安佩拉的话让克鲁格的内心感到一阵冰凉，以至于在他看来，安佩拉刚刚用刀刺伤他的地方都显得无足挂齿了。

他看着安佩拉，强迫自己冷静，平复心态，随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他明白，安佩拉现在这个状态，是不会听进去任何话的，哪怕克鲁格说的天花乱坠，在安佩拉看来，也不过是他的一己之见罢了。

她只相信自己，至少，在克鲁格看来，也许除了那些佣人和安佩拉手下的那些杀手士兵以外，她不会再相信这个国家里的任何人。

安抚情绪……？不，也许再在这里待下去，克鲁格甚至会害怕自己情绪失控，而如果到了那时，后果恐怕就不仅仅是两人争吵那么简单了。

听到克鲁格要走，安佩拉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泪光，她一步上前，扑倒在克鲁格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对他大声说道：“我求求你……求你别走。”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克鲁格装作没有看见安佩拉眼中的泪光，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我离不开你……老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所以我对你心存愧疚，所以……算我求你，求你留下……不要离开我。”

克鲁格：“……”

“我明白我得不到你的忠诚……我明白我得不到你，但是我求你，算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女孩的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坐在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她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涌出，她在惧怕着。

惧怕眼前的男人转身而去以后，他们两人将就此永远分开，一生一世都无法再次见面。

是啊，她明白，克鲁格就是这样的人，他也许嘴上不说，但，他应该很讨厌，很痛恨自己吧。

也许自己不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应该任由他离去。

然而，身体却擅自动了起来，口中说的话也违逆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

应该放他走，应该让他走出那扇门，这样她内心的愧疚也能少一些，这样，他也许或多或少可以原谅自己一点。

然而……

……

“我求求你……老师……求求你，不要走。”

……

也许，在那一瞬间，安佩拉又变成了那个住在偏房里，每日诚惶诚恐度日的小女孩。

正如同当年佐菲亚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会保护她一生一世那样，克鲁格也做出了回应女孩心意的举动。

克鲁格的眼里闪烁着悲哀地泪光，他看着远方逐渐落下的夕阳，苦涩的对安佩拉轻声说道：“殿下……我……向你保证……”

“以柏树家族的名义起誓，我会对你，对安佩拉·菲尼克斯（安佩拉·阿芙罗拉）忠诚一生一世，保护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正如我父亲所说的那样……这是我们这一族的使命……同时，也是我们的诅咒。”

……

最终，克鲁格在安佩拉的房间里，陪她静静地渡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也许，在这个晚上，安佩拉心理的创伤便彻底被她隐藏在了内心深处。

正如她所说，仇恨是没有办法抚平的，但，却可以选择忽视，选择遗忘，甚至，选择放下。

同样，克鲁格也是如此，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正如那位护国公生前常说的那样：“死亡也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

……

随着新一天的黎明到来，克鲁格疲惫地从床上坐起身，他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轻笑了一声，说道：“塔桑尼亚的日出……同样也很漂亮啊。”

安佩拉这时赤.裸着身体，从克鲁格背后抱紧了他，她凑到克鲁格的耳边，轻声问道：“老师……你……要离开了，对么？”

“嗯……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解决。”

“是么……那，老师，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安佩拉说到这里，解下了自己戴在脖颈处的项链，将项链给克鲁格戴上，然后轻吻了一下克鲁格袒露的胸膛，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影子们的主人。”

“你……就是我的利剑……我活着的信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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